宋斐让高歌先找个地方待待，自己按着她的指引去了宿舍那边。
果不其然，离着老远就能看见几个记者守在楼下，长、枪短炮在一旁候着。这会儿已经五点了，正好是出入高峰期，他们应该怕认错人，一个个拿着手机对照着，等着高歌出现。
宋斐直接走了过去。有人朝他看了看，然后很漠然的转过了头。
宋斐走到中间问了句，“是在等高歌吗？”
一群人立刻看向了他，围了过来，有人就跟着问：“你是谁？你知道高歌在哪里？”
宋斐一手插着口袋，风度翩翩地站在这群人中，说道：“我是高歌的代理律师宋斐，有些话想要跟各位说，不过这个地儿不合适，人来人往的太喧杂，门口有家咖啡馆，我们移步去那儿吧。”
他长相气质出众，再说在秦城也不是无名无姓之辈，很快就有人想起他来了——不就是刚刚打赢了妻杀富豪案的那个律师吗？虽然赢了官司，可那名声臭的啊，一干人说起来都觉得他是倒了八辈子霉。
不过即便这样，大家等了一下午也有些不甘心，有人就问：“高歌在那边吗？”
宋斐看他一眼说道：“目前高歌不方便露面，我希望大家能够体谅一个女孩此时此刻的心情，不过我也明白大家的工作，跟我来吧，不会让大家失望。”
他说完就走。一群人你看我看相互看了看，虽然有点遗憾，可终究怕漏了新闻，还是稀稀落落的跟上去了。
高歌这边等了许久，瞧见楼下真没人了，才慢慢上了楼。
结果一到楼道，就发现好多人围在她宿舍门口。她往前走，不知道谁第一个看到她的，推推嚷嚷一个接一个，很快就让出了一条道来。高歌一进去，就瞧见里面乱糟糟的，她的被褥她的衣服她的书本全部都扔在了地上。
张萌和林茜茜正在对立。
林茜茜愤怒地冲她吼：“明明是你做错了，高歌一开始也没想说你那些事，是你泼脏水逼的别人才说的。你能说得，别人就说不得？你这是干什么啊。”
张萌背对着高歌，高歌看不见她的表情，可从语气上能听出那种气急败坏和得意妄为，“谁泼脏水了，是她泼我脏水，她自己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儿，还诬陷我！我干什么了，我再怎么也跟着人夜不归宿，再怎么也没让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泼菜汤，再怎么也没让人指着鼻子骂娼、妇，你瞧见楼下一群扛着照相机的记者了吗？都是拍她的。我一个好好的姑娘，凭什么跟她这种人住一起啊，我恶心我觉得打扰我生活了，我不愿意行不行！”
“你！”林茜茜并不善言辞，顿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张萌就想推她一把，接着去扔东西，结果手一伸出来，就发现被抓住了。
“谁呀，我们宿舍的事儿你别管！”她大概是以为别的宿舍的人来管闲事，喊了一句。可等着转过头来就愣住了，是高歌。
高歌比她足足高五公分，一边捏着她的手腕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张萌其实是有点怕她的，可是此时也是撑着胆子回复：“我说怎么了？都是实话。”
高歌随手就把她甩开了，张萌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还吼吼：“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吧，这是被我说中了心思了吧。你自己干的事儿心里清楚吧。你……”
这话还没说完，高歌就瞥了她一眼，那一眼意外的锋利，张萌没见过这样的高歌顿时愣在了原处。高歌此时的确愤怒，她所有的东西都扔在了地上，像是垃圾一样被她踩踏。她对张萌不薄啊，她当时报警的时候想的是，赵家怎么弄她她都会挺过来，她不会妥协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先跳出来先伤害她的，居然是平日里的室友，与她朝夕相处最知道她是什么样人的人。
这简直太荒唐了，也太可悲了。
你们平时一起说说笑笑，一起上课放学，一起逛街吃饭，一起熬夜看书，一起打工挣钱。你以为你们是朋友了，你以为他们即便不能托付重任最起码会懂你，结果这个人扭头插你一刀，不，不是插一刀，而是死皮赖脸撒泼打滚的要将污水扣在你的脑袋上，要置你于死地。
过去的相处是假的吗？那些高兴的日子是假的吗？那些情真意切的感谢是假的吗？
还是那天高声叫嚷惹来了赵彬，撺掇着她跟赵彬去吃饭的是假张萌。
不！只是涉及了自己的利益而已。即便她是错的。
人性在现实面前，显得那么狰狞。
高歌看着张萌，感觉自己在短短三天内，好像上完了整个社会大学。她微微笑了，看着张萌说道：“你不只是想赶我走吧，你这么扔我东西，其实是想翻你送我的这本书吧。”
高歌直接从床底下拉出了自己的箱子，开了上面的密码锁，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摸出了一本小说，张萌的脸色就变了。
高歌说：“你翻来翻去却没想过，我会觉得这事儿不好让人知道将这东西藏起来，因为你自己卑鄙，所以你不会理解别人的好心。”她很自然地将书打开，露出了扉页张萌的字迹，念道：“高歌，谢谢你对我的帮助，没有你我的人生就完了，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吧。”
高歌念完把那本书的扉页给所有围观的人看。
她扭头质问张萌：“张萌，你连你自己的录音都不承认，那你的字你应该认识吧。你当着大家的面，告诉我们，你做了什么需要我的帮助，你做了什么没有我的帮助你的人生就完了，你不过是一个二十岁的大三学生，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高歌的声音陡然放大，她原本就嗓音好，为了主持节目专门训练过的，这一声吼字正腔圆，震耳欲聋，震得所有的人连微微细语都没有了，大家的精神都被她带动，集中在了那几个问题上——如果不是傍大款怀孕这样的事，张萌做了什么能毁了自己的人生。
这几乎就不用猜测了。
那个录音大家原本就相信，如今有了这本书做证据，更是确认无疑。
张萌就是傍了大款怀孕让高歌帮着打胎，张萌就是受了别人恩惠却见死不救，张萌就是怕惹了赵家反过来诬陷高歌，她是个帮凶。
几乎瞬间，大家就理通了这种简单的关系与逻辑。看张萌的表情也鄙视起来——虽然高歌遇到的事情，大家不可能全部都站起来为她呐喊助威，可如张萌这样的，一起鄙视却是可以的。甚至有人立刻发声：“张萌你也太过分了，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张萌站在原地，却万万没想到，都这样了，高歌都能扳回一城。
她瞧了瞧周边人的表情，他们都用谴责的眼光在看着她，她的耳朵边上充斥着各种讨伐的声音，她简直要疯了。明明……明明强奸不是很让人不齿的事情吗？为什么大家的矛头都指向了她？她也很可怜啊，她怀孕是被人骗了啊，她这次这么做，也是因为赵家的威胁。她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那天留在那里让宋家强糟蹋吗？难不成拒绝了让赵家也泼他脏水吗？这群人说得好听，可他们不怕赵家吗？再说，高歌也很可恶啊，她不要脸不怕别人知道她被人那个了，可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事儿抖落出来？高歌想过她吗？
她几乎疯了一样抢过了高歌手中的书，然后将扉页撕得粉碎，然后盯着高歌怒吼：“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厉害什么？赵家不会放过你的，只是时候未到罢了，你就是会欺负我而已，你看看你能蹦跶几天啊。”她看着高歌说了一句，“你别忘了，赵彬现在只承认嫖、娼！”
高歌直接抬手就是一巴掌。
她个子高胳膊长，出手又迅速，张萌压根没反应过来就挨了这一下，整个人都愣了。她捂着脸瞪大了眼睛看高歌，眼泪顿时就出来了，“你凭什么打人！”
可与此同时，高歌也说话了，盖过了她的声音，“你不是赵家的狗吗？我就是打你了，让你主人来咬我啊。”
张萌瞧着她脸色凶恶，居然有了惧意，知道自己今天是拿不到好，说了句你等着，竟是扭头就抓了包，推开人就走了。
闹事儿的都走了，自然就散了。高歌的东西弄得满地，有几个不错的同学留了下来帮她打理，可书本捡回去了拍拍能再用，衣服洗洗过两天能穿，只是被褥却没办法。张萌手狠，连换洗的床单被罩都扔地上了，这晚上怎么睡啊。
林茜茜拿了自己的下来，“你不嫌弃，先用我的吧，刚洗的。”
高歌的电话却响了，是宋斐的，只听他道：“记者这边我处理过了，目前看不太好。你收拾收拾东西吧，宿舍已经不适合你住了，我给你辅导员请了假，我给你找个地方住。事儿你下来再给你细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