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卡大营到黄金城,这是一段漫长的路途。
上一次从青阳山前往黄金城,那时候石正忧心嘎嘎的安危,来不及欣赏一路的风景。
而这一次,时间虽说没有那么急迫,但石正依然形色匆忙。
因为他知道,假如晏七和嘎嘎动上了手,那么以阿尔忒弥丝的能力,吃亏的一定是那只从小陪伴着自己长大的黑色乌鸦。
这一路虽然算不得奔行,但以石正的肌肉控制能力,将体内的力量集在双腿之上,其速度恐怕也不亚于夏卡铁骑的人首兽身兽。
对于石正来说,当他望见怒河北岸那座隐隐约约的黑色石头城池时,最重要的,不是经过二十多日,他终于望见了目的地,而是他体内的那个米粒儿大小的光华,终于已经被他基本习惯了成为唯一的内力驱动。
怒河,是一条算不得宽大的河流,大概比石正梦里面见过的易水,宽阔不了多少。
但是怒河水特别急,就像一条一年四季都在发怒狂奔的河流。
石正站在怒河南岸,极目远眺,可以清晰地看见河对岸还泊着几条兽皮筏,那是那种将兽皮从野兽身上完整的剥离下来,再由最坚韧的丝线密密缝制成袋。
这些袋里面被充满了空气,然后个袋并列在一起,用木头做梁,搭制而成的一种简易的水上交通工具。
平日里,总有几个年过半百的男----他们被称作艄公,他们一南一北各自守着几条兽皮筏。
用精瘦的身骨,用饱满地肌肉的力量,载人过河。
但是今天,石正的眼睛里只看见了对岸的筏。
却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要知道,怒河之南地种族。
不管他的地位多高,能力多强,要想去黄金城地话,必须要坐上那个兽皮筏。
因此。
以黄金城的繁华。
这个地方平时虽不是人山人海,至少也有些喧嚣热烈。
石正倒也不着急,他找了一块岸边的大石头坐了下来,一动不动地望着对岸,顷刻间就好像变成了石头一样的存在。
一切好像很反常,石正心里明白。
同时他也知道,如果反常地事情不是针对他地,那么他着急也没用。
如果是针对他而来,那么。
他更不需要着急。
因为暗的那些人,他们会更着急。
石正一动不动的坐着,一直坐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这时候,石正突然觉得自己一向非常严谨的内心,有了一丝丝异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
就好像一个远游的游。
突然在万分疲惫的时候,望见了山梁那边的炊烟。
而且是家的炊烟。
又好像一个少年人,在最不识愁滋味地时候,突然有了一种淡淡的哀愁。
那种感觉,更准确地说,是心动。
石正并不是没有经历过心动的感觉。
还是在少年时代,他穿越废墟的变异犬包围,去寻找那一滴水的时候,那一滴水曾让他心动。
在见识眼睛地庖丁刀法地时候,那锋利的刀锋也曾让他心动。
在黄金城地郊外,当他握着那个银发少女纤细的双手,看见朝阳初升的时候,那片红色也曾让他心动。
可是,那种心动,都不如此时此刻来得准确。
确实是准确,首先是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的牵动了一下,然后,一种天地苍茫的空洞和活在世上的充实,同时掠上心头。
石正忘了去想眼前一切的反常,极其罕见的,这个意志力极其坚韧的男,他放纵了自己的思绪,人自己沉迷在这种空虚的充实。
然后,石正看见了他这一生见过的最匪夷所思的画面。
怒河水,竟然在河水的央,慢慢的分开来。
被分开的河水,依然喘急的流着,但边远的地方就那么悬空,不向下落。
一个就像是气泡的东西,对,应该就是一个很大的气泡,它在被分开的河水缓缓升起,之后向着怒河南岸石正所在的地方,飘了过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石正的眼睛却依然明亮。
他那双能够夜视的眼睛,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气泡,竟然坐着一个乌黑长发,体态极美的女。
从石正的角度,他只能看见那女的背影。
在裸露的后背上,有一副图案,看上去不像是刺上去的,而是与生俱来。
那个图案,是一个船锚的形状。
锚女。
石正的第一反应,这就是非洲塔上,那些见多识广的家伙们所说的传说的锚女。
眼泪滴落变为珍珠,可以带来四境平安的锚女?石正不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可是,看那个女坐在一个透明的气泡,轻轻松松的御水而来,如果不是锚女那么神秘的存在,又有谁可以轻易做得到?气泡忽忽的在岸边停住了。
那女也没有转身,似乎,她真的是为了石正而来。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一个飘忽的声音,说不出是清脆还是温柔暗哑,但确实是石正所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这么问石“我要过河。”
石正觉得自己的嗓音有些发紧。
他的手心竟然有汗湿的感觉,这不是紧张,而是一种失控一般的感觉。
不过,现在的石正已经不是当初刚刚离开废墟时的那个毛头小伙了,他知道在自己可能会失控的时候,采用最简单的办法。
比如,用最简单的语言直接表明自己的意思,不去费尽心思的掩饰自己。
有时候,最直接的方式,往往是最好的方式。
“难道你不知道,三月初七,是河神的生日。
这片大陆上的所有生灵,都会避开有河水的地方?”哦,原来是这样。
石正知道自己的末世常识太少,看来,又犯了一个低级错误。
“我不知道。”
他简简单单的回答,语气不卑不亢,手心里面的汗水,也渐渐风干了。
“无知的人,我可以原谅你的无知,但我却不能违背河神定下的规矩。”
那个女的背影动都没有动一下,石正却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自己压迫过来。
石正早就在体内聚集的力量,这一瞬间顶着压力,完全爆发了出来。
石正自从离开了非洲塔,这一路都在调整自己的内力运行方式,去适应那个米粒光华对内力的完全推动。
他不知道在那样的推动下,他的内力究竟有了多大的变化,他只知道,他的力量更加强大了。
现在,变得更加强大的力量,爆发出来,却被一个看不见形态的球形压力所包围,石正的力量越大,压力也就越大。
“原来,你是有备而来。”
那女似乎吃惊于石正的力量,但也没有慌张。
她的语气完全是一副好整以暇,准备看石正出丑的态度。
石正心里却更加吃惊。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力量究竟有多大,但他清楚一点,即便是面对深谙技击之道,靠挑战强者才成长起来的骷髅战士拉布拉多,又或者是面对学者出身,力量与技巧都达到了一个常人无法企及高度的木秀林,以今天石正的力量,他都可以轻松自如的应对他们。
可是,这个连身都没有转过来的神秘女人,她就这么背对着自己,动都没动,就把自己的力量压制在了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力量可以压制,但感知能力却不能压制。
当石正发现自己的力量不足以脱困的时候,他的感知能力立即被他散发了出去。
正如他所预料,感知能力毫无阻碍的穿过了那个压力形成的球体,被迅速散布在了石正周围的空间。
在感知的世界里,石正发现,那个像气泡一样的东西,竟然也是此刻压制着自己的那种力量构成的。
以看不见的力量,凝聚成有形的外壳,这样的能力,令石正感到真正的恐怖。
但是,随着石正用感知密密的分布在那个气泡之上,他发现,原来那些构成气泡的力量是在流动着的,是非常活泼的。
那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是用水作出了一个气泡。
身外的压力还在加大,石正的内力也正无止无休的向外散播,去抵御压力。
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或者,那个女,她本身并不具备强大的力量,但是她却掌握着非常巧妙的力量使用方法。
比如,那个气泡就是她用怒河汹涌的河水本身的力量来形成的。
那么,压制在自己身上的力量,是来自哪里呢?石正想到这里,立即将密布在气泡上的感知能力撤了回来,附着在了自己身体之外,那个看不见的球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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