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青浦兴致高昂,便随口吟了几句,这几句正是他此身的真实写照。
“好,好……”
向天青跟尹千何左蹦右跳地高声叫好。
范清朣鄙夷地瞅了他俩一眼,没见过世面的人就是喜欢大惊小怪的。她哥哥这段不过是舞着玩的,真正厉害的还没展露两分呢。
范青浦舞完剑,众人便又回席继续用饭。
尹千何挨到范青浦身边问道:“范公子,你跟范姑娘比过武没有。你们哪个武功更高一筹?”
“岂止是比过,简直是从小打到大。不过,要说谁更高明呢,也说不准。”
“明明是哥哥你更厉害,今年你就已经是五十二胜三十一负。”坐在下首的范清朣又不甘心又老实地说道。
“不不不,”范青浦忙辩解:“胜负次数不能说明一切。论对武艺的专注和理解,还是当数清朣更好,哥哥我是望尘莫及的。尹姑娘,你不知道,我这个妹妹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
范青浦说这话可不是因为喜欢在别人面前海夸自己的家人,而是害怕挑动范清朣的自尊,那他又要倒霉了。
曾经同病相怜的尹千何完全理解他的痛楚,她光听这比试次数就知道范青浦“受害不浅”,便赶紧岔开话题替他解围。
“啊,我们接着刚才的玩儿吧。”
这一次,鼓停下来的时候,却是自称“快手”的尹千何自己没能把花丢出去。
众人齐声称快,“终于轮到寿星了。尹姑娘,快快受罚。”
“我又没说我不接受处罚。容我仔细想想啊,弹琴跳舞什么的我一样不会,我要表演个特别的。”
尹千何托着自己的鼻子认真考虑了半晌,神秘地点头笑了笑,方道:“哼哼,决定了,我就给大家讲个笑话吧。我这笑话保证你们没听过,而且夏天听还能解暑降热。”
“什么笑话这么厉害?”向天青好奇地问道。
“别急,听了就知道了。哦,不对,应该是看了就知道了,我这笑话光讲没意思,要先看后讲的。”
“笑话怎么看啊?”
“稍等一下,马上就让你们见证笑话的最高境界。”
她说罢便自去寻纸笔去了。众人被她卖的关子吊足了胃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都忘了吃菜了。
尹千何找来纸笔,让尹千仪帮她写了几个字,然后便展开来给大伙儿看。
在场的人中,略微识字的大概有半数左右,这些人立刻认出纸上写着“自从我背井离乡”几个字。不识字的就由其他识字的人念给他们听。
大家看得面面相觑,没人理解这几个字有什么好笑的。
武小虎道:“尹姑娘,这算什么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啊。你可不能仗着自己是寿星就随便糊弄我们,罚酒。”
尹千何抖了抖手中的纸,“我不是说过要先看后讲的嘛,我都还没开讲呢,你先别急着定罪。大伙儿都看懂这几个普通的字了吧,那我就开始了。”
“咳咳……”她掩嘴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讲起了笑话:“自从我做了这件事后,村里人就再也没能喝上一口水。”
说完这句话,她就没了动静。听众们望着她等了许久,都以为还有下文。
“讲完了?”
“讲完啦。”
“……”
“啊哈哈哈……”安静的席间,突然闻得范青浦的朗笑。
“范公子是不是发现笑点了?”尹千何见自己的笑话找到了知音,眼里顿时睁大了。
范青浦笑了一阵,才肯定道:“明白了,明白了。尹姑娘这个笑话啊,其实玩了个小花样,大家往那个‘背’字上想就是了,妙处只在那一字而已。”
经他这般提醒,其他人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都跟着笑岔了气,除了秦重和范清朣。
尹千何以为他们没懂,便问道:“秦二爷,范姑娘,你们还没懂吗?”
范清朣皱着眉往秦重那边看去,“秦二哥,你也没懂?”
她想寻求一个同伴,证明自己并不是迟钝。
没承想,秦重却道:“懂了,无非就是‘背’字的异读形成的异义而已。此字在此处应读平声,义为背走了村里的井。一般来说,一个村庄中只有一口井,井被人背走,村里人就无处打水了,所以尹姑娘才说‘村里人再没喝上一口水’。”
本来,他这么解释是完全正确的,但尹千何总觉得经他一解说,这笑话听着就味同嚼蜡了。
最让她无语的是,范清朣竟然还接着问了一句“那他们为什么不去河里打水”。
秦重认真地答了句“不清楚”,然后两人就齐齐看向尹千何。
尹千何愣住了,这两个人究竟是哪里来的木头人呐?
“呵呵呵……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周围没河。但我说两位,你们这么追根究底的,笑话不就不好笑了嘛。看,本来活跃的气氛都被你们搞得沉闷了。”
其他人确实都停住了笑,笑话的效果都过了。
秦重见状,欠身致歉道:“在下本以为这不过是个文字游戏,没什么特别的,没想到搅了各位的兴致,真是抱歉得很。”
大家都忙说没事,这茬儿便算混了过去。
不过,秦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沉闷,所以后面尹千何再讲笑话,他即使不觉得好笑也不再吭声。
晚饭结束,客人们向主人家告辞后都尽兴而归。
尹千何将他们一一送出家门,挥手作别后便准备回屋帮尹千仪收拾残羹剩炙,却发现巷内暗处有个人蹲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由于她提的灯笼暗了,故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大致看出是个男人。
“该不会是有人醉倒在那儿了吧。”
她壮着胆子慢慢朝那边挪过去,想看看那人是怎么回事。反正在自家附近,也不怕出什么事。
当她近到距那个人只有几步之遥时,他蓦地窜起身抱住了她。
“啊……”一声尖叫从暗暗的小巷中掠过。
尹千何惊得丢了手中的灯笼,不顾一切地喊了起来,“流氓,非礼……”
“别喊,是我。”熟悉的声音。
听着怎么那么像宋允辰?
“西门?”
“嗯。”
“你个流氓,你冷不丁地抱着我干什么?快放开我。”
“别吵,静静地让我抱一会儿。”凄清的声音。
伴随着这声音,尹千何感到一丝凉意流过自己的耳垂,又滴落在颈上,像是泪。
“你,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