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的到来使坊中老师们颇感意外。一个名牌大学的本科毕业生怎么会到一个农村中学来任教?要说这郝放等四人去年一起到坊中已算是奇事了,刚刚被井上中学要走了齐晓红,如今却来了一个甚至于连郝放都要仰视的人物。难道这是天人不成?坊中这两年可真是教了好运了。
也难怪人们如此好奇,本来方华确实有过人的旷世奇才,却屡遭命运捉弄,这也是让人忍不住扼腕叹息之事。
原来方华考上东北师大后,成绩自是不必细说,那在全班甚至在全系每次考试都是名列榜首之列。但除了学习之外,便是身无旁骛,整天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拒人千里之外,人们都觉得她空有一副美人坯子,却是一个性格怪异,心理异常之人,就很少有人再愿意接近。
四年时光就这么单调的一晃而过,而方华却如一个遁入空门的苦行僧,不食人间烟火。她与世隔绝,自我封闭。要不是96年的春季运动会,人们几乎已然忘却了她的存在。
中文92(4)班参加师大的运动会,一个即将上场的女生突然闹起了肠痉挛,同学们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运动员,有人手忙脚乱把一旁的方华推上了运动场。
让所有想不到的是,奇迹发生了。在接下来的四百米预决赛中,共分六组,每组八个人。方华分在第六组。谁也没看好方华,虽然她长得鹤立鸡群的样子,大伙以为她不过是花瓶一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结果发令枪响后,在第一道的方华,就如同是一个加速的马达,风驰电辙般超过了一个又一个,人们都不由从看台上站起来,这个美得扎眼的女生竟以超过第二名2秒的绝对优势取得了小组第一。
“没听说中文系有这么一个能跑的运动员啊?”
“肯定是中文系哪个班从外校请来的运动员!”
这个消息竟然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整个赛场。
等方华在二百米跑到站定时,满场哗然。
就在人们愤愤不平之时,主席台上,体育部长声音洪亮、掷地有声,“请同学们情绪不要激动,刚才在四百米跑取得第二名的是中文系92(4)班的方华,没有外校学生替考。”
话音弗毕,全场惊呼一片,又都起身向以一百米起点张望。
接下来凡是方华参加的比赛竟是带来一个又一的意外,一次次的让观众目瞪口呆,一次次给观众带来意想不到的神奇。百米预赛小组第一,二百米预赛小组第一,一百二百决赛还是第一。
就连中文九2(4)班的学生也是面面相觑,意外的惊喜早已让他们甚至于让中文系都喊破了喉咙。
从这次活动后,方华也从自闭中走了出来。近四年时间,她一直在那种炼狱的折磨中度日,经常地出于崩溃的边缘。而每到近于崩溃之时,她都会拿出一张纸条,看一首小诗,“世事苦难本无常,何须自讨要心伤;原本无碍身外事,却让心魔闹乖张;世俗乃为身外物,只要内心自清高!”
这几句话,她早已倒背如流,却每次都要拿出那纸条来读,这个纸条仿佛有种法力,每次读起它,都会让方华鼓起生活的勇气。这张纸条正是5年前,郝放去看望她劝导她时给她留下的。
经过了整整五年的时间,也是在这张纸条的保佑下,她终于走出了阴暗,走出了封闭,终于战胜了心魔。
现在的方华才真正懂得了,自己看似优秀的外表下,掩盖的竟是如此不堪一击的脆弱之心。以她以前的那种高傲,总以为她的所思所想就是真理,她由此也固执的无法听进任何劝说的话。
看起来心魔还得靠自己战胜啊!如果被心魔所蒙蔽,多么精辟的至理名言,也无异于对牛弹琴。所幸,花费了五年的时间,方华终于从黑暗中走出,重见了天日。
从运动会后,方华果真就如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活泼开朗,与人随和热情。
在5月份的“五四”演讲比赛中,她代表中文系参加演讲,一举获得全校一等奖。同学们也彻底的改变了原来的印象,方华很快成了成了全系男生心中的女神。
尤其是系主任对她器重有加。全系总共只一个留校名额,他力主留下方华。然而,这个名额须报请校委会批准,校委会却从上面直接下派了另外一名同学。这位同学是市委宣传部一位部长之子。系主任在校委会上也只算是一个小角色,没办法,他给自己的学生(渤海市司法学校校长)写了封信,推荐方华去他那里任教。
方华带派令到渤海市劳动人事局时,人事处处长从一个小本上查出了方华的名,并按照小本上所记,签署了派令。
司法学校虽是一所中专,但当时是国家统分,所有毕业生一律分到公检法,是正式的干部。
没想到的事,在司法学校她所带的班里有一位男学生,在街上斗殴意外死亡,更不幸的事,这位公子竟是市交警总队队长的公子。司法学校校长当然顶不住上级的压力,一纸派令把方华遣送回了滦海。
回到滦海县的时候,以她的学历和学业成绩,本应该到重点中学。没想到的事,方华却主动请缨到坊上任教。
方华这个被大家惊为天人的高材生就这么鬼使神差的下凡到了人间。
果然,方华不负众望,一上手就不同反响。讲课之精彩到位,比郝放有过之而无不及。让坊中的老师知道了什么教学高人,郝放堪称是,但在方华面前他还不能够!
在期中考试的时候,大家都原以为方华要把郝放超过,没想到成绩公布时,虽然方华班的成绩比其他班级要好上很多,但与郝放的文科班来说也有2、3分的差距。
分数出来时,大伙儿都说,“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郝放则说,“所谓文科班,专攻文科之道也;理科班擅长理科之谓,有此差距当属合情合理也!”
方华红着脸道,“你别替我遮羞,我差在哪儿了,你比我都清楚。”
郝放不再戏谑,正色道,“你说说看,你怎样想的。”
“具体我也搞不清,不过,肯定是在方法指导上不如你!”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这老师讲得好,不见得学生成绩就好,这与学生积极性、学生学习方法、作业的监控督促都不无关系!你一上手,就有如此好的成绩,以后要是你的教学入门,进入了状态,那还不是所向披靡吗?”
“这学习要是咱俩比个高低,我可能不落于你之后,但要是讲方法、说道理,我只配做你的学生啊!”
这时余侠打断二人谈话,“你们俩别再互相吹捧了,我给你们一个惊人的消息。”
看着余侠故作神秘的样子,郝放道,“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
“听说秦刚从省城调了回来,你们猜不着,他被调到海边子上那个没老师愿意去的南柳职校了。在那儿呆了没多少日子,最近又调到了西边沙陀镇初中了!”
“哇,沙陀镇,那个离县城有一百多里,四处都是沙岗,人烟稀少,堪称滦海西部戈壁的沙陀?”
“我们这届学生,还真是得罪了上苍啊!都堂堂的本科学历,竟都沦落至此啊!”春艳在旁边道。
他们能够在坊中教书还如此怨天尤人,可想秦刚在那不毛之地的沙陀又是何等的心情呢?
也活该秦刚有这么一遭磨难,正是因为他办了逆天理,丧人伦的丑事,这才遭了如此的罪难,也该是罪有应得的下场。
原来,自和齐晓红一遇后,秦刚突然发现,此生所追求的女孩都是白追了,经历了不下数十个女孩,除了方华外,没有一个使他真正称心如意的。而今天,当再次偶遇齐晓红时,竟在心底有了一种久违了的感情冲动。
他是从小和齐晓红玩儿大的。齐晓红的姥姥家和他们只隔了一家,曾经是泥里水里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儿,等到了有了男女之别之后,这才有所疏远。
这些年秦刚在女人堆里吃尽了脂粉,荒唐之极,却也忽略了这孩儿提时的小伙伴。今天看时,竟能勾起了他强烈的情感。
他烦燥苦闷了几天,一时无处发泄。
童小萌回家看望父母极有规律,都是在她没课的二、三、六、七回家。
此时,秦刚也懒得搭理童小萌,她走了更好,走了反倒闹个清净自在。在或不在,她在那儿都是一尊泥菩萨,摸不得碰不得,反倒让他心里更是抓耳挠腮。她走了,反倒可以让他为所欲为一番。
秦刚所经历的女孩都是不谙世事的女孩,经历多了他也是渐渐没了兴趣。在为了接近组织部副部长时,他制造了一个局。有半年时间他讨好部长的妻子,那个风韵犹存的王莉莉,起初他没有丝毫的歹意,只是为了利用她。没想到此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女人竟是这个半老徐娘,这个部长的贵妇人。
礼拜六一大早,他从单位直接打了王莉莉的传呼。隔了片刻,王莉莉来了电话,“秦刚?这么长时间都没消息了,我以为你失踪了。怎么此时想起我来了?有何贵干?”言语里带着酸酸的醋意。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来局里一趟,有个教学征文需要当面给你说一说。”
“好的,你等我吧。”时间不大,王莉莉就出现在秦刚的面前。
王莉莉来时却见办公室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王姐,今天我找你来可不是什么教学上的事,是我的一些私事。”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咱姐俩还有什么吞吞吐吐的?”
秦刚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迟疑了一阵,才缓缓地道,“我和童小萌婚姻并不幸福,我们一直在分居!”
“分居?你们刚刚结婚还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就闹分居?”
“她在那儿方面可能是有心理障碍。”
“秦刚,这种事,我也是不好说出口的,毕竟我们不在一个学校,关系还没有近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但这日子,这样下去怎么过啊?”
“也是,这么年轻,也真是苦了你了?”
秦刚望着王莉莉,眼睛里突然就有了一种异样的渴望,让王莉莉内心一阵紧张,她预感到要发生点儿什么,心里有所害怕但心里却忍不住又有一种渴望。
还没等她决定是离开还是留下,正在犹豫的时候,秦刚突然就紧紧的把她抱过来。王莉莉本能的抗拒着,但力量确实如此的微不足道。那种隐藏了半年之久的渴望终于冲破了理智的藩篱,竟开始迎合着秦刚的动作。
“秦刚,在这里不行,我们换个地儿吧!”
秦刚此时已是欲罢不能,还哪管她的请求,二话不说就把她抱了起来,扔到了沙发椅子上……。
合该会出事,这王莉莉一时也被秦刚弄得神魂颠倒,也失去了理智。
从那天以后,两人约会频繁。秦刚第一次尝到了熟女特有的味道,竟欲罢不能。一个王莉莉可要赛过几个何翠那样的女孩了。就此忘乎所以,两人来来往往,有时就忘了避讳时间地点。
童小萌是在参加一个同学的聚会时,一个同学偷偷的告诉她,“小萌,可能我说这些有些不合适,但我还是想给你提个醒!”
“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们之间要是再隐瞒的话就不够意思了。”
“我听说附中的王莉莉和秦刚之间来往很密切,甚至有的说两人有那种……关系。”
从那次同学聚会后,童小萌就留心秦刚的的行踪。果然就发现他和王莉莉几次在她不在家时,一前一后,进到她们那栋教师公寓。
童小萌怒火中烧,她从化学系一个老师那里要了一瓶硫酸,放到了随身携带的小包。
那天,童小萌从家里出来后,就藏在公寓下花园的葡萄架下。
隔了没一个小时,秦刚和王莉莉就前后相跟着进了教师公寓。
在等了十几分钟后,童小萌起身向家里走去。
她颤抖着手去打开锁的时候,几次都打不开。打开门后,卧室里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她从包里拿出了那瓶硫酸,腾腾腾的跑到卧室。
打开门时,王莉莉背对着童小萌正骑在秦刚身上。秦刚听到动静,抬头正看到童小萌气势汹汹的拿着一个瓶子冲到卧室来,他本能的一推王莉莉,自己则用棉被一挡。只听一声凄厉的尖叫,王莉莉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脸。
本来童小萌是想泼向秦刚的,没想到秦刚把王莉莉推了过来,而且他用棉被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所幸,童小萌是用一个输液的玻璃瓶装的硫酸,她倒出去的实际上很少。尽管少,溅出的硫酸也是碰到了王莉莉的脸,给王莉莉左下脸颊烧了个面目全非。
秦刚和王莉莉的丑闻一时轰动河西区。最后的结果是,王启明和王莉莉离了婚,童小萌被判了两年徒刑。秦刚本没有法律责任,但王启明岂能放过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特地嘱咐人事厅,要好好关照一下。
结果,秦刚被打发到了原籍,而且在上级主管部门的关照下,秦刚被调到了南柳,又从南柳“发配”到了那个不毛之地沙陀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