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道空望着罗医生夸张的表情,从心底感到阵阵寒意。
眼前这个男人,骨子里那种仇视社会的心态,远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凶徒更可怕。
如果说无面女是一个凶狠阴谲的怪胎,那么罗医生,简直就活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好吧,但我可能真的理解不了……”钱道空如实回答,吐了口闷在心里的烟。
罪犯才在做自己想做的事,罪犯才是快乐?
妈的,难道把自己的快乐强加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他娘的也叫做快乐么?
那只是一种狭隘的自私自利,只是一种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不顾及别人感受的无耻行径,这种行为不仅仅是违法的,更是无耻的!
这种行为,即使放在道德层次也根本不可容忍,这是全世界人的统一意志,这是所有对和平与法制社会抱有信心的群众的共同想法,怎么可能会被这种给扭曲成这么诡异的想法。
钱道空是无法理解,但却渐渐理解为什么无面女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她和钱道空面前这个冷血的医生一样,或许他们因为各自的经历,已经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极度偏激狭隘的价值观与自我认识,他们已经根本无法正确和理性地看待这个世界。
他们的眼中只有自己,他们只是希望自己好过,而其他人只是他们实现自己这个意愿的过程中所需要的筹码和棋子而已。
互相利用,才是他们这种人的本质。
或许那个神秘的组织天机社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存在,在这一点上,他们这些人与钱道空是截然不同的。
虽然钱道空曾经也是个罪犯,但他所做的,更多的是出于被逼无奈和心中复仇的意愿。
想到这里,钱道空觉得还是换个话题比较好。
“对了,那你既然是这里的第二任门卫,我们来这里治疗的事情,你也已经通报组织了吧!”钱道空问。
“事实上,组织里受伤的人如果不方便去医院,都会来这里治疗,组织无暇过问。毕竟除了你们之外,我们这里还要经常接收‘活畜’。”
“‘活畜’?那是什么意思?”
“呵呵,顾名思义,就是待宰羔羊而已。”罗医生阴惨惨笑着,这样邪恶的眼神中竟然还隐隐散发着异样的惑人魅力。
“待宰羔羊?”钱道空听完不由感到毛骨悚然,香烟也差点被他给咬断。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次的任务会有时间限制了。
看来,这个小屋子,果然就是通往那个皮革地堡的中转站,而两天后,显然会有组织里的人来这里,应该是来送那些将要被剖皮的人,也就是罗医生口中的“活畜。”
到时候,如果钱道空没有完成任务,身份很可能会被识破。
罗医生敛起笑意,脸色严肃起来。他耸了耸肩,似乎很无辜地摆了摆手说:
“不过就是死一次而已嘛!”
死一次而已?
钱道空差点骂娘,这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把死一次说的比打个喷嚏还轻松,要是死这么简单,你怎么不去死啊!
“呵呵呵呵,看把你吓那样,事实上,这个地堡的入口和出口不是互通的,说的再明白一点,这是一条单向的流水线,从入口运送‘活畜’,从出口输送‘皮革’。然而,想从入口出来,或者从出口进去这都是做不到,至于地堡里面的人,也很少出来。”
钱道空顿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心有余悸。
方才看到罗医生那冷戾的眼神,简直都快把钱道空的血管给绷爆了。
那样的表情,可绝对不是开玩笑能够装出来的表情,说不定这个家伙当时的心里真的在那一刹那已经萌生了干掉钱道空的想法也说不定。
“好吧,不过……”钱道空被烟呛了一下,咳嗽几声,“对了,你告诉我这么多,组织知道了,会不会……”
“你还真是有点意思……真不知道你到底是跟我在装糊涂,还是确实真糊涂。组织把你和这个胖子送到这里,难道还对你们两个不信任?”罗医生冷冷望着钱道空,那眼神似乎不允许钱道空对他做出任何隐瞒。
钱道空不由一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吸着烟,眼睛也死死瞪着罗医生。
“对了,这剖皮地堡最近有没有什么人被送进去啊?”钱道空只好再次生硬地转移话题
“当然,每周都有。”罗医生倒是不介意,肯定地回答了钱道空的问题。
每周都有……
这听上去起码比每天都有能让人多少安心一些,钱道空稍微放松了一点,继续问道:
“每周?也就是送入剖皮地堡的人的时间是固定的了?”
“没错,但这个规律并不是每周的某一天,但也是遵循一定的规律,你不必这么拐弯抹角,我知道你想问的事情,你是想打听这地堡最近一次送进来的这个人什么样子是吧?”罗医生冷睨着钱道空,森冷地眼神如寒霜一般降了下来。
“没……没有,只是有些好奇而已。”钱道空其实真的只是好奇。
罗医生冷哼了一声,望向外面阳光明媚的庭院,漠然的声音里竟然多了几分阴邪的意味:
“是吗?只是好奇……不过那个美人却让我记忆犹新呢!她叫什么来着……哦,好像是叫做艾默是吧!对,应该是叫做艾默!”
艾默!
一听到这个名字,钱道空感觉自己体内突然有一股力量从身体里面燃烧起来,这种力量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将他彻底焚化一般。
甚至只要这股力量再多那么一丁点,钱道空的眼睛都快要喷出火焰。
这种情感已经不是单纯愤怒,慌张,焦急这样某一种情感,简直就像是无数种情感突然间纠缠混淆在了一起一样,让钱道空甚至感到头晕目眩。
艾默!艾默!艾默!
这个名字终于再度浮现出来,没错,她就是那个食梦鬼制造的梦境中,那个嗜血的少女。而这个少女,竟然是钱道空一直暗恋的女神。
他的初中同学,艾默!
在初中的时候,钱道空曾经一直深爱着艾默,可是那时候的爱还很懵懂,还很幼稚,他不敢去表白,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感觉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是知道自己很喜欢她,很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两人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一起写作业,一起玩耍,那段美好的记忆,一直在钱道空记忆的最深处,永远铭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可惜,后来家庭的变故让钱道空被迫离开了学校。
此后,与艾默也断了联系,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孩,从此杳无音讯,那美丽可爱的笑脸,只能在梦中一次次出现。
虽然时隔多年,可那个清纯可爱的笑脸,依然无数次出现在钱道空的记忆之中,两人之间很多美好的回忆也一次次浮现出来,每每这时,钱道空总会感到非常快乐,甚至,在他最痛苦绝望的时候,也是那张笑脸,让他坚强了下来。
然而,就在今天,这个罗医生竟然说出了她的名字,竟然说那个自己梦中的女神已经被送入了可怕的剖皮地堡之中!
钱道空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意识也有点模糊,手已经伸进了窃鬼灵囊之中。
“你……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感慨一下。”罗医生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但眼神中那种猥亵的意味竟然丝毫未曾减退,让钱道空心中这团怒火更加难耐。
“你刚才说的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最近一次被送入地堡的人,你说是个叫艾默的女孩?”钱道空追问道。
“哦,没错啊,怎么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怜香惜玉啊!还是说……”罗医生斜觑着钱道空,眼神漠然,“还是说你认识的叫做艾默的女性朋友也莫名其妙失踪了?”
钱道空不由一怔,好半天才喃喃说:
“没,没有,我就是最近总做奇怪的噩梦,梦见我的女朋友被人绑架,然后送到了一个刑场,十分可怕。刚才听你这么一说,我自然会感觉十分担心啊!”钱道空胡乱编个理由搪塞道。
“呵呵,那你直接给她打个电话不就完了,难道你消失两三天了,你们之间连电话也没通?”罗医生怎么可能会相信钱道空这拙劣的谎言,一下子就拆穿了钱道空。
“是啊,她一直关机,钱道空刚开始以为她手机没电了,也没太在意,罗医生,求求你告诉我,那个女孩到底长什么样,她是不是已经被送入地堡去了?”
罗医生摩挲着下巴,不屑地望着钱道空,喃喃回答:
“我不是都说了吗?长得很漂亮,其他的并不记得喽!”
钱道空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好像沸腾了一般,整个人的浑身上下恨不得马上就开始腾腾冒起气泡一般,这种难以压抑的怒火已经至心底不由自主地迸发,已经充斥了他的大脑,几欲马上就要焚尽钱道空的理智。
钱道空的大脑中甚至已经勾勒出自己对罗医生大打出手,然后逼问他那个女孩的长相和下落的情景,可是,在最后的关头,理智终于还是占据了上风。
“罗医生,我真的很担心她,求求你了,你能告诉钱道空她有什么特征么?长发还是短发,对了,她的右眼是不是有颗泪痣?”
罗医生看着钱道空夸张的表情,就好像在看动物园里的大猩猩一般,他撇了撇嘴,淡淡地说:
“应该没有吧,毕竟每一个被送入地堡的‘活畜’都必须经过我和思思的严格检查,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她的每一个特征,我都会十分清楚,所以,那个最近被送入地堡的美女,右眼应该没有那个泪痣。而且……”
罗医生沉吟片刻,看了看手表,继续说道:
“而且就算那个女孩真的是你女朋友,恐怕现在也已经太晚了,你救不了她的,当然,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个声音简直就像是一团阴云,从钱道空的头顶生生压了下来,钱道空感觉自己的浑身阵阵阴寒,大脑里竟然不由自主地联想出来可怕的情景:
在一个冰冷阴森的地堡之中,明灭不定的照明灯投射着寒冽的冷光,在这样黯淡的光线下,一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的屠夫正拿着一把剖皮的钢刀,凛凛刀锋的上面还滴着殷红而粘稠的血液,空气中到处都弥散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屠夫舔了舔血,恶狠狠地将目光移向了操作台上一丝不挂的艾默,艾默苍白的脸上,那美丽的眼睛正惊恐地望着钱道空,嘴里似乎想要发出呼喊,但这一动作却在这个时分给定格住了。
她只能这样绝望地望着钱道空,充满了对生的渴求。然而,那个屠夫却毫不留情的将钢刀从艾默的下方插了进去,熟稔地将她的身体破开,放出里面的血液,然后再爆溅而出的血泉中,用他那双已经浑浊而又残忍的眼睛正凶戾地瞪着钱道空,发出可怕的狂笑。
这一幕,简直就像是小雪的死亡翻版!
一个钱道空心爱的人,又将被残忍的杀害!
不可能……不可能……
艾默不会有事的!
钱道空感觉自己浑身都瘫软了,随时都要融化在空气中一般。
“不可能……不是她吧……”
“呵呵,谁知道呢?”罗医生见钱道空的样子已经快要崩溃,已经失去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趣,摆了摆手朝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
“羔羊这种脆弱的动物,明明那么弱小,却还是喜欢到处乱跑,走丢了,终究是比较危险的……”
钱道空怔在原地,本想追问罗医生剖皮地堡的入口,但钱道空很清楚他现在是绝对不可能告诉自己的,而且这个可怕的联想对钱道空此时的打击也着实太大了,钱道空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说话的意识,整个大脑已经完全被对艾默的担忧所充斥。
艾默,你现在究竟在哪里?你不会真的已经被送到了地堡之中了吧?
钱道空感觉自己此时的脑袋都快炸了,不仅仅是现在艾默生死未卜,连任务时限也很快就会到了,如果钱道空在两天内未能找出这个密室钥匙的下落,钱道空恐怕将会自身难保,要是到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才好?
钱道空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如果那个女孩真的是艾默,那他现在就必须放弃这个正在执行的任务,立刻逼罗医生说出地堡的位置,无论如何都要去地堡里把她就出来,可是现在钱道空根本不知道艾默的处境,自己这么贸然选择最偏激的做法,实在有点太过冒险。
想到这个奇怪的任务,钱道空就更加头疼起来,无面女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让钱道空进行窃听呢?
还是说……
她也知道艾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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