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此前几人的确担忧云风的去留,但此时他的出现又的确是意料之外。这一夜,至少这一刻,众人是从来没有想过云风会突然到来的。
这就是所谓的不期而至?
他是风一样的男子,来去无踪,但在时总能带起云卷云舒。
“真的是云风吗?”三人诧异,而云风则是狼吞虎咽地将冰糖葫芦挤在嘴里,然后咕噜一声,尽数消失在他的长喉里。接着是一脸兴奋:“梅洋,名侦,小胖,你们怎的做买卖起来了?”
“哦,是啊。我都忘记我是来卖烤鸭的。”何梅洋将名侦推下烤炉,然后就是伸手问云风拿积分点,“我们这里有规矩,先付钱再吃烤鸭。”
“这我懂。”云风理解地点点头,毕竟现在何梅洋是以卖烤鸭为生,总不能仗着朋友的面子而公然吃霸王餐吧。“我现在双手没空,积分卡在我衣袋里。”
这意思是给他搜查令吗?何梅洋转到云风身后,这时才发现相比最近一次见到的他,云风有了很大改变--他再也不是一件几近光膀子的背心而是穿着一套款式不错的休闲装打扮得整整齐齐。也不知他是不是喷了什么香水,浑身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味,但这并不惹人反感。
何梅洋从云风所指的衣袋里搜到了一张积分卡,但并没有停止搜查动作。
“梅洋,你干什么?”云风终于是察觉异样。
“我只是觉得你的衣服款式不错,想多看几眼而已。”
“不用急,这里有你的衣服。”云风轻抛了抛手上捧着的一大堆包裹,何梅洋微笑着点头道谢,手上动作依旧,一直在云风身上摸索起来,将他里里外外的兜都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得到的只有一张积分卡,还有~~一根发簪。
若无其事地将积分卡放进兜里,何梅洋拿着发簪细看,一脸疑惑道:“嗯?你怎么也有这个?莫不成你俩是同伙?”
名侦早已自行松绑,在看到何梅洋搜云风身时,他就知道这是一次公然打劫,而云风竟是听信他毫无说服力的苍白辩词……仔细一想,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而在看到何梅洋搜出发簪--也就是所谓的伪神器后,眼睛里顿时大放异彩。
“云风,你怎么会有这个?”这伪神器价值七万积分点以上,虽然他不是怀疑现在换了一身行头的云风没有能力支付这金额,但是在有限的数量里,他可一直参加拍卖会,见证他主人的诞生,而其中,明显没有云风在列。
“你想要这个?那送给你好了。”
云风的大方令名侦惊讶,但此刻哪管什么,多一个可就多七万积分点!当下他一脸兴奋地夺过何梅洋手里的发簪,怜惜地放在脸上来回磨蹭。
“名侦,你这么喜欢这东西吗?”
“嗯嗯嗯!我爱死他了!”
看着名侦一副如获至宝的花痴脸,云风笑得灿烂,“你喜欢以后我就多弄几个送你好了。”
“嗯嗯嗯……嗯?”名侦反应过来,半信半疑试探着问,“你是说这是你做的?”
“是啊。”云风点点头,“之前找到的材料只有泥巴,只要你提供材料,发簪玉镯什么都行。”
晴天霹雳。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名侦做梦也没想到那个制造伪神器的大师竟就是自己朝夕相处的队友。如此一来,这也值十三万积分点?带着他去森林随便一挖,举手投足间不就成了?将一切开销算进去也不过一只烤鸭的正常价格。
事出突然,十分诡异。稳妥起见,名侦将之前他重金拍卖下来的发簪拿给云风看,结果云风一看就是给了肯定答复。
“既然是你的,怎么……”名侦看了看刚免费得到的发簪,然后又是看了看价值十三万积分点的发簪,“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回事吗?”
“我闲着无聊做了十多个,原本就是单纯做着玩的,但想不到有人高价买下它。”
“高价?”一听到钱,何梅洋就是来劲,迫不及待问,“多少钱?”
“两百积分点一个!”云风一脸得意道。
“哇!这陶瓷也值两百积分点?”何梅洋一把将名侦手上的发簪夺回,放进兜里,然后一脸不相信,“不会吧?”
“就是,当时我可是呆了。再回过神来时,手里已多出两千多积分点。”
“是啊,真的攒了。”名侦面如金纸,虚弱地对何梅洋道,“积分点我已给你了,别再问我拿。”
“少耍花样!你就想用这不过两百积分点的发簪糊弄我?我们卖一只烤鸭也不是这个价!”
“两百积分点只是出厂价,成交价那又是一回事。”
“什么意思?”何梅洋再次拿出发簪,“难不成这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成交还要一万积分点?”
“万就是万,但不是一万。”名侦竭力用手比划,但奈何捉襟见肘,最后只好叹气低声道,“是十三万……”
“十三万?!”三人惊呼,云风手上的包裹哗啦啦地掉了一地,而何梅洋手上唯一的物件--发簪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嗯,刚才十三万积分点摔在地上了……”
“你!”何梅洋听着心如刀绞,恨不得饮食名侦血肉,但是蹦跳几下后立即蹲下身子去捡发簪,结果,陶瓷毕竟是陶瓷,摔在地上能不碎吗?
随着发簪碎的,还有何梅洋的心了。
原本完整的话,还可以厚颜无耻地要求退货,或许会打一个折头,但说什么也还有十万积分点,而现在……金山银屋自眼前掠过,不留下一点痕迹。
“名~~侦!”何梅洋双眼赤红,一副要吃人的恐怖样子。名侦做贼心虚不禁往后退去,情急之下,他单膝跪着大有负荆请罪的味道,后将手里另一根发簪,“不用担心,这里还有一个。”
片刻死寂,何梅洋将发簪小心翼翼地放进衣兜,然后双手狂舞,怒气冲冲道:“我不要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我要十三万积分点!”
“那请给我一天时间,不,半天就行,半天之内我还你双倍积分点。”
“这怎么可能!你少骗我!”
“怎么不可能!”名侦站起来抱着云风的肩膀,“我们有云风!你别忘记,这发簪就是云风泥塑的,这样,别说十三万的双倍,三倍四倍甚至十倍那还不一样是小意思!”
自古英雄岂非大喜大悲。刚还怒发冲冠的何梅洋现在立即心花怒放。的确如名侦所说,掌握伪神器制造技术的他们还愁攒不到积分点吗?当下他就是一手拉着云风,“走!我们现在就制它一百多个!”
“我的包裹还在那里……”
“还包什么裹,跟着叔叔去攒大钱,之前那些人真可恶,竟用两百积分点这么低价收购你的工艺品,这简直就是对它的一种侮辱!不过我绝不会这样,我用两百零一积分点买。”
“……”看着何梅洋那奸商嘴脸名侦和丁小胖也是醉了。名侦拦着他们的去路,“做十个攒一百万,做一百个也是攒一百万,物以稀为贵,你多做了也就是白费力气。所以发簪现在也卖不了高价。”
“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才是你说可以的,现在你又说不可以,你在耍我吗?”放开云风,何梅洋拿着烧烤叉走近名侦,“看来我还是逼你拿十三万积分点更有效率一点。”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不做发簪,改做其他首饰,玉镯项链什么的不是多得很吗?而且,用泥巴做总觉欠缺些东西,我们花钱买一块璞玉,让云风用玉雕塑,那才是无价之宝!”
何梅洋一听感觉有道理。再美陶瓷也就是出自泥巴,先天不足决定他价值有限,而要是用璞玉雕刻,那价值还真是无法估量--至少它出身高贵,有可能成为王冠上的明珠。
“那就按你说的去干,我们用玉石雕琢。”
“慢!还有问题!”名侦再一次挡着何梅洋去路。
“每次都是这样,你有什么话就不能一次说完吗?”
“还是泥塑好了。”看见何梅洋瞋目怒视就是要使出百步飞叉,名侦紧接着道,“我们现在没有足够本钱买一块上好的玉石,所以得先用泥塑来圈钱。”
寂静片刻。何梅洋开口:“说完了?”
“说完了。”
“你这个主意不错,好,云风,现在我们就去做泥塑。”
就在几人正要丢下烤炉丢下包裹去做泥塑时,有声音突然传来。
“你们自己就是泥塑,何必还去做泥塑?泥塑何苦为难泥塑。”
语调温和,温和中带着一丝妖冶,妖冶中又透着一丝死亡气息。
看着似是城管来了,这些“走鬼”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倏忽间,大道清空,凌乱近废墟。
原地只剩下云风四人还有几个不速之客。
几人也不可能选择性失明,醒目处,那是一只发着与喘着大气一般的鼻息的四不像怪物。再往上看去,是一直萦绕众人心头多日的噩梦--除了独孤剑宇和林雅芷,其余制裁者到齐。
见制裁者,丁小胖将烤炉掀翻,挡在众人身前,怒喝:“你们来这干什么!”
制裁者笑而不语,那“明知故问”的表情看着是要玩心理战。
云风挣脱何梅洋的手,想当然道:“你们这里是烤鸭档,他们来这自然是吃烤鸭。”说着又若无其事地将包裹全部捧起后,就要离去,“这不关我事,我先走一步了。”
“是不是你干的?”
或许是做贼心虚,名侦在制裁者到来的时候就猜到他们十有八九是为治安会监狱焚烧一事来的,在丽清发问时,已是可以肯定就是这件事。暗道他们已经做得干净利索不留一点痕迹,但想不到还是让制裁者他们知道。盛名之下,制裁者不愧是制裁者。
云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反正这里这么多人,他又怎知是不是叫自己?而见到云风说走还真的走,丽清失去冷静,暴跳如雷道:“变态,我向你问话呢!”
云风依旧不管,回答她那他就真的是变态了。
丽清从怪物身上走下来,三两步就是走到云风身前,将他手上的包裹全部推翻在地。
“你耳朵聋了?没听见本小姐在问你话!”
随着包裹掉在地上,云风的相貌也显现出来。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再一次近距离看着云风,再想到刚才一时失控将他手上包裹推翻在地,丽清一下子就像一个撒娇不成反犯错的小孩,当下捂着心胸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害怕地往后退几步。
云风似乎毫不在意包裹被推到在地,一边将包裹拾起一边问:“有什么事吗?”神色淡然,看不见悲喜,但全然没有之前的滔天杀气与咄咄逼人。
丽清缓过一口气,盛气凌人道:“治安会焚烧一事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知道他们不信,云风又加了一句,“你们有证据吗?”
答案是没有。但是名侦他们的就有。因为从表面来看,治安会焚烧一事是几百个囚犯共同“努力”的结果,所以说名侦他们是罪犯那是有真凭实据,至于云风,他可没有被记录在案。也就是说,这事八辈子也不可能和云风扯上关系。除非他们能证明骨枯协会就是策划这事的主谋,但可惜,玄之又玄,证据不足。
“没有我就走了。”
“我有他们的!”说着,丽清拿出记录罪犯的册子,“这就是证据。”
“哦。”云风轻应一声,继续离去。
这一来,不单制裁者们,就是何梅洋他们也是大吃一惊。
“云风,你就这样走了?”
“这里又没我的事,我这里干什么?而且,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不会见到他们就不做男子汉了吧?”
“当然不会!但麻烦你帮我将志南他们找来。”
“为什么?”
“没理由只让别人去做男子汉而自己不做吧!自己做不到却要求别人去做那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吗?”
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难道雄会以叫雌生育为耻?云风不敢苟同,但承诺必将话带去。
“你还不能走!”
“你是来找碴的吧?”云风冷道。他和名侦几人离别的话都说好了,但这时却告诉他不能走?
“我……”丽清词穷,她向不远处的几人寻求帮助,荣天会意,怪笑三声,“你不会忘记还欠我们制裁之刃?”
“我什么时候欠你们的?”
“你想抵赖?”
“我是说真的,我什么时候欠你们东西了?”
“乱招生一事!”
“那是骨枯协会乱招生,又不是我!我已经不是骨枯协会的成员了。”
“云风,你这个叛徒!”三人眉头紧皱,大有声讨云风之意。
“好,那你走好了,我们现在就要对他们进行制裁,连带你的份!”荣天凶残地舔了舔早已露出原型的利爪,而就在这时候,之前还要声讨云风的三人当即摆手一脸无辜道:“我们也不是骨枯协会的成员。”
“……”
“你们耍无赖!”制裁之刃被他们推卸得干干净净,而罪不责众,唯一可以定罪的治安会焚烧一案最多也不过是一点皮肉之苦。
倾巢而出岂能空手而归。既然他们三人耍赖,那他们也跟着耍赖好了。
“在全能学院制裁者有特权,就是凡是影响学院安全的危险可以先解决再上报,哪怕只是潜在危险。”
这样没的说了。今天尚且不知明天事,他若含糊地说你以后会影响治安,那你该怎么才能证明你的清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该来的始终都要来,想逃也逃不掉。
云风将包裹放在路边,然后往地上一坐,解下腰间的剑,将它插在地上。
“不用我再重复一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