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了城却停在了城外的一个村庄。叶锦书随顾笙下了车便往村庄里走,在车上时顾笙便与叶锦书说过,这一两日七日蛊或许会毒发,此时赶路太过危险,只能在村庄中等七日蛊发作后再赶路。
下车后止迁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默默的跟在顾笙身后。叶锦书礼貌的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止迁姑娘,许久未见。”止迁抬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虽与止迁见过许多次,可她好似从未与止迁说过话,叶锦书偷偷瞄了一旁的止迁一眼,却对上了那双冰冷的眸子。身子一抖,叶锦书快步走到了前头,与顾笙并肩。
路上碰到些村民,他们好似认识顾笙,皆是笑着问好,顾笙微笑着点头回应。到了一个小院子门口,里头传来孩子整齐的读书声。进了门,只见沐裳正拿着书本,笑着站在一群孩子面前,教他们识字。
见到顾笙她们进了门,孩子们瞬间乱了起来,兴奋的冲了过来一边喊着神仙姐姐一边将顾笙围了起来。叶锦书被挤到了一旁,看着顾笙丝毫不在乎身上的白衣被孩子们黑乎乎的爪子抓的脏乎乎的,笑着低声与孩子们问好交谈着。在一群孩子中间,顾笙笑的干净而温柔,她蹲在一个小女孩身前,拿着手帕轻轻的帮着那个孩子擦去脸上的脏污。
叶锦书从未见过笑的这般舒心自然的顾笙,她楞楞的站在一旁,心中却升起了几分忧虑。她从不曾想过,原来四小姐竟这般喜爱孩子,可若是四小姐与她在一起,她们之间又怎会有孩子。她茫然无措的望着顾笙,连沐裳靠近了她都没有发现。沐裳伏在她耳边,带着几分笑意打趣道:“知道笙儿她为何喜欢你了吧,她喜欢孩子。”叶锦书抬头,见沐裳脸上带着坏笑,她有些不甘的低头,咬着手指轻声狡辩道:“我不是孩子,我才不是孩子。”
“啧啧,还说不是孩子,只有小孩才会像你一样咬衣角。”沐裳翻着白眼。顾笙随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站在顾笙身旁咬着手指流口水的孩子。叶锦书脸一红,赶紧放下手。沐裳坏笑着在叶锦书的屁股上一拍:“小大夫,不如与我在一起吧,我姿色也不差,也喜欢小孩。”叶锦书涨红着脸捂着屁股,泪眼朦胧的泪奔道:“你...你居然,你竟敢轻薄我。”沐裳伸手在叶锦书脸色一捏,嘿嘿一笑:“轻薄你怎么了,想跟笙儿告状吗,快去啊,小孩子。”叶锦书抹着眼角怒吼道:“我不是小孩,不是。”
顾笙叫止迁去马车里拿来一小包糕点糖葫芦,把孩子们打发走了,转头就听见叶锦书面红耳赤泪眼朦胧的正跟沐裳吵的正欢。沐裳倒是一脸笑意,只是叶锦书却急得眼睛都红了,结结巴巴的反驳着,吵来吵去也就是你是小孩我不是小孩这两句话。顾笙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个师姐的嘴有多厉害,受欺负受气的定是那呆傻的小大夫,她摇着头上前将两人分开,沐裳撇撇嘴望着叶锦书道:“笙儿来了,你的靠山到了,快去告状。”
叶锦书望着顾笙,没有去理会沐裳,看也不看她一眼就拉着顾笙就往屋里走,边走边道:“四小姐,别理她,她好讨厌。”顾笙跟着叶锦书走,回头无奈的对着沐裳道:“师姐,你也别总是欺负她。”沐裳头一昂,哼哼道:“好了好了,就欺负那么一下,你倒是心疼了。”顾笙笑而不语,跟着叶锦书进了屋子。
止迁静静的站在院子门口,不言不语,冷冷的看着。沐裳背着手走到她身旁:“怎么,见到师姐也不打个招呼。”止迁瞥了她一眼,靠在门上闭了眼不理会她。沐裳知道止迁这眼中只有顾笙,没有其他人的心性,也不在意。学着她靠在门边,扭头看着她,敛了脸上的笑意问道:“见笙儿那般宠爱那小大夫,心里难受吗。”止迁腾的睁了眼,看着沐裳没说话。
沐裳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若是难受了,想要与人说,便找我,我毕竟也是你的师姐。”止迁扭开头,望着院子里被栓在一边,一只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小黄狗,终于淡淡的开了口:“它病了。”沐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嗯,病了许久了。”止迁望着那只可怜兮兮,蔫蔫的小黄狗半晌也未开口。
晚上,叶锦书下了厨烧了几盘菜,与顾笙沐裳止迁一桌坐下吃饭,席间沐裳难得的没有挖苦她,还夸了她饭菜做的好吃。叶锦书向来吃软不吃硬,又是个软性子。原本说了半天永远不理沐裳的人,又笑嘻嘻的与沐裳玩在了一块。
顾笙这次毒发的速度太快也毫无征兆,几乎上一秒还在与她们谈笑,下一秒就僵了身子,眼睛变的血红,瞬间就失去了理智。入了魔的顾笙一把掐住了叶锦书的脖子,殷红的双眼空洞而妖艳,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叶锦书挣脱不开,她望着面前熟悉而有有些陌生的顾笙,喊着她的名字,可出口的却是呜呜的声音。脖子像是快要被捏断了一般,叶锦书喘不过气,喉咙痛的要命,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眼看着就要晕了过去。
这回发病的顾笙出奇的厉害,沐裳与止迁两人合力,一时也不能从她手中将叶锦书救出。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似就要被捏断,叶锦书瞪大双眼伸出手,像是要抚摸顾笙一般,指尖轻轻碰到了顾笙的脸庞。触在脸颊上的手因缺氧而冰冷的有些过分,失去神智的人微微楞了楞,就在这瞬间,沐裳终于将叶锦书从顾笙手上拽了回来。止迁趁机一指点在了顾笙的脖颈,顾笙身子一顿,瞳孔放大而后昏了过去,倒在了止迁怀中。
叶锦书跌在地上,喘着气咳了起来,几乎就差那么一点,她就真的被顾笙掐死了,喉咙处痛的有些发麻。不过她没时间去担忧自己,她跑到一旁抱起了放在凳子上的药箱,嗓子沙哑的过分的冲着止迁喊道:“快扶她进房,我必须立既将她身体里的毒血排出,快。”
三人急匆匆的将顾笙安顿在一间屋子的床上,沐裳寻了个木盆,放在床边。叶锦书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镇定的拿出银针,开始一针一针用引血术,替顾笙排出身体里被七日蛊毒素污染的血。
额头上的汗水往下落划过脖颈时,总会一阵刺痛,可叶锦书身子也没有抖,眼睛一眨不眨,微抿着唇一针一针稳稳的扎在正确的穴位上。沐裳与止迁紧张的站在一旁望着顾笙,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会打扰到叶锦书。
光是施针就花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功夫,叶锦书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湿了个遍。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她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顾笙的手腕,刀刃微微抖动着,叶锦书望着顾笙那密布着伤疤的手腕,一时间竟是下不去手。
一旁的沐裳很是果断的夺了她的匕首,干脆快速的在顾笙手腕上划了一刀。皮肉被割开的瞬间,猩红的血喷涌而出,躺在床上苍白的人眉头皱了起来,脸色带着几分痛苦。
叶锦书有些无力的瘫倒在床榻边,鼻间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她望着顾笙苍白痛苦的脸,握紧了拳头,咬着牙狠狠的一拳砸在地上。沐裳被吓住了,蹲下身抓起叶锦书手,只见上头破了皮点点血迹慢慢渗了出来。沐裳板着脸,并未说什么,只是拿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药膏,替她包扎了伤口,而后望着她淡淡的道:“你是一个大夫,病人还躺在床上,而你却在这里自伤。”
叶锦书捂住耳朵将头埋进了膝盖,死死的将自己蜷缩起来。耳边那血潺潺流动滴落在木盆中的声音如同魔音一般,让她心剧烈的抽痛着。七日蛊啊,追根究底,是她的先人研制的出的一种毒药啊。只要一想到,顾笙这些年的痛苦都是因她席家人,她就觉得内疚难过。而让她感到挫败的是,她竟没有法子制出七日蛊的解药,她没有办法将痛苦中的顾笙救赎。
木盆子里的血已经装了一大半,顾笙的脸色也愈加苍白,就连那唯一有些红润的唇,也有些泛青。叶锦书跪坐在一旁,不时的拿手帕擦去顾笙额角的冷汗。叶锦书沉默不语,面色苍白的望着顾笙,止迁和沐裳也静静的立在一旁没有开口。叶锦书借着身子挡住了她们二人的目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在木盆中取了些血,而后从容的放入怀中。
替顾笙止了血后,止迁和沐裳才在叶锦书的催促下,回去歇息了。而叶锦书则是一直坐在床榻边照顾着顾笙,因失血过多的人,身上的每寸肌肤的苍白的吓人,还透着刺骨的冰凉,叶锦书不断的摩擦着自己的手待捂热了一些,再放在顾笙的脸上手上,替她取暖,就这样叶锦书不停的反复的做着同一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