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宇!剑宇!”……
独孤剑宇跌跌撞撞地行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前路被一条小溪流挡下。水是灰色的,但这丝毫不影响其反光能力。从溪流中的倒影,独孤剑宇可以看见一个蓬头乱发、衣衫褴褛的乞丐。
哈哈,你好啊,独孤剑宇。哈哈……
“呀!”独孤剑宇一拳击在溪流上,水花四溅,波纹不断往外荡漾开去。水纹止,那仍是一个乞丐的倒影。镜子就是如此的真实吧……
“剑宇!你怎么了?”身后传来追赶而至的陆雅雪的声音。她是来同情弱者的么?很伟大啊!
“你来干什么?在那里还不过瘾,非得追着来看我出丑的模样?我如你所愿!你就来看个痛快吧!”独孤剑宇赤红着眼,宛如魔鬼。没想到一上来便会受如此质问,陆雅雪心下一急,慌忙解释:“我没有这想法,而且你这么强谁会嘲笑你?”
“生人不会,死人呢?强者就是这副狗屁模样?”
“那是不可控的变故!谁预想到了?”
“那当时我们是如何逃出来的?你不会认为那几块脱落的巨石只是意外?”
谁也没想到?他自己是那个“谁”,而那个人就不是了?天才与凡人的差距就在此!他不是做街边上的那个路人甲、一抓就一大把的路人甲,他要做的是那另一个,个别的!
陆雅雪无言以对。她相信大石头会脱落,但绝不会是那个节骨眼上。如果一昧认为得益都源自于偶然,那这世界都成什么样了?大写的拉斯维加斯?
“总之,我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你这副模样,我……”
“你转过头去不就好了?你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这很恶心。”
“我……”
“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请离开!”
一字一词,宛如万千利箭刺入陆雅雪的心。心流血了,一脸痛苦与酸楚。强忍着那已在眼眶不听话打转不停的流水,陆雅雪黯然道:“那你自己要小心,我回去了。”
落寞的背影渐渐远去,那似有若无的啜泣声在抽打着他的内心。但这时心已死的他也没感觉什么痛的了。耳边忽觉又是传来脚步声,独孤剑宇有点不耐烦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又?我不过是第一次来的。”
“是你?”见是心妍,独孤剑宇面色变得阴冷,“你来干什么?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可没有这样的恶趣味。”
“那你是来同情我?”
“你想我同情你?”心妍反问,独孤剑宇则利索予以否认。
“那就是,不是谁也有同情与被同情的权利。”
“那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心妍摇头轻笑,“我想干什么?倒是你想干什么?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过完下辈子?这还是那个抱有问鼎大陆最强剑客野心的人?”
“我不会成为。就这程度我也打不过。”独孤剑宇仰望天空,“它离我太远了。”
“你会打不过因为你还不是最强!哪有人不败的?如果梦想可以一蹴而就那还叫梦想吗?如果你认为失败是耻辱,那再好不过。那就给我一直背负这些耻辱迈上巅峰,成为最强者!”
“是吗?”独孤剑宇仰望的那片天空似梦幻起来,此生第一次感到天空原来是如此广阔~~
“嗯,那时候,无论什么耻辱、黑暗都会闪闪发光,成为耀眼的明星。”
心妍说得深沉。那是对独孤剑宇说的,但也是对自己说的!背负一切耻辱黑暗迈向巅峰,穿过那片浓黑之云到达天之巅,用那无尽的荣光去洗刷自我!
“明明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女人能撑起半边天。”
心妍一脸心驰神往地眺望天空。没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包括她自己在内。
“咕咚”一声,水花溅在心妍的身上,露出她那姣好的身材。她一下子慌了,竭力遮住身体:“你想干什么?”
“清洗身体。”说着,独孤剑宇还真的有模有样洗起身来。
“你在干什么!变态!”心妍连忙转过身去,脸红至耳根。
“这份耻辱我记着了。”
“还有这段黑历史。小心眼的家伙!”心妍往外走去,柔光透过茂盛的树木落下斑驳的树影。天地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又岂会料到在万物运转时刻,平淡的日常会因一念之差而崩析。
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这不是伪命题,这是不朽。
四周没有任何声响,那回声般的呼唤仅存在心胸。虚空出现梦幻迷离的荧光,它似在指导着苦难的人们前进--心情极不好受,黯然至极,因为那荧光所指引的方向,仿佛就是来自另一世界的通道。林尽,梦幻之境消失,一切都现实化了,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小坟山,小坟山前的是七个人影;其中有一个拿着笛子放在嘴边的人--也就动作而已,她没有吹,但就是这样,那无声的安魂曲却是在这林间、这苦难的人们的心中回荡着。
“荣天之墓。”
简陋坟墓上的那块木牌是如此写道。
墓前,丽清早已哭成泪人,但却没有任何声响。天知道,在这草木皆兵的年代,她撕心裂肺的哭泣会不会给那帮所谓同伴带来困扰!
所有人都是那么的悲伤,但光大却是那般平静。不久前,他拒绝了丽清的请求--为荣天祈祷。他的拒绝理由很简单,他不会为一个空坟白费口舌。
对,那是一个空坟。天坑作战中死去的人们的尸体无法回收,但也不担心他们会暴尸荒野,因为据他们所知,它们是不挑食的“好孩子”。
光大忽然上前,将那块洗刷地十分光滑的木牌从地上拔起,全力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荣天之墓”断裂作两半。
出乎意料的展开,众人目瞪口呆,一会后,那是一张张扭曲的面孔。
“你在干什么!”愤怒的丽清踮起脚尖捉着光大的衣襟,“我不强迫你会有良心地为他祈祷,但你也不能这样折辱他!他可是我们的伙伴!”
挺直腰杆,光大将众人的愤怒置若罔闻,淡淡道:“这里不是他的坟墓。”
“什么不是这里!你有对死者最起码的尊重吗!”
“正是因为尊重!所以我才会尊重他的选择,选择他理想的长眠之地。”
“一派胡言!那你说他想葬在哪里?死人可不会有感受!”
“故乡。”光大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他想葬在那片给予他无数回忆的乐土上。”
松手,丽清掩面失声痛哭;光大一声不吭,紧紧抱着她。陆雅雪也跟着哭起来,就是一直面瘫无异的林雅芷也是萧然泪下。轻启红唇,那是一首饱含悲伤痛苦之情的安魂曲。早已记不起上一次心痛的日子了。她如何也没想过,那死灰般的心竟会因此复燃。
那内心的疼痛一切吹于笛中化为音符而远飘,飘至有君所在的天堂,让你安心轮回。小鸟也为之悲怆,盘旋空中哀鸣不止。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安魂曲给死者得到安息却无法让生者带来安宁。有声音符自耳于心予人痊愈,无声音符自心至身抚人心伤。
然而,也就如此而已。只要战争还在延续,那所有人都得不到救赎。
……
丛林里死气沉沉,修炼者随意睡在地上,而一见云风经过,立即起立:“队长。”
“别叫队长,你们所有人都自由了,以后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不会受到任何干涉。”
云风逆流而上,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