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锦瑟坐在酒楼的大堂里,太子的话在耳边萦绕不去。
“渡远带着龙行军走了有一个半月了吧,依照他的性子还有兵力,他们的行军速度必然不弱,差不多也该到西北了吧。本宫就给你三天时间,毕竟,粮草之事拖不得,早早查出也好早些再运粮草去。”
“要是晚了,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儿。谁知道那匈奴会不会增派人马呢?”
“小姐,买来了,你尝尝吧。”
香儿的声音拉回了余锦瑟游荡的神智,她道了声谢后就漫不经心地接了过来,直到香儿提醒她才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糕点,却也是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样。
余锦瑟知晓一些事情不能拖了,她不知道太子现今和镇北将军府的关系如何,只能晚上寻了卫渡远给她留下的那个人来问了。
那黑衣人趁着月色而来,站在窗户外等着,不多会儿余锦瑟就来撑开了窗户,接过他手中递来的两封信后她便关上了窗户。
她委实没想到今儿还能收到卫渡远的信,抑郁了许久的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似是拨开了眼前的层层云雾。
余锦瑟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来看,先是问了她好,后又说了自己很好,接下来便又是好一顿叮嘱,让她注意着自己的身子。
就这样竟也写了两页纸。
余锦瑟却没觉着不耐,而是脸上含笑地将这封不甚有趣的信看完了,然后又寻了个合适的地儿将信给藏了起来这才算安心。
只是看着手中的另一封信她心中就不甚舒爽了,懒懒散散地拆开来看了。
看来看去,大抵就是说现今镇北将军府同太子府的关系已比不得以往,就差撕破脸皮了,不过有寿春公主在那里抵着的,还没闹到那个地步罢了。
其实,太子说恭亲王私藏了粮草企图陷卫渡远于不义她是不大信的。她觉着,恭亲王是个狠人,也是个聪明人。
而太子,她又看了眼信中所说,这太子现下已比不得从前,他心慌了,有时候做出的决定往往也费力不讨好。
而且让恭亲王认为自己是她女儿这件事也是他谋划的,那日自己失踪,那些个黑衣人也是太子的人。
“若不是恭亲王要这般做,那是不是就是太子要这般做?”余锦瑟不禁嘀咕道。
既然要陷害,那就必须摆出事实来,那粮草之事势必是确有其事的。不过是谁做的就有待商榷了。
余锦瑟看着黑衣人在信末叮嘱自己,说卫渡远让她不要插手两派人之间斗争的事儿,她眼底禁不住闪过丝丝无奈,还有几分带着嘲讽意味的笑意。
她走近不远处放着烛台的小桌,然后将手中的信点燃,看着这封信化为灰烬后,她才道:“对不住了渡远,我不得不插手此事。”
我不能让旁人伤害你,还有卫天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是他们不愿放过我。
今儿余锦瑟也是打算出门的,只是在出门前她还记着有件事要办。
“你可考虑好了?”余锦瑟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香儿问道,“回来也有两日了,我也是到了今儿才问你。”
香儿是个有决断的女子,当即就跪了下来:“奴婢母亲的命是小姐救的,奴婢愿效忠小姐。”
余锦瑟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将跪在自己面前的香儿扶了起来:“你放心,我会找人好生看顾你的父母和你的那几个兄弟姊妹的。”
毕竟香儿这也算是叛出了恭亲王府,若是到时候恭亲王晓得了,追究起来,说不得就会牵累她的家人。
她既然作为香儿的主子,自然是要免去她的后顾之忧的。
此事解决了,余锦瑟便带着香儿往余记绸缎庄走了。
她昨晚上已大致想清楚自己该如何做了,但其中关节还有些不明白,此番前往余记,一是为了同自家大哥商议一番,二是为了做戏给太子看。
到了余记,余锦瑟自然是没能见到余穆阳的,她便大张旗鼓地托店里的小二去寻余穆阳前来。
店里的掌柜是早已风闻了余锦瑟身份的,哪里敢怠慢?遣了一手脚快的小二去,又连忙将人请去后厢房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了。
不多会儿,余穆阳就来了,只是没想到余穆寒也跟着来了。
余锦瑟对自己这二表哥向来很是无奈,这二表哥总也一惊一乍的,而且忒不会计较,不过也好,心底倒是极为不错的。
她心中感叹了一番,面上却是不显的,免得伤了余穆寒的心,还得自己哄回来。
虽说香儿已经跟着自己了,余锦瑟到底还是要给自己留一线的,便将香儿给遣出去了,只余下余穆阳、余穆寒还有自己。
“大哥、二哥,我想起来了。”余锦瑟见两人松了口气的模样,才说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我此番前来是想问问我清楚我的身世,还有我娘……她被恭亲王做了那样的事……”
虽然卫渡远同她说清楚了她的身世,但她还是想再亲口问问余穆阳,也好让她安心,免得到时候做出让她后悔的事儿。
余穆寒听了,立时反驳道:“当然不是,那……”
余穆寒还想说什么却是被余穆阳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只得讪讪地闭上了自己这个没把门儿的嘴。
“锦瑟,你能想起一切我很高兴。至于你说的,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你放心,姑姑当时确是没怀孕。”
余穆阳怕余锦瑟不信,又接着道,“当时姑姑被恭亲王给……心情一直很是低落,可她很坚强,我当时也记事了,也没瞧见姑姑什么反常的举动。我父亲自姑姑走后也没向我提过此事,我敢肯定你与恭亲王无关。”
“况且姑姑性子坚韧,要是自己真怀了他的孩子,她怕是也不会再嫁了,大抵会自己一个人将你抚养长大。姑姑很善良,她从不愿给旁人添麻烦。”
余锦瑟脸上顿时挂上了抹轻松的笑容:“那便好。”
“你是怎么晓得姑姑和恭亲王的事儿的?”余穆阳自听到余锦瑟提及那些陈年往事时就不自觉地拢起了眉头,他觉着此事并不简单,禁不住又追问道,“是谁同你说的?”
“太子。”余锦瑟也没瞒余穆阳,将那日太子和她说的事儿尽数都说了,“我在想,粮草之事必然是真的,只是,到底真如他所说是恭亲王出的手,还是他想陷害恭亲王呢?”
“行军打仗必不可缺的便是粮草,他们竟然将主意打到了行军粮草上!当真是黑了心肝的!”余穆寒性子比较急,忍不住拍案而起,怒道,“整日里就只知道斗过去斗过来的玩弄权势,有这心思,怎么不多去体恤体恤百姓?”
余穆阳一个眼刀子扫过去,训道:“你是生怕旁人听不见你这番言辞是不是?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我看你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余穆寒被余穆阳教训了,当即就焉儿了下去,可心里却是不服的,还不忘替自己寻个同一阵营的人:“锦瑟,你说二哥我说得在不在理?”
余锦瑟看着余穆寒这般,焦躁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不禁掩嘴笑道:“在理。”
余穆寒得意地看着余穆阳,一副‘你看看,锦瑟都说在理了,就是在理,你没理’的模样。
余锦瑟本还在笑,可看着自家大哥怒瞪着自己的眼神,立时收敛起了自己的笑意,佯咳了咳,道:“但是就算这般想那也不能说出来啊!”
余穆寒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改口的余锦瑟,还想说什么,可见自家大哥那副严肃的模样,只好将到嘴的话给收起来了。
三人又谈起了正事。
“无论如何此事太子都脱不了干系。”余穆阳冷静地分析道,“太子做了太多年的太子了,而皇上现今的态度也是愈发不明朗了,他做出这样蠢事倒也可能。”
“至于恭亲王,他还耗得起。况且现今镇北将军府同太子府的关系不算好,虽说太子后面也还有军队,到底是比不得恭亲王的。所以我的意思便是,这极有可能是太子意图扳倒恭亲王而做的。但此事我还得查一查。”
余锦瑟点了点头:“我也觉着太子最有嫌疑。那我就按着我想的做下去了。”
余穆阳却是颇为不赞同地摇摇头:“此事有我,你不必插手,渡远也不想你卷入这场派别斗争的。”
余锦瑟苦笑道:“我早已身在其中了不是吗?”
顿了顿,她脸上笑意全无,眼里只剩一片冰冷:“他不该妄图利用渡远的。”
余穆阳叹了口气:“你这脾气跟姑姑的还真像。罢了,有事就来寻我,我会全力配合你的。”
余穆寒也忙表明自己的态度:“二哥我也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余锦瑟也不客气,道:“此事还需大哥接着查下去,至于二哥你……”
余穆寒听到提到自己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余锦瑟毫不掩饰自己眼中嫌弃地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你还是早些给我找个二嫂吧!”
话罢,她也不顾余穆寒好一番懊恼的神情了,径自起身同余穆阳告辞离开了。
有匪君子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