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在指间的夜光杯轻轻摇晃着,坐在大王椅上的人抬头,将酒杯里猩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唇被染的鲜红,仿佛沾着鲜血般。梁之儒舔了舔嘴唇,眼中的殷红更深更艳。
沐裳站在厅中,手上结结实实的绑着手腕那么粗的麻绳,脸上的易容面具已被撕下,露出了本来面目。围着她的壮汉脸上都露出淫亵的笑容,正死死的盯着她。梁之儒手一挥,站在一旁的书生就接过他手中空了的酒杯。
沐裳面上没有丝毫惧意,她轻轻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抬头直视着坐在高台上的男子,依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问道:“你是如何识穿我的。”梁之儒歪着头笑了笑,很是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沐裳:“你的易容术不错,险些连我也蒙骗了过去。只不过,我的鼻子比一般人要灵。”梁之儒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别人闻不到的东西,我闻的到,一进屋子我就闻到了女人的香味。”沐裳挑眉:“果然不愧是当初让人闻风丧胆的祭血门门主,梁之儒梁前辈,看来晚辈在前辈面前是无处遁形了。”
梁之儒倒没有惊异被人认出了身份,而是饶有兴趣的问道:“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也应当知,被我擒了,凭你的本事是逃不掉的。你一个小女子,就你不怕吗,若是你肯求饶的话,或许我会看在你是个女子的份上,放了你。”沐裳斜眼轻瞥了那个慢慢靠近他的汉子一眼,嘴上却是笑着道:“既来之则安之,好不容易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梁前辈,我就当来梁前辈这威虎寨玩上一趟,想来前辈也不会对我这个晚辈如何。”梁之儒望着沐裳,笑而不语。
一旁的书生微低着头,眼睛里闪着邪光:“师父,这女子定是顾家派来的,要如何处置她呢。”梁之儒瞥了他一眼,微微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道:“这小女子倒是有趣,既然你已杀了十二,那我寨中这十二把交椅就少了一个人,不如就留你在我这山寨里头当个女头领如何。”梁之儒此言一落,厅子里就跟炸了锅一样,瞬间沸腾了起来,那书生也有些惊愕,他连忙低头小声的对着梁之儒道:“师父,这女子摆明是顾家人派来的,是敌非友,心中定是想着要对付咱们。更何况,咱们威虎寨的头领怎么能让一个女子来当。”
梁之儒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书生:“待会喂她吃下,把她关押在后院好好看守。”说完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来,走到沐裳身前,殷红的眸子中带着几分笑意,剩下半张没有被面具掩住的脸上,带着几分怪异的笑容:“我倒是挺喜欢你这个小女子,被擒了还能临危不乱沉着冷静,我祭血门如今正在招募弟子,不如你拜在我门下当我的小徒弟如何。”沐裳微敛着眼,眼前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很可怖,只看这么一眼,她就知道,在他面前她毫无胜算。沐裳眨眨眼,笑的更是开心:“真是承蒙梁前辈看的起,不过前辈应当猜的到,我是顾家派来的人,来这里是为了取回顾家的东西,祭血门的门槛太高,我一个小女子怕是迈不过去。”
梁之儒倒也没有生气,伸手敲着自己脸上的半边面具,边笑着道:“顾家的东西我是不会还的,若是顾四小姐有本事,便亲自来取。至于小女子你,老前辈我邀你在我这寨子里头好好玩上几日,待那顾家覆灭之后,你再想清楚,是否要择新主。”说完也不等沐裳回应,便负手往外走,嘴里低喃吩咐着:“这小女子如今是我的客人,你们可要好好款待她,不得怠慢。”
厅中的人望着那鲜红的衣角消失在门边,马上就变了脸,围着沐裳的汉子们越靠越近,用着淫亵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沐裳。“小妞,你的易容术可真厉害,学十二学的如此像,连五爷我都没有发现阿。”那个跟沐裳易容时说过话的光头,凑过来伸手就要去抓沐裳的手。沐裳眸子一冷,嘴角笑意不变,可脚却突然抬起一踏地板,轻飘飘的跃起,脚尖一转在那书生身旁落了下来。衣袂翩飞,清丽的佳人嘴角含笑,眼中却一片冰冷:“你们大当家的说我是他的客人,要你们好好款待我,你们便是这样款待吗。”
那书生转头看了她一眼,手中的折扇慢慢放了下来,他转头看着大厅的那些个汉子,眉头一皱:“师父说的话你们也敢不从,这位姑娘如今是我威虎寨的客人,你们休的无礼,还不快给这位姑娘道歉。”那些个汉子看上去有些不服这个书生,但却也忍着气低头敷衍般道了句对不住。
书生摇着纸扇,和善的笑着躬身行礼:“小生莫堂华,未请教姑娘芳名。”沐裳身后缚着的手轻轻的颤抖着,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意:“沐十三见过这位公子。”沐裳也微低着头示礼,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身旁的手如同鬼魅一般,拂过一阵清风迅速的抓向沐裳的喉咙。几乎在同一时间,沐裳身后传来了绳索断裂的声音,挣脱开来的人右手握拳利落的向前一击。
砰的一声,沐裳与那书生皆是闷哼一声往后退了几步。书生举起折扇遮住自己的口鼻,嘴边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十三姑娘好身手。”疼痛过后,右手一阵酸麻,沐裳心中一惊,往右手看去。只见那白皙温腻的右手手背上,慢慢的凸显了一条黑色的青筋,脑袋突然间晕眩了起来,身子也有些发软站不住,沐裳强撑着稳住身子怒目瞪着那书生:“你居然用暗毒。”书生哈哈大笑,撩了撩垂下的发带:“真是对不住十三姑娘了,小生的看家本领就是暗毒。”
目光四处扫了一遍,唯一的出口便是那厅中的入口大门,被几个彪型大汉挡住了。身子越来越无力,脑子也越来越晕眩,沐裳无意识的退了两步跌倒在地上。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晃动起来,身子也慢慢的一寸一寸的动弹不得,沐裳躺在地上眼前的光亮越来越暗,耳旁听到的嘈杂的声音也慢慢开始消失,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她看到那奸诈的书生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慢慢的走来。虽再无力睁眼,但沐裳心底还是冷笑了一声,她虽中了毒吃了亏,可那莫堂华就真的安然无恙吗。
莫堂华得意的走到沐裳面前,伸手就要去抱她,可刚弯了腰。小腹上就一阵疼痛如同刀割,他连忙看去,仔细打量着终于看清,他的小腹上正插着几根如同牛毫般的细针。捂着腹部单膝跪下,这女人真是恶毒,有两根针竟扎在他的要害上,若是力道再大些,怕他就要断子绝孙了。书生脸上一片苍白,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气的。抬头望着那躺着已然失去知觉的女子,莫堂华咬着牙,眼中阴毒一片。
叶锦书将摆在桌上的药草全部切碎,而后捣成药粉,不停的与其它的药粉混合。屋子外头正放着一大排正在煎煮的小砂锅,将用纸片包好的药材拿出屋外,叶锦书开始关照起火候来,这头跑来那头跑去。满头大汗的伸手去揭一个已经煮好了的砂锅,却忘了拿沾湿的布条垫手,叶锦书被烫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脚步不稳的往一旁放着的一个装满了水的木盆跑去,叶锦书迅速的将手放进木盆中,有些凉意的水轻刷过被烫伤的地方,有些灼痛的感觉。
手上已经布满了水泡,偶尔疼到或者戳破都会疼的要命,但是叶锦书只是稍稍涂了些药膏,就继续煎药去。这一间药房简直就是大夫的天堂,这房子是叶锦书问李城主借来的,用来给顾笙研制解药。房子里还有许多医书,其中不乏有些孤本,叶锦书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关于七日蛊的解说。
这天下间,唯一记载了七日蛊的只有她手上的,祖传的医术手记,上头是她的祖祖辈辈在行医时遇到的古怪之时,和一些疑难杂症的解法。而在上头最后一页,注解着七日蛊的那一页,不过寥寥几句,是她的爷爷亲笔写上去的,却对于解七日蛊毫无帮助。
头上的发有些散乱,眼中也布满了血丝,叶锦书将手中的药一饮而尽。她答应过娘亲也答应过顾笙不会再自己试药,可她没的选,上回七日蛊发作的时间推迟了两日,这太过诡异。恐会生变,叶锦书必须抓紧时间将七日蛊的解药研制出来。
这两日顾笙一直再和秦羽衣商议着什么,叶锦书倒也没有天天刻意缠着她了。一时间,两人各做着各自的事情,但到了夜里却也还是相拥而眠。每次见顾笙之前,她都会表现的同往日一样,顾笙倒也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双手紧紧握着书桌的边沿,叶锦书闭着眼睛,慢慢感受着身体在药物的作用下轻微的变化。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叶锦书失望的睁开眼,将一旁早就备好的解毒丸吃了下去。睁开的眼中多了几分暴戾,叶锦书身子轻轻颤抖着,终于突然爆发,将一旁的药碗扫到了地上。蹲在地上低低的轻喘着气,叶锦书只觉得胸口有些气的发闷,就差最后一步了,最后一步。
将七日蛊制作出,需要十二味药材,其中的十一道她已知道了,唯独差最后一味,她却怎么也想不出。蹲在地上不停的用头撞着一旁的柱子,叶锦书扭曲着脸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就像是入了魔一样,狠狠的撞着柱子。额头上已经被磕破了,有鲜血慢慢流了下来,不一会脸上就满是鲜血,看上去格外的狰狞恐怖,可她却如同丝毫不知一样,目光空洞痛苦的,不停的重复的往那红色漆柱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