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弱的夜风若游丝滑身而过,令人直觉浑身被柔软丝绸包缠着般。遮天浓云已被拂去大半,星河隐曜婵娟越显迷人。然而柔和的月光未能褪尽裹在学院身上的神秘面纱,反是让那些未能照及的光学死角在加上一层月影后越发暗黑,越发使人颤栗心寒。
月下的大道显得笔直,堆积于两旁零星的废墟不时传出“沙沙咯咯”的石块滑落声。静谧的月夜未能长久,尖锐的笑声划破长空寒至人的心坎。
这是三笑疤狼荣天的标志笑声。
对于战场上不速之客的到来,陆雅雪显得不悦,暗自嘟哝“煮熟的鸭子飞了”;光大则只要是情理之内的敌人都可接受;而荣天的话就是欢迎至极。对他来说,煮熟的鸭子优先选项不是趁热吃了,而是以此为饵,吸引更大的猎物。
他是狼,但并不是简单站在食物链上普普通通的狼。他不为生而生,他为肆虐杀戮而狂。
荣天本身就是怪物,无论他笑不笑得如此夸张不合常理眼下的云风等人依然会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他。但是,他俩常人突入战场就有如此好笑吗?笑得他合不拢嘴,笑得他连腰也直不起来了?
“望哥,这狼好奇怪。”月悦显出一脸诧异。本就见狼不多,会站直的就两只,而会站直又会笑的,就只有眼前这一只了。而且笑得还那么销魂。
“也不怪他,一只狼长时间在人群中生活的确容易出现问题。”云风佯作出一副理解的样子,“尤其是精神上的。”
“别放松,小心有诈。”自加入战场,月望的眼睛无时无刻都在盯着荣天,以防他会突袭。对于荣天的真实身份,刚从恋秘之森出来不久的二人自是不知,但对他的实力还是相当肯定,毕竟,在月望眼中云风实力不俗,回避速度更是凤毛麟角,但就这样的一人却是被打败了。而且对方似还是兵不血刃般的轻松(荣天的伤早已自愈,所以从外表看来像是没受伤一样。)。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的失礼,或许是笑累了,也或许是按耐不住内心那份嗜血的躁动。荣天笑声戛然而止,转而一脸郑重严肃,但双爪似奇痒而不停摩擦,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咋看下大有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之味。
“你们知道防碍制裁者制裁会有什么后果吗?”
“既伤了我的朋友,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吗?”
对于月望的冷淡回答,荣天非但没有一种被波冷水落得灰头土脸的感觉,反是相当兴奋,“没有,这只是巡例问声而已。既然谈崩了,那我现在就已妨碍制裁之名对你们实施制裁。这样你们没什么意见吧。”
见月望月悦没有回应,荣天自是当他俩默认。在最后一道合法程序也顺利走完后,本已竭力抑制兴奋的躯体再度轻颤起来。“那我们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说罢,摩擦中的双爪红紫光再现,矫健的身躯粗暴地扑向两人。
速若飓风,势比大山。若非考虑到身后就是重伤不能走动的云风,月望月悦绝对不会硬碰硬,而是先避其锋芒,后采取游斗。要知,利用灵活游斗这招不但是对牛,只要是企图单凭蛮力取胜的一切生物都适用。而成功与否就得看当时是和你的造诣了。
月望月悦心有灵犀,配合默契至极。在荣天双爪攻至身前时,双剑便是若共听一脑吩咐的左右手同时挡住利爪,散发“铛”的一记无暇清脆声响。
“反应还不错嘛。”荣天嬉笑着。阔长的嘴巴露出两排尖利獠牙,浓浓的口气扑散出来。
“你的攻击挺犀利的,特别是从嘴里发出的。”月悦眉头紧皱强笑道。
“放心,很快你就会让我‘齿甲留香’。”荣天逐渐提升爪上的力道,施予两人的压力也就越加的大,而对此月望月悦只有同步提升力道与他较劲。这近乎扳手腕的蛮力比拼自不是爪下二人情愿的,可是联系到身后是不能自由走动的云风,那一切就只有逆来顺受了。不过,如此下去怕是会陷入令人苦闷的泥潭中,到那时的话就不是弄得一身泥巴的事儿了。
三人力道提升到一个峰值后便不再有所增加,或许里面缠夹着各式各样的理由,反正一时间二人一狼是陷入僵持之中。
心知这刻所谓的僵持脆弱至极,只要双方有一点心思就可轻易打破。所以云风并没有事不关己地作观众近距离看好戏。那一记清脆声响仿忽就是仅属于他的比赛枪声,他使劲地用稍微可以移动的手拖着还无法动弹的下肢艰难地往外匍匐着。
要做观众的话就得做一个合格的观众,所以就得到达一个不能左右好戏剧情发展的观众席上。
艰难匍匐中云风并不知时间过得快慢,只知在他心中已生出被千刀万剐的痛苦时身后沉寂至今的清脆声响再次剧烈荡漾起来。
果然是一个脆弱的平衡。吹弹可破,不堪一击。
云风并没选择走得更远,在身后战斗声音再次吹响时,他就转过身来看战场的状况。那时看到战场上到处都是刮起狂风的狼影,而这狂风的风眼处是正气定神闲舞动着剑的二人。二人舞剑的动作很柔美,和专业舞蹈表演一般极具观赏性。而就这样看似是和惨烈战场格格不入的柔和剑舞所张起的一张和月色浑然天成的剑网令得荣天的狂暴攻击毫无办法。
无疑,这就是月之神殿的招式--以防守著称的剑舞--一个完全可以实现在与比他实力强的敌人对敌时立不败之地的绝对防御招数。但这样无可挑剔的招式代价是只要剑舞者有着一丝反击意思本身固若金汤的防守就会出现破绽甚至千疮百孔。
“这样的招式杀敌难,但被敌杀也难。”云风暗道,“这说不定会是一个相当牢固的平衡。如无意外的话。”
战场上,月望月悦舞剑和陶冶情操没什么区别,而向他们施以狂暴的荣天就纯粹是一个杀戮者,在狂攻没有收到任何作用时心里郁闷得很。
久攻不下后,见蛮力不行,荣天终于意识到他是比牛在食物链上更高的动物了。一个无耻念头便是呼啸而出。
狂攻下所带起的旋风还没有平息,漫天狼影归一化作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驶向云风。
“就知会如此。”云风对此丝毫不觉诧异,说到底眼前的敌人就是这种程度的人。也在荣天刚生歹念行动时,说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云风一下子便是反应过来,但重伤之躯下即使早有行动还是无奈地让他后发先至。
“先解决一个!”荣天早早地大喊出声,人未到倒是让三人两耳生痛。
“铛!”又是十分和谐的一记清脆声响,月望月悦再一次挡下利爪。
“这是我们的战斗,这样做未免也太无耻了。”
“我可没说过这是我们的战斗,这只是站在正义一方的我单方面对你们这些罪人进行制裁而已。”荣天一脸狡诈的笑容,那双紫红利爪突像尖刀一样暴涨刺向两人。
月望月悦明显没有想到荣天的利爪说长就长的,一时间心里也不禁慌乱。危急间,两人猛的发现荣天在将利爪用作刺刀突刺时,身体的防御已是形同虚设,当下也没细想,身形一侧顺势将利剑送入荣天的双肋中。
“滋。”虽没有过多鲜血喷洒出来,但这声音这感觉双剑的确是刺他双肋一个正着。
两人都没有想过战斗会进行得如此顺利,在暗思成功了吗的时候,云风就已大喊不好。
“小心!这是他的诡计!”
“诡计?”两人心里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荣天便是张开血盘大口向着剑已不在操控范围内的两人咬去。
让人厌恶的浓浓口气直逼而来,但与在月下闪烁着寒光的森森白牙利齿比起,又是多么的可爱。
“吃泥块去吧!”不知在观人战斗时手捧一雪球一石块或一泥巴的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反正此刻他急起来时就是发现手里已握有一大团泥巴。
说实话,云风不是什么专业投掷手,但急起来时手中之物又总能不出差错地送到指定位置。而眼下,那所谓的指定位置自然是荣天那漆黑的罪恶长喉了。
“咳咳……”当时是,荣天被这一团大泥巴塞得满嘴满喉都是,难受得很,一手掐住脖子一手伸进嘴里就是要将嘴里的泥抠出来,忙得他不亦乐乎,哪里还顾得上去咬月望月悦。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月望月悦当时立即将剑拔出,马上鲜血便是从双肋间喷涌而出。紧接着,两人对着荣天就是一阵乘胜追击。白虹寒光快速在荣天身上穿梭着,所过之处就是一道深深血口,眨眼间荣天身体便像是被两条血红细绳五花大绑起来般。
感受着浑身的剧痛与寒凉,荣天也顾不上将嘴里的泥巴清出去,双爪毫无章法地疯狂爪起来。好汉怕烂汉,烂汉怕疯子。荣天这样疯子式乱划一下子便是将两人击退。
极速回避下,两人猛然想起身后可还有一个移动不便的云风!
“绝望抽射!”大喊声中,熟悉的机械狼正全力踢向发疯的荣天。一击便是让荣天似吃了一记闷棍,但要制止疯狂的荣天就需要更多的“抽射”。所以当时是机械狼的脚使劲地就是往前踢,就像要将一块水泥渍铲去般,也大有棒打落水狗之意。
发疯的荣天狂打中终于是吃不消机械狼的疯狂踢踏,像球一样被踢飞出去。“砰”的一声巨响,笔直大道又添一零星废墟。
“哈哈,知道小三的厉害了吧!”云风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坐在机械狼身上,令人怀疑他刚才的重伤不过是伪装出来的小把戏。
“云风,你没事?”
“别问这个笨蛋,我看我们都被他给骗了。”月悦气呼呼道。
“没有骗你了,只是你们也知,机械人的运行只和我的精神有关。”云风一脸得意道,“而现在我精神得很。”
“那样就没有我们的事了,我们就让这两只狼相互厮杀好了。”月悦说完就是想拉着月望一走了之。但未等她有所行动,废墟便是传来“哗啦啦”的石块掉落声,荣天已是站起来。
“你们谁也别想走。”声音十分嘶哑,或许是嘴喉里的泥团影响发音,或许是故作神秘,又或许真是过于气愤而变声了。
也就那么的十几个瞬间,荣天身上的血口已是痊愈,唯一证明他之前曾受过伤的就只有还挂留在身上斑驳血迹。事到如今,很多人或都会和三人一样有一个疑问,明明具有这么厉害的痊愈力,那爬在眼上的三条丑陋如蜈蚣的狰狞伤疤又是如何得来的,可以在那经久不衰,弥久而新。
这很快就会有答案。
荣天的利爪又是不讲理地暴长。然后在众目睽睽下,沿着眼上的三道疤痕一划。鲜血快速地涌出,马上,旧疤成新疤。
这是自残无疑。但在三人眼里却是看出一股见惯不怪的味道。从让云风刺穿胸膛到月望月悦的“两肋插刀”,这眼角旧疤翻新似乎已不足以令他们心动。真正使三人眼瞳一睁的是接下来他的身体剧变。
体型增大一倍不止,牙齿暴长两倍左右,所以獠牙越发外露而更具杀伤力。浑身柔软的毛变得血红而矗立起来,看似硬度丝毫不亚于钢铁。遥远一看让人直觉他就是换了颜色的机械狼,但走近细看下尖牙利爪又是有着质的区别。
“这是兽人的狂化!”云风脱口而出。照理说这现象他也不过是第一次见,但他怎的就是如此肯定他叫什么?那不成是剑宗的传承惟我剑心起作用?
貌似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合理解释了。
月望月悦亦第一次见闻兽人的狂化。在还未理解这是何物时,荣天已是再次快速攻上来。
这般神速较之前的最快速度就是快了一倍。如此恐怖速度月望深知根本无从躲闪,就是要使出剑招也是困难。所以立即释放出防御罩想以此减缓荣天的脚步。但孰知,防御罩对荣天来说就像是豆腐一样,随便一划就是被切割作一条条的土豆丝。
“噬灵血爪*狂!”
云风仿是为应急而生,危急中,速度快得让人难以置信。赶在爪击前,机械狼叼着两人就是一个全力蹬踏。早早地身形就出现在数十丈之外,身后则是那被有意踢起的一波尘浪。
字数而言相差无几,但那区区一个狂字就是让之前的爪击瞬间变成儿戏。爪痕过处,再也不是细长的一条线,而是一条条触目深沟。
“悦儿!用那招!”
“是!”
说完两人从机械狼身上飘落至地面。
“云风,全力拖延他!一会儿就好!”
“你们吩咐到,别说一会儿,就是一天也行!”云风浑身像是充满力量,斗志昂扬的和受伤前竟是无太大差别。
“去死吧!你们这帮败类!”荣天见着月望月悦就是要狠扑上去,但机械狼已挡在它的身前。
“别将人看低了!你的对手是我!”
“噬灵血爪*狂!”
“绝望钩爪,双倍的!”
“铛……”清脆声响若狂打在玻璃窗的倾盆大雨,快乱至极。火花下,外伸的寒光不断在四周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月色中,笔直的大道已如一块经成百上千头牛犁过无数次的田一样。而脸一侧,再看不远处的二人,将四周一切置若罔闻,轻挥着剑,舞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