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贵你没事吧!”就在他们打斗的时候,佟蔚蓝在草垛里实在是憋不下去,在没有声音之后她爬了出来,先隔着门缝看看情况,发现李富贵呆在原地不动,而对面的人拿着刀子对着他时,还是冲了出来。
李富贵摸了摸她的脑袋,给拉到身后,冲着年一笑道:“刚才在下也是误打误撞,所以赏钱就免了吧。”佟蔚蓝这才明白,原来对方是因为他“通风报信”要打赏他。
对面的爷轻微地皱了皱眉头,一声倨傲之气,看了年一一眼,后者把钱收了起来,上前一步淡声道:“虽然我们早有安排,但你有心相助,所以有什么所求说便是。”
李富贵和佟蔚蓝通通心道,这人也太了不起了吧!
李富贵摆了摆手,“只是误打误撞罢了。”拉起佟蔚蓝的胳膊,“走,回去再睡一会,再过两个时辰天儿可就亮了。”
“噢。”佟蔚蓝回头看了看那个爷,光那个气势就让人一震。
俩人回去之后,李富贵昏昏睡去,她有些睡不着,总是觉得这事太蹊跷,按正常道理即便接了赏钱也无所谓,但是他为什么偏偏不要。她想着想着渐渐睁不开眼,也把脑袋枕在他的胸前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蒙蒙亮,院子里就传来喝斥之声。
佟蔚蓝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走到门口,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此时的院子里站了好几个人,每个人都精神抖擞,站直了身子,而他们面前跪着一个落魄的女子,在看见她头上戴的小白花,佟蔚蓝认出她来,正是那个寡妇。
“怎么了?”李富贵也爬了起来,屈着膝盖揉眉头,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他们抓到寡妇了。”
“嗯?”他一骨碌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也看到了被麻绳绑的很紧的女子。她脸上有些痛苦,胸前起伏不定,看来是被绑的喘不过气了。
“啪!”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在女子的脸上留下五个指印,“谁派你来的!”寡妇的嘴角登时就肿了,她怒瞪对方一眼,“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们就是图财而已。”
她双眼红肿,表情戚戚然,“没想到我大哥,二哥,就这么死在你们手里,你们这帮畜生!”
年一一脚上去,给她踹了个面朝天。“叫你嘴硬!”
佟蔚蓝感觉自己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因为她双眼被人捂住了,“别看。”
她用哆嗦的手掰了上去,嘴唇有些发紫道:“我、我不怕。”
“骗子,你都结巴了。”他的手捂的更紧了,但是眼里却冒着火。
“李富贵,咱们怎么办?”她小声问道,虽然是清晨,但是一阵阵冷风从耳边飘过,激的她一阵颤抖。
“什么人?”年一看到了柴房门口的两人,不耐烦道:“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李富贵点了点头,放下捂着佟蔚蓝的手,拉起她朝着院子外面走去,冲着年一打了打招呼。而佟蔚蓝的双眼却看着跪在地上的寡妇,她一身白衣,却如风中的残烛一般柔弱不已。
待他们完全出了院子,年一走到西屋窗前,请示道:“爷,问不出来是哪路人马?”
里面的人顿了顿,道:“你觉得呢?”
年一沉寂一会,回道:“不像是九爷的人。”
“既然问不出话,就处理了吧。”
“是。”
年一拔出腰上的佩刀,轻轻吹了吹,走到寡妇面前。
此时,寡妇的泪已流干,用干裂的嘴唇自言自语道:“愿我与夫君来生不要生于这噬骨之地。夫君,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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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蔚蓝与李富贵垂头丧气的走到村口处,不禁自嘲他们自已,在这个世上能生存下来就不错了,如何去管别人的事呢?
整理了一下思绪后,准备再次上路。走了不到一里路时,看见有个小姑娘在路边烧纸。
俩人本都走了过去,却听到她嘤嘤哭道:“三哥,我对不起你。不但嫂子我没守住,大哥,二哥也没了。我真不是人。你们从小待我如此之好,我连报仇的勇气都没有……我……劝过他们,但是怎么办呢?自从你被征兵走后,大哥,二哥就从邻村带着人回来了,说要劫几票人把钱给嫂子赚出来,谁想到第一次就磕到了石头上。”
李富贵后退几步,走到那姑娘身边,“你跟那个寡妇认识?”姑娘听到他的话后,嘴抿了一条缝机警地看着他,手上却慢慢放下了纸钱,摸到了火盆旁边。
佟蔚蓝一看,也凑了过去。
姑娘见他们二人没有多余的举动,抹了把脸上的泪站了起来,用土把火盆熄灭后,从怀里拿起布端起火盆朝着村里走去。
马蹄声再次响起,一队人朝着他们迎面走来,在路过小姑娘身边时,年一斜目看了一眼,但脚下未停。
佟蔚蓝看着前面带队的被称为“爷”的人,拉了拉李富贵的袖子道:“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李富贵的脸色铁青,佟蔚蓝有些后悔说了刚才那句话,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他拦了下来。
“我们并不知道那寡妇的男人被征兵到西北了。我们也不知道这个村子里全是些孤儿寡母。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也许死的就是咱们。其实大家都是被世间的无情所逼迫。”
“对,如果他们不死,今日死的就是我们。”佟蔚蓝默默道。
“这个世界,强者生存。”李富贵慢慢敛下眼睑恢复了正常,淡淡道:“只有咱们自己强大了,才不会提心吊胆的活着,更不会被命运所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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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他们终于到达了京城。
与江南的湿润天气比起来,这里的感觉让她舒服太多了。虽然灼热的太阳烤的人脚底板疼,但是她的情绪依然高涨,这里可是几百年前的北京城啊。
李富贵笑盈盈的看着和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佟蔚蓝,心情也好了许多,自从在东福村发生了那个事情之后,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迷,自己在路上变着花样的哄她,都没乐一下,直到进了河北后,她才把思绪转移到了北京城里面。
“咱们还有点银子,进城之后打点些衣服,见亲戚嘛,总不能穿着破衣烂衫不是。”李富贵不经意地摸了摸身上的破衣烂衫,这一路过来,多亏有这身衣服的伪装,才能安然走到京城。
佟蔚蓝却早就嫌弃了这身衣裳,嫌弃地撅了撅嘴巴,“嗯,那给我做个小花裙子吧。我好好洗洗干净,可不能给你丢了脸。”
说来就行动,俩人找了个衣服铺子,由于银子有限,就买了两件最普通的布料衣服,直接穿上。就在掌柜的要把他们俩那身破衣服扔了的时候,李富贵却拦了下来,找了个布块,把这两块“破布”裹住,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佟蔚蓝翻了翻白眼没理他。反正她是不会再穿了,他用来干嘛也不关自己的事。
终于,一切都打点好了,李富贵带着佟蔚蓝穿过几个胡同,拐了不知道多少道弯,一路打听,终于走到了一户人家跟前。
到了这地儿之后,佟蔚蓝环顾了下四周,这院子主人的邻居们基本上都是这种门院,再想想地理位置,这地方起码在城八区以里,可谓寸土寸金。在瞧瞧这户人家的样子在这个时代绝对算的上是中层以上阶级的模样,前面两头大石狮子,昂首向前,器宇轩昂。朱红色的大门,镶金漆的大门环。李富贵竟然还有这样的亲戚?
她记得在路上的时候,也听他说过那么一两句,“我那个三叔,我在小时候就见过他三面,听我爷爷说,这三叔打小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主,三天两头想去外面闯荡,最后硬是跑到了京城,听说还干起了小本买卖。谁想小买卖不仅没赔本还越发的有声有色,时不常的给家里寄信,说这边多好多好的。我爹那人就是个老实的,就是想来也不敢说出来,自己的亲爹还活着呢,别人不尽孝他可不行。爷爷一共就三个儿子,我爹老大,二叔死的早,三叔又不管,所以……”
李富贵看佟蔚蓝眼神发呆,心里笑道这丫头又不知道想什么呢,于是只身上前,拉起那个甚重的大金环,“铛铛铛”用力敲了起来。
“吱。”有人拖动着这个沉重的大门,从缝里露出了一只眼睛,鬼鬼祟祟的看了看李富贵的一身行头,在稍有些失望后,出声道:“找哪位?”
“我找李三爷。”李富贵笑嘻嘻道。
看门的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翻了下眼皮道:“我家三爷不在。”随手就要关门。
“别介。”李富贵抬手就把门给抵了下来,一条腿利索地伸了进去,卡住大门,大声道:“你跟你家老爷说一声,我是你家的堂少爷。”
那人一怔,随后笑骂道:“我跟老爷好几年了,从未见过什么堂少爷,”说完就朝着李富贵的腰踢了一脚,就在他疼的缩身的功夫,嘭的一声把门狠狠关上了。
李富贵一下子倒在了门口,呆愣地瞧着紧闭地朱红大门,半响无语。
佟蔚蓝上前把他搀扶起来,抬手掸了掸他身上的土,不高兴道:“什么人啊,真是狗眼看人低。”看门的就这个德行,想必主人也好不到哪去。不过这半句她没说,好歹这主人也是李富贵的三叔,说白了还是一家子亲戚。
“咱们就坐边上等着,不信看不见你那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