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幽冷。星凉阑珊如幕。
水月楼地处木南侯府后园西北角。
九曲环廊水灵灵。翘角屋檐耸入夜宇。修葺的极是雅致而空灵。
因着府里的女眷莫不喜欢看戏的,这么一处清雅的地方堪堪是给每年入京宴唱的戏班子居住。
东厢房里,柳文通卸了妆,熄了灯才躺在床上没一会儿。
只听得“吱呀”一声,那门便被人自外头推开。
“谁?”柳文通赫然睁开眼眸。
“柳郎,是我呀。”那女子娇滴滴答。
柳文通依稀瞧见那人影袅袅娜娜。将门掩上,便朝着床榻之上的自己扑来,犹若猛虎一般。
“啊……”
“怎么了柳郎?”
“你压到我的腰了……”
彼时,外头一个等着良久的小童瞧见门掩上,撒腿便朝着园子外跑去……
不过一炷香不到的功夫。
“柳郎,你别怕呀,你别躲,咱们白日里还不是好好的吗?”那女子的声音若春日里的野猫一般挠人心。
“三夫人,咱们到底身份有别,你,你别过来……”那男子的声音里满是惊恐。
“我知道了。你喜欢这个调调是不是?”那女子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若是被人瞧见,那三夫人您的名声可如何是好?不若今夜咱们便算了吧……”那男子咽了口唾沫。
“还是柳郎知道心疼我,可这三更半夜的。谁会知道?”那女子的声音步步紧逼……
“唔……您,您可是侯爷的夫人,文通实在高攀不起啊。”柳文通的嘴巴好似被人骤然堵住,片刻喘了两口粗气,道。
“侯爷夫人?什么劳什子的夫人?他已经七八年不曾碰过我了,那老色鬼这些年一门心思扑在那些子小狐狸身上,尤其六房八房九房那几个,眼里何曾正眼瞧过我半分,我又何必为他活活守贞?”那女子极不屑道。
“你别看那死老色鬼虎目雄睛,仪表堂堂的,我告诉你他那都是装的,一到了床上那便成了银样镴枪头的腌黄瓜。不说他了,柳郎,咱们来……”
“嘣”的一声,朱门骤然被一脚踢。冷风呼呼的往里灌。
床榻之上的女子正将身下的男子牢牢压住,噘着红唇正往他如玉的面容之上凑,见到门口的那几人着实唬了一跳,吓得几欲从床上弹下来。
以六夫人为首。身后跟着除了大夫人陈素素之外的另外几名夫人,莫不是神色冷峻,尤其八夫人九夫人两个,年轻貌美,沉不住气,脸上的讥讽不言而喻。
“我们是狐狸精,那你这老货是什么?”九夫人冷笑一声,道。
“你说我们迷惑老爷也便罢了,怎的你自己没本事迷惑了他竟有本事寻着小白脸?也不看看自己的年岁。当人家的祖母都绰绰有余了,还好意思用你那张老脸往上贴!”八夫人瞧了瞧三夫人那开合着的衣襟里,隐隐有些下垂的前胸,不屑笑道。
“你!”三夫人气煞,只拿手指着她,胸前的衣衫越发的不整。
“三姐,你这般做恐怕不妥吧?今儿这事这么些子人瞧见了,传出去不知该有怎样的闲话,虽老爷素日宽和,也叫碧茹打理着府邸上下琐事,但这事儿兹事体大,碧茹也不好胡乱处罚,不若这样吧我吩咐着下人将您先抬回柳汀院去?不过这些日子恐不得再让您出半步了,这事儿等老爷回来了你再与他好好解释吧。”陈碧茹笑意盈盈道。
“你敢禁我足!我可是德妃的母亲!”三夫人怒目扬眉。
陈碧茹恍若无视,使了个眼色,一旁便走出来四个粗壮的婆子,将床榻之上的三夫人拖了下来。
“德妃娘娘正是因着有您这样一位生母而感到丢脸。”陈碧茹淡淡道。
三夫人骤然被气得噎不出声。
人才被拖走,柳文通理了理衣衫,跪倒在陈碧茹的身前,道,“多谢六夫人!若今夜没有六夫人,我恐……”
“起来吧,不必多礼,这番子事着实叫你瞧了我们木南侯府的笑话。也幸好那个你派来传话的小童跑得快,若不然晚一些……”陈碧茹叹了口气道。
柳文通顿时红了眼眸。
“还请先生日后不要挂怀,我日后可还想听你的那出《拜月亭记》呢。”一旁,一直未曾言语的四夫人浅浅笑道。
众人又安慰了几句,方才离去。
夜色已然越发的深沉。厅房屋瓦,别是幽密,阖府寂静的犹若一只沉睡的暗金兽,一个时辰后。一道人影缓缓从水月楼里走了出来。
半晌。柳汀院里。宏吐场划。
三夫人心里堵了一口气,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夫人……”门口,是丫鬟红菱的声音。
“做什么?”她怒道。
“柳先生来了……”那丫鬟又道。
“柳郎来了?快,快叫他进来。”三夫人骤然一喜。
柳文通才进了屋子,那三夫人便一把将之牢牢抱住。
柳文通满是愧疚的道,“三夫人,文通,我对不住你……”
“不,柳郎,这不关你的事,很明显是那陈碧茹一心的要我好看!若不然如何我才刚进去她便叫着那一大群子的人去水月楼!你没事吧,她可有为难你?”三夫人摸了摸他的脸颊道。
柳文通摇了摇头,别是不舍道,“我的戏她们素来爱看,倒也不曾太过为难我,只是为难你,受这份苦……”百度@半(.*浮)生—寡人有疾,唯卿可医
“柳郎……”三夫人目光盈盈。
两人紧紧相拥,黝黑的屋室一片缠绵之意……
良久,三夫人躺在柳文通的怀里,别是心满意足。
“今夜文通才知道了您过的竟是这般日子,文通只恨自己一介戏子,不能给您一个交代。那六夫人当真是欺人太甚!”柳文通半是悔恨半是恼怒道。
“有你这份情谊在,我已然觉得此生足矣。不过,那陈碧茹闲来无事便要来挑我的错儿,上回子因着一个文旦的死变要来寻我的错,怎得他跳河与我何干?摆明了不将我放在眼里!”三夫人恨恨道。
“是呢,幸好您宫中有这么一个出息的女儿周全,若不然可不知这日子要被她压榨的如何了。”柳文通叹了口气。
“女儿?她还不是只靠了那一个儿子?”三夫人眸子里一阵怨毒。心里骤然生出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