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抓着古拙而又厚重的山岩,峭壁之上的风化石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千疮百孔,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
四名少年呼哧呼哧的爬着,不时抬头,绝望的看看头上昏暗的天空,那灰黑的天穹,此刻在他们的眼中,却是如此的美丽。
“啪。”
陈瑾爬上了一块断壁,左臂用力一撑,小小的半个身子便压在了壁上,这是一块悬崖,尖锐的突出一些,而后是一个黑漆漆的石孔洞,幽暗昏沉。
“哈....啊.....”
陈瑾费力的爬上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将腰间布带解开,把殷离放在地上,心中这才放松下来,一股眩晕的感觉传来,他觉得脑中为之一沉,然后便毫无形象的双手卡掐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咳咳!”
也许是力道太大的缘故,一股灰尘顺着他坐下的气流飘了起来,形成了一片土褐色的霾云,呛得陈瑾不住的咳嗽。
“这里,这里可以休息,有个山洞!”
陈瑾从断崖上探出头去,招呼着下面几个家伙,他们现在一个个如同地里的老牛,累的满头大汗,鼻子里不住的喷气。
看到陈瑾探头,三个家伙一下来了精神,牙齿一咬,手脚不自住的加快了些许,疯狂的响上爬去。
“咳啊!”
元起累的摊在地上,呈一个大字,剩下的两个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形象全无,管淮瘫坐在地上,似乎不打算再挪窝了,殷然则是半死的状态,眼珠不住的朝上翻。
陈瑾这时已经恢复了一些元气,正站在洞口,朝里面观望。
“呵,这就不行了,手上功夫看来不是很利索。”
黑衣人出现,漆黑的铁面之下看不到神色,只是一如既往的嘲讽着几个小家伙。
元起有些不服气,他小声嘀咕:“你是宗师,我们只是菜鸟,这有什么可比性,就不信你在这个境界的时候,能够不费力气的登上这种高崖。”
“嘿!”
黑衣人淡淡的嗤笑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就是这种态度,更是让几名少年愤怒,皆对他怒目而视,但碍于之前的淫威,不敢发作,只能一个个的将自己的小脸憋得通红。
“我们在这个洞里休息一下吧。”
陈瑾说道,“刚刚我进去看过了,这就是一个被风化的石洞,走几步就到头了,,四周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植物和孔洞,没有问题的。”
诸人在陈瑾的带领下进了洞中,虽说没有多深,但依然黑洞洞的,外面昏暗的光线照不进来,于是让这里愈发幽暗。
“唰!”
一簇火苗突然从指尖之上冒出,红色的光辉照映着四周的脸庞,如同一个顽皮的精灵,跳着,蹿着,欢乐无比。
黑衣人的铁面被照映的诡异无比,一半明亮,依稀可以看清上面的花纹,另一半却显得更为深邃,漆黑的另人恐惧。
他的手中,那簇火苗跳动着,燃烧的愈发炽烈,他将火苗向前一抛,落在地上,火苗似乎有了生命,在地上疯狂的变大,转眼之间便化作一团烈火,将这山洞照耀成一片光辉。
“真火?”
管淮有些惊疑,黑衣人没有言语,只是寻了个地方,盘膝坐了下来,殷然不由得有些好奇,偷偷的拉了拉陈瑾的衣角。
“真火是什么?”
陈瑾也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两个小不点一起转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元起,让他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们没听过吗?”
两个小鬼摇头,元起叹了一声:“也对,殷然你入派时间短,不知道也属正常,陈师弟似乎也不知道?那我便说下。”
他举起一只手,一脸严肃的模样,让陈瑾看的暗暗发笑。
“真火,是武者修行到一定程度之后才会拥有的能力,将真气化作火焰,燃烧不绝,对敌之时最是难缠。”
“五脏肝脾,心肺业火,全在这一口炽焰之中,威力可想而知。”
“真火修出,可以再度洗髓锻体,使九阳旺盛,人身如大日,真气浩浩荡荡如长龙不断,熊熊燃烧。”
元起认真的讲解,陈瑾静静的听着,不断琢磨着这些新鲜的词汇,殷然则是似懂非懂,顿了顿,元起继续说道:“通身,真气如臂;涌泉,龙象之力;定军,五感洞开;行风,捕风捉影.....”
“真火,是在踏入一个特殊境界之时才会出现的力量,名为惊煞,此境横于行风与净神之间,极难破入,若是悟了,等若脱胎换骨,强行参悟而不得的话,道心破碎,此后再无缘得窥此境,心中必会留下憾意,致使功力寸步不前。”
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接过了元起的话头,娓娓而谈,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此刻的他似乎身上的煞气死意也消退了一些。
“火炼真金,所以啊,几个小鬼,若是有缘得窥,可一定要抓住啊。”
几名少年听得恍惚,陈瑾却轻笑一声:“前辈,这种阻人武途的事情还是少干点为好,你这样一说,岂不是就在我们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若是真的到了那个境界,无缘破入,那这可种子便会腐蚀我们的心灵,致使我们癫狂,最好的下场就是功力大减,气血跌落。”
诸人顿时悚然一惊,身上冷汗淋漓,面上苍白如纸,陈瑾也是暗呼侥幸,刚刚自己也有一瞬间的想往,但是生死印镇在眉心,让他灵台清明,故此能够认真的听明黑衣人的话语。
“哈哈,我可什么都没说,随你怎么想。”
黑衣人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他顺势一躺,半倚在石壁上,一副闲散的模样。
火光飘摇,让人感到一丝温暖,却没有太过炽热,几名少年的脸被火光照亮,不同的心思跃然脸上,暗自思索着什么,只有陈瑾毫不在乎,他躺在地上,眼中望着被火光照亮的洞顶,没有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他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睡觉,他认为睡好了比什么都强。
“想那么多做什么,越是要忘记,越是害怕,自我催眠,到时候真的临门一脚,就会回忆起这句话,然后喜闻乐见的破境失败。”
陈瑾淡淡的话语传来,一并传来的还有他的哈欠,三名少年愣在当场,不知在想什么。
“魔怔了。”
元起回过神来,叹口气,然后也不管不顾,直接躺倒,管淮苦笑,没有言语,闭目休息。
殷然脸色变化,不知道在做着什么天人斗争,小小的脸蛋之上如同脸谱,忽青忽白的,随后变成潮红,狠狠的对着黑衣人挥舞了一下,之后又很警惕的瞄了一眼,见他没有动静,才呼出一口气,一个大字便倒在地上。
山洞中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休息,管淮双眼紧闭,有轻微的鼾声传来,殷离嘴角淌下一丝亮晶晶的液体,砸吧了两下,似乎意犹未尽。元起睡得很熟,头点的和拨浪鼓一样,一顿一顿的,极有规律。
黑衣人没有动静,似乎已经睡着,披散的头发遮住铁面,如同厉鬼。他忽然抬头,陈瑾笑嘻嘻的坐在他的前方。
“小鬼,你想干吗?”他语气不起波澜,身体没有动弹半分,陈瑾对着黑衣人拱拱手:“多谢前辈。”
“谢我什么?谢我没有把你们杀掉?”黑衣人的语气淡漠非常,有一丝淡淡的嘲讽。
“不是,晚辈是谢前辈今日在山崖上的帮助。”
“哦?”
陈瑾说道:“今日我等登千丈天堑,若无前辈照拂,怕是早就坠落下去,摔成肉泥了。”
“那是你们自己的成功,与我何干。”黑衣人开口,陈瑾道:“晚辈知晓,前辈站在我等上方,不断嘲讽,实际上是在刺激我们,不让我们往下看,因为攀爬高峰,最忌讳的就是回头,就是这一下,勇气会化作怯懦,激励会化作惊惧,意志会被摧毁。”
“前辈看似没有帮我们,实际上一路都在照顾我们几人,而且若是我们真的掉下去,想必前辈也会出手的吧。”
陈瑾顿了顿:“晚辈谢前辈救命之恩。”
黑衣人默然,随后平淡说道:“你想多了。”
“嘿嘿。”陈瑾嬉笑,摸了摸鼻子:“前辈也说过,不杀我们是因为约定,是条件,是交换,前辈虽然不是生灵,但是想必品德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哼,品德,我会有品德,若是被我曾经杀死的生灵听见,怕不是要在九幽地狱之中活活笑死。”
黑衣嗤笑,陈瑾不以为意:“晚辈认为,不论是人是妖,哪怕是畜牲,只要是遵守约定的,那他的品德一定不会有多坏,能够遵守约定而一丝不苟的执行的人,又怎么会是奸佞恶魔呢?
哪怕他实在是恶贯满盈,天怒人怨,但只要他是一个守约之人,那他就又可取之处,他的德行在这一方面就是无缺的。”
“呵!以偏概全,胡说八道。”黑衣人轻叱,但语气似乎有些波动,陈瑾对着黑衣施了一礼,再次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