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或许从虞志南的流水账叙述中得到什么特别信息,但的确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待他回来再问吧,和那所谓的紧急会议一起。”联想到昨夜起一直紧绷的神经,虞志南不禁使劲揉了揉显得高凸而生硬的太阳穴。简单地松了松硬邦邦的肌肉,提起裤子正想惬意坐下~~就在这时候,云风竟然回来了。
“紧急会议效率也忒高了吧?这时间可以说完一个故事吗?也罢,权当消遣。”虞志南继续安然坐下,同时还示意云风报告会议内容。
“去攻略黄色领主,现在,马上。”
虞志南没坐稳,连同金属椅翻了个跟斗。
“什么?现在就去攻略黄色领主?”金属屋中所有人瞠目结舌,和那些还揉着惺忪睡眼赶着来紧急集合的人一样。
“那个,现在就要攻略黄色领主?”有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笑容,“我脸还没洗啊。”
“去攻略黄色领主,现在,马上。”和回答虞志南时一模一样,不同的只不过是这一次一字一顿,语气强硬十足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还有结果,会议室的人赶紧执行,而被拽往屋外的虞志南则问左问右。
“确定要去攻略黄色领主?现在马上?”虞志南不敢相信。他实在想不明白,相比昨夜的意气风发与状态绝佳,现在大受打击而身心俱疲的自己能有什么杀敌优势--云风说了,去攻略黄色领主,现在,马上--还有--就他两人。
答案在云风那里?自己难不成只是来带路的?倘真如此,那他有十足把握用文字去指导他--走到深坑边缘,然后--有洞就钻。
用力甩掉云风的手,虞志南生气了,不走了。
“别老点头,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你认为事情复杂,难用三言两语解释,那就想好再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事情不复杂,边走边说。”云风没停下脚步,虞志南无奈只好跟着走。不过有一点先说明,他会跟着走不是那所谓的羊群心理,只是他说边走边说也行了!记着!一字不漏地记着!
“其实这次行动你才是关键,”云风言简意赅,“我们是吸取了你走出来的经验。”
“嗖的回来了,有什么经验?”
“我们一致认为这个成功是可以复制的。所以到时想请你复制经典,当然还有一点要改动,就是连同黄色领主一起转移出来。”
“这可能吗?这也太草率了吧!”
“我们相信你!我们相信奇迹!”
想必后一句才是真心话吧。
建立在“奇迹”一词上,那一切的荒唐无稽也就被卑鄙地允可了。
才离狼窝又进虎窝,如果可以,他想他可以和吃黄连的哑巴交流一下经验--意领神会。
“那你呢?你进去难不成也靠奇迹不成?”
“不会不会。我现在叫其他人代我去。”云风随便往四周看了几眼,正要随便叫人代劳时,虞志南连忙阻止他,“我相信奇迹,我相信奇迹,这行了吧!”
云风一走,就真的只剩下他自己了。
看来这次行动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草率。走到深坑边缘,虞志南看见深坑里吊着少量手光筒,以至于它可提供照明但不会致使坑内亮如白昼,而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像水管一样的东西是怎么回事?一边勾在内壁,而另一边连着的是什么?货真价实假一赔十的水龙头?开玩笑!在这干涸的坑中,没有给予荒漠苦行者的甘泉,倒有魔鬼最爱的血肉连日提供。
“这是什么?”虞志南刚说完就后悔了。而果如他所料,回复是--“这是后话。”
叫虞志南留力对付领主,云风却是用最原始的攀爬方法走下洞去。
“这是……前言?”
“志南就别开玩笑了。这是提高精神力的物理方法。”
他说一不二,他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艰难地爬到洞底,虞志南满头大汗,竭力平复气息,以让自己看来气定神闲;而云风则--只是毫不掩饰地喘着大气。
“你带路吧。”云风一脸无辜地喧宾夺主,虞志南计谋破产,不能暴露气喘吁吁的他只能二话不说地硬着头皮往侧洞里钻。
“这里的手光筒也是他们放置的?”虞志南满脸狐疑。对侧洞里莫名多出的手光筒,这是他想到的唯一合理解释,但转念一想这又是千疮百孔--如果真是如此,云风就不用随便物色一个人和他一起去了--除非他真的想让自己相信奇迹。
暂时,似乎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
刚开始,虞志南还担心云风由于承受不了身材的打击而半途而废的,但看来这只是他自己杞人忧天而已。一路上,云风一声不吭地紧跟在他身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前面是一个死胡同。但你别看这样,只要你离它足够近,它就会领你到黄色领主巢穴去。”虞志南停下来再说一次,云风应是了才继续前行。
虞志南被如愿带到领主巢穴,但之后就没有后话了--本该紧接着出现身后的云风却被替换成空气。若条件允许,他可以等上几天几夜,但可惜……情势仿似比之前更严峻了。
宫殿里走音的嘶吼加上低音炮式的“轰轰轰”,然后让他赶上了血腥一幕。
他想,要不是当时有贵人相助,他也难逃分上这血腥的“一杯羹”。
黄色领主悠哉悠哉地钳制着一个人,将他固定在不详的墙壁上,然后……加固。用那乍看下以为是黄色大木钉的脚趾甲或手指甲。
不详的墙壁上,那里,整齐划一地“陈列”着二十多具尸体。
上蹿下跳,还差一个,就集齐全套了。
跳动的是一个血球,无形无状难分雌雄,但从因愤怒与悲伤与绝望的失声咆哮与激射气流中依稀分辨出--那是学院五大协会之一体术协会会长万潮峰。
不用说,被钉死在墙壁上的就是体术协会的精英们了。而以此情况来看,黄色领主“召唤神龙”势在必行--准确一点,不过倾刻间--无视气流,大钳子乘风破浪,一举将万潮峰夹在地下。此刻,淡淡儒雅的他嘶吼起来和怪物无异,但这终究无法改变动弹不得的现实。
唇亡齿寒!不管云风来不来,先将这个黄色领主头号猎物保存下来再说!虞志南召出光之影,光之影没有对黄色领主进行任何打击,而是变作一张黑色毯子,铺在万潮峰身下。万潮峰连同领主的钳子下潜,如陷入沼泽之中。
毫无作用。这不是说黄色领主已找到破解影子快车的方法,而是像手被沼泽缠住的你一样,轻轻一抬就完全逃离泥潭纠缠。
迟好早罢,影子快车就这样使出来。看到迅速铺张的黑毯,黄色领主当即放下万潮峰不管,挥舞着巨钳外加一招神龙摆尾就是呼啸地攻向虞志南。如此一来,人是保住了,但结果却是与他想的相悖--倒不如说,早知如此,他就隔岸观火了。
不是他无情无义,见死不救,只是在进来前,他已被云风洗脑--他相信奇迹。他如此想道。他在心中默念成千上万遍。
黄色领主向他攻来了。虞志南没有想过躲闪,此时他脚下的影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宽广,都要不规则--嗖的一声,虞志南已消失在黑影中。
与此同时,黑影还在扩散。如果可以事先告诉他,那虞志南十分愿意从黑影中探出半个头去欣赏为躲避黑影而四蹿、显得狼狈不堪的黄色领主。在黄色领主引以为傲的斗兽场里,它最终“学会”换位思考,并“如愿”一尝困兽犹斗滋味。
不用灯火熄灭,完全被光之影包围的宫殿已彻底沦陷在一片漆黑之中。
混沌里,一切皆了无声息。就像之前的透明层中,能感受到意识而感受不到存在。而随着时间发展,意识也会暗淡,终归虚无。
云风赌的就是这刹那虚无。
那看似永恒的虚无其实何等苍白,虚弱而摇曳不定的光也足以将他驱散。
所以,这一刻的虚无是刹那的。
云风溜进昏黄的宫殿里。宫殿里静悄悄的,凝聚不散的血腥使空气浑浊,但就像雨后初晴的新鲜,保持在一个让人提神醒脑的浓度中。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保持内心的一点仁慈必须留一点残忍。毕竟,这都是久居食物链的一种天性。生物上看,丧尽天良仍是人;而丧尽天性则不是人了。迷失到一定程度就连物也算不上。听来,情感多样性似乎有足够理由长存。尽管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精神分裂患者的自我辩词。
的确,还是临终辩词。
走向被看作不详的石壁,云风一脸平静--对于死者,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收获主观意识上的问心无愧--而云风认为不用做任何事情他都已将这收为囊中--包括抢救。
云风凝神观看墙壁。当然不是对死法单一却姿态各异的尸体感兴趣,而是他们身后的古怪字符。
一大篇鬼画符,云风只看冰山一角,然后--不能自已--邪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