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5月中旬)
本来郝放有心冷落齐晓红,但齐晓红却没有把自己当外人。非但以郝放的表妹自居,而且把自己的桌子和郝放的对上。本来,每个学生一人一张小课桌,为了考试测验方便起见,每张桌子之间都有一定的距离。这齐晓红来了,索性就把自己的桌子和郝放搬到了一起了。
高中的自习很多,这齐晓红俨然把在初三学习的依赖性摆了出来,时时处处等着郝放给她安排学习任务。如果只是在学习上依赖的话,倒还简单。但郝放心里明白,不管自己如何把她当成多么纯正的表妹都是徒劳,她的心里想了什么早在初三的时候已经领教过了。
他绝不能让她误读自己,他决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里向她摊牌,她对廖然才会有那种感觉!而对她真的就是当小妹来看的。
但这时机却不好等,如果现在晚上单独去找齐晓红,有可能被其他学生看到不说,也容易被齐晓红误解。
他当务之急不是说出内心的真相,实际上齐晓红不是没有感觉到,郝放对他真的就是哥对妹妹的感觉,她从来没有感到过一丝暧昧,一点也没有,但她却感受到了他的呵护,这种呵护是那么的温馨和安全,初三给她的帮助,让她有了依靠郝放的习惯,从心里有了一种依赖,她无法摆脱这种念头。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让齐晓红帮她查出“笔记本”的真相。再一次班委会碰头会时候,廖然又一次提醒了郝放,再不追查出真相的话,谎言就要不可逆转的成为真理了。
不能单独找齐晓红,又不能在班里偷偷地讲述这种隐秘的事情,郝放没办法只好给齐晓红写了一封信,在辅导她的时候,塞到她手里。齐晓红莫名其妙,小声嘀咕,“搞什么名堂呢?”
齐晓红展开这封信,只见上面写道:
晓红:
一言难尽。
自从我们从初中分离,一晃已近两载。期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是你我都始料不及的。有些事情命中注定,事与愿违。一切冥冥中似乎都由天定。我们在命运面前或许只能听任摆布。等以后有了机会,我们再单独聊一聊。
今天我给你写信是因为我自己的一件事,需要你的帮住。
在年前临放寒假前,方华的一个笔记本丢了,被人们从我们宿舍,而且是我床底下找到,然后有人就诬陷我偷了方华日记。我已经知道了是谁把日记本偷去,又是如何把它扔到了我床底下的。但我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笔记本是那个人偷去的。
我希望你在暗中查一查,方华是什么时候丢的日记,丢日记的那一天谁有机会把方华的日记带走?我知道你和方华现在很要好,而且你就住在她们宿舍隔壁,想必你也和她们宿舍的同学都很熟识。你要在不经意中去寻找答案,可不能大张旗鼓,让那个人知道了肯定会有所防范。
还有,我想给你提几点建议,有些话我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中提出来,也怕你生出许多误会。我首先告诉你,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你想象的只有我们之间知道,有人早就知道咱俩不是真的兄妹关系。是假表兄妹。但我却一再提醒自己,我们真的就在以真正的表兄妹的关系相处呢,我想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说真的,如果我们做不到这一点,我们的学习就会受到影响。违背了你过来找我的初衷了。
关于学习上,以后要加强独立学习。从初三的时候我就向你说明过,要想学的好,从根本上就是自己做学习的主人,是自己学,主动学,快乐学。但现在你的学习状态虽然很要强,很积极,但还是缺乏善于观察思考的好习惯。你学习上的问题,不能总靠我去诊断,自己要善于发现问题,有针对性的弥补不足。只有会学习才能最终学的好。
因为条件有限,我们没有机会无所顾忌的长谈,所以只好采用了这种笨拙的沟通方式。请晓红妹多多谅解。当然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要能对你学习有益处的事,即便是再麻烦我都会义不容辞的帮你。
不多说了。祝晓红妹学习进步,生活愉快!
表哥:郝
1991。5。12
第二天,齐晓红见到郝放咧嘴一笑,“真有你的,哥,搞得神神秘秘的。放心你的事我尽量去办,你就等着我的消息吧。”
郝放也是惭然一笑,“晓红,有些事真的很抱歉,有机会我在给你作解释。”
“你还和我客气啊,我对你已见怪不怪了,又不是这一次了。”齐晓红无所谓的表情。
也难怪齐晓红这么说。从初三以来郝放冷落齐晓红何止一次?害的齐晓红赌气之下不去一中借读,在镇高中成绩直线下降不说,却被一帮“玩儿主”骚扰,后来被班长解围,也差一点陷入不明不白的情感旋窝之中。幸好,齐晓红内心里的那份感觉已经根深蒂固,当班长很明显的表露他的意思的时候,齐晓红马上对他敬而远之了,而且在一个单独的机会,齐晓红断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不在高中恋爱,她从来没想过,也不愿意想。搞得班长灰头土脸,脸色难看之极。班长倒还是一个很正直的人,见齐晓红如此想法,也就知难而退了。
但齐晓红的成绩却说什么也不能翻身。嘴上说理解郝放的学习方法,领悟了其学习精神,但有一天一旦离开了郝放这个拐棍,她马上就步履蹒跚不会走了。到这种地步,她尤其怀念那个忙碌紧张充实的初三生活,那个心无旁骛的郝放,那个把学习方法把玩的如此娴熟的假表哥。但以她此时的成绩再回到郝放身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行的通了。
没办法,她只好去练体育。隐藏了多年的体育天赋,一旦显露让师生们都大吃一惊,而正是在这次市里决赛的机会,她舅舅趁机和县一中的校长沟通,一中看了她的体育素质后,决定特招。
齐晓红看似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单纯而又无所世故,但她也经历一番曲折的经历。不过以她的那种性子,却让任何人都难发现她的沮丧和悲观。这不但骗了其他同学,即便是她的假“表哥”郝放对她的内心世界所知也是何其之少。
看齐晓红无所谓的表情。让郝放多少有些安心。
到第三天的时候,齐晓红偷偷地告诉郝放,一切都查清楚了。
此时正值大课间,教室里一片嘈杂,郝放和齐晓红在教师的角落里窃窃私语也没人去注意他们,还都以为他们在那里讲题呢。毕竟他们是兄妹,别人也不会有什么联想,当然除了廖然以外。
郝放到不至于粗心到毫不顾忌廖然的感受,但此时为了知道真相,也顾不了这些,总不能让别人听到,要是去外边谈的话,大白天两个异性同学,生出的误会不是更多吗?
郝放急切的问齐晓红。“到底怎么回事?”
“我和方华宿舍的李丽很熟,她告诉我,方华丢日记本的那天,秦刚去过宿舍,当时,她也没往那里想,还以为方华忘记地方了,方华也没和大家问,后来也没声张,她从来没有和谁谈起过这事。”
“她看到秦刚拿了?”
“这倒没有,要是看到了,怎么会不告诉方华?问的太幼稚!”
“秦刚去后,日记本恰好丢了,这不是有一定联系吗?他有没有秦刚去过的的证据呢?”
“我也问她了,她回忆说,秦刚走时,从他袄兜里掉下一张澡票,她喊他,他却连头都没会就急匆匆的走了,她把澡票压在床铺底下,后来就忘了。她把这澡票给我了。”齐晓红一边说,一边拿出了那张澡票,上面赫然盖着一中后勤处的章,日子就是1991。1。10,而且在澡票的后面写着一个“秦”字。
听了齐晓红的介绍,再看了这个澡票,郝放不由得一拍桌子,“妥了!”,大家都扭过头来看郝放,廖然在远处更是一脸的疑惑。
晚自习后,在大礼堂拐角处。
郝放向廖然报喜,“齐晓红把证据拿到了,果然就是秦刚偷的笔记本。”
“那你下一步怎么办?”
“明天我就去找方华,然后一起再去找秦刚。”
“这齐晓红真能干,来了这几天就和方华打成了一片,不但如此还和方华宿舍的能好到这种地步。你这妹子真有手段啊!”
“我听你的话怎么有点酸溜溜的,不至于你会吃她的醋吧?”
“你说呢?你会在乎我吃醋不吃醋吗?”
“当然在乎了,但你应该相信我才对,如果我这么容易受到诱惑,我也不值得你对我好了。”
“你以为你们这样子下去,你会独善其身吗?即便是你不想和她好,但能由得了你吗?”
“我们很明确啊,她和我就是兄妹关系,我分的很清啊?”
“恐怕人家心里早就分不清了!”
“不会吧!我除了学习以外任何其他交心的话都没有和她说过,怎么就会有别的感情了呢?”
“你以为感情这东西是靠表白获得吗?无声地的行动才是最能触动人心的东西!”
“什么样的行动这么能打动人?”
“比如,我们俩寒假时在火车上,你用豁出了生命来保护我的清白!难道还有比这种行动更有价值的表白吗?”
“难道我现在对齐晓红的行动和我给予你的能相提并论吗?”
“能,因为在获得这种帮助的人眼里,她从你那里得到的东西从实质上都是一样的。”
“得到什么?”
“信任和爱!”
“瞎说,这能一样吗?我根本就对她没有这种想法!”
“我没说你有,她的感觉里有,她觉得得到了。”
“我倒没有想这么远!”
“我相信你,你在这方面真的就没有我想的这么深。你知道吗?如果一个女人怕与另一个男人有瓜葛的话,她就会逃避来自他的任何帮助,更别说主动地要他帮助了。”
“如果接受一个男人的帮助,接受一个男人的给予,那么她就有愧于这个男人,她会想着如何报答他。”
“怎么报答?”
“用感情报答,对他付诸感情!”
“这么深奥!?”
“不是深奥,是你没有切身体会!”
“齐晓红从你那里获得那么多帮助,她竟然能够心安理得,为什么?”
“为什么?”
“她对你付诸了等同的感情,她也以为你也有类似同等的感情!”
“不可能吧?我对她没有一点其他的想法,她难道看不出来?”
“真的吗?我不相信。”
“你凭什么不相信。”
“如果一个丑八怪认你为哥,你会这么耐心的给她讲题,给她这么多帮助吗?”
郝放被问的一时语塞。
“在你的心底里,你还是喜欢她对不对?”
“不,你别这么说,廖然,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我知道你有理智,但你潜意识里你对她是有好感的,如果你们真的是表兄妹,维持现在这种关系真的就无可厚非,但问题是你们根本就不是!你知道吗?你已经被陷的很深了?”
“不会吧?没看到齐晓红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吗?哪会象你这样心事重重的?把问题搞得这么复杂了!”
“那我说这么多等于白说了!”
“怎么会?我理解你的想法。我会把握住自己的,难道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只是不相信她!”
“别一副杞人忧天的样子,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向我表露出你说的那种意思的话,我就明确告诉她我心里想的是谁?”
“你心里想的是谁?”
“还用问?你不是说,行动比表白打动人心吗?”
你太坏!廖然一边说着,一边用拳头轻轻地捶郝放。一边说,“我就是让你说出来!”
“是你!”一边说,郝放用手轻轻地刮了她的鼻子一下。
这一刮不要紧,廖然眼睛里早已噙满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郝放赶紧用手帮着去擦。廖然却一下子攥住了郝放的手,“郝放,你能对我永远这么好么?”
“相信我,就像相信你永远对我好一样。”
听郝放这么说,廖然这才破涕而笑,“你只知道我对你怎样啊?”
“对我最深!”
“只是最深啊?”
“还有什么,你说说看?”
“我不说,你自己感知吧。对了我们快回去吧,太晚了,熄灯铃都打了一阵子了,别被宿管老师查到了!”
被廖然提醒后,两人赶忙就分开,急匆匆的回各自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