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这里,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看着这镜子。
姜念免不了还是想起了崔毓秀。又想起在崇昌的事,也想起了刚刚入门那一阵子的事。
姜念现在想一想,觉得崔毓秀应当是一直都喜欢李云泽的,所以崔县丞也是三天两头就邀了李云泽去家里做客,想来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妹妹创造机会。
却不知道本来想让妹妹开开心心过日子的他,现如今却和妹妹见不到面了,他是否开心,又是否满意呢。
哼,要不是他多事,自己入门拜师的事也不会一波三折;要不是他多事,自己如今也在叹霞峰与李云泽朝夕相处;如果不是他多事,现在李云泽喜欢的人一定是我!
“啊!”想到这里,姜念痛苦地叫出声来,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渐渐感觉那镜中轮廓正在变化,一点一点的,竟然变成了崔毓秀的模样。
姜念大怒之下又大惊,抄起手中的梳子就砸了过去,拿镜子却颇有几分巍然不动的意思,镜中的崔毓秀正讽刺地看着自己,嘴角还带着一抹轻蔑的笑意。
可姜念怕得不行,等再要仔细去看,那崔毓秀的影子却又消失了。
“这屋子难道是闹鬼了吗?我方才明明看见……”姜念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却又因为胆子太小而不敢说下去。
惊慌之下姜念也管不了顾不上了,穿好了衣服绾了头发就跑出门去。
奇怪的就是,这大白天的药谷中竟没有一个人,姜念本来就胆子不大,现在觉得更加害怕了。
老远看见云谷主的小院也是院门紧闭,姜念索性就没往那边跑。
姜念停下来看了看,后面也没人追,也就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姜念自嘲的笑了笑,自己鞋袜都还没穿好,这会子还有一只袜子在手上拿着呢。
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跑,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都已经跑到这里了,还不如就去心怡那里看一看,这药谷中虽没有人,但心怡总是会在的。
虽说没必要跑了,但姜念也不会心大到慢慢悠悠走过去。
老远瞧见了心怡的一树繁花,也见到了树下站着两个人。
姜念有点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心怡不是早就不开花了吗?怎么现在还开得这样漂亮?
哼,皮艳子!
姜念又往前走了两步,看见那两人好像是抱在一起?
看到这里姜念停住了脚步,自己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虽然爱瞧热闹,但眼前这样的热闹似乎也不适合自己大咧咧的走近了看。
姜念犹豫了一会,忽然想到前面有一间供弟子休息的茶室,不如从后面绕到茶室里,离得近了看得更清楚。
说走就走!
姜念自认是个干脆的人,也怕去晚了看不上热闹,提着裙角就赶紧从小路往茶室跑。
茶室这边离心怡果然很近,从窗户看去……
姜念愣住了,那背影,那么熟悉。
那不是李云泽吗?
他抱着的……
是崔毓秀。
姜念听见自己的身体里面发出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塌掉了。
是什么塌了,不重要,姜念也不想去知道了。
她只知道现在自己的心好痛,好像有人拿了一把刀在用力剜它。
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泪流满面的姜念才发现自己早就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只有满目的泪水。
心里除了疼痛之外,也有一丝丝的疑惑。
他们的两情相悦,自己不是早就知道吗,为什么会这样难受?
可胸口的疼痛不会作假,姜念还是止不住的无声流泪。
姜念此时还在胸口感觉到了一股灼热,仿佛那一把火从胸膛烧了上来,从姜念口、眼向外喷薄,剩下的直冲巅顶,汇聚在百会穴。
无法控制这一股情绪的姜念由悲转怒,怒盛之下,她闭着双目,想喊出来,想叫出来,想要发泄出来。
却忽然感到自己的身周是冰冷一片,她睁眼一看,自己竟是在浴桶之中。
怒意未消的姜念有些莫名,可满腔的怒火仍不得平息,她的胸口还是起伏着喘息不止。
可现在也顾不上了,浴桶里的水已经凉了,得先出来才是。
“我竟然在浴桶里睡着了,还做了这么荒诞的一个梦?”姜念一边擦干身体,一边小声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姜念好像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脸上也带了点笑意,“李云泽哪会是那样浪漫的人呢?还知道带着崔毓秀去花树下看景。”
赶紧将衣服穿好了,姜念这回可不敢再去镜子前坐着了,草草把头发往脑后一盘,就准备去洗衣服。
可,地上这衣服,是自己的?自己怎么没见过?方才洗澡前穿的不是这一件啊。
姜念把衣服从地上捡了起来,她记得自己洗澡的时候是在浴桶里把衣服脱掉的,可这衣服是干的,不应该是自己脱的那一件啊。
可再看看,也没有旁的衣服了啊,自己的衣服呢?
低下头,自己身上已经穿着的这一件弟子服,倒是自己的没有错,姜念这才放了心。
拿着地上这一身衣服,姜念陷入了沉思,这颜色倒是与自己很是相配,可自己还是少女,哪会穿这样老气的绣样和款式呢?
可这衣服也不能就这么扔地上,总之是在自己房里,拿出去洗了再说吧。
姜念拿着衣服往外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屋子怎么一夜之间变得如此沧桑?到处都旧旧的,门板上的漆竟然都斑驳了。
姜念把门一打开,只见自己的小院长满杂草,再看看厨房,冷锅冷灶还满是烟气,屋里墙壁房顶都是黑乎乎的,显然是已经用了很多年了。
“姜念!”
是乐易的声音!
姜念从厨房出来,看见乐易正从院门口往茶亭走,看见自己还念念有词:“我就知道你动作慢,特意提前来喊你。你快将头发梳了,咱们一同去观礼。”
“观礼?”姜念满脸疑惑,这都哪跟哪?
乐易用手在姜念眼前晃了晃,“你不会忘记了吧?今日是叹霞峰云泽真人和毓秀真人的双修大典啊。”
姜念楞住了,胸口还是疼,却不那样尖锐了,只是钝钝的一下接一下,随着心跳一起发作。
“你说什么?”姜念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乐易从茶亭的桌上拿起一张大红的请柬打开给姜念看,“这是你的请柬,一个月前你就收到了的!”
姜念看见那大红的纸张上,黑色的墨迹已经模糊,显然自己没少看着它哭。
此时又悲从中来,眼泪也不争气的又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