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是矢量,事件是标量,线路再多也无法改变起始与结束两点间的距离。
对,她应该明白的,她应该明白的……
夫人生死有命,难逃宿命!坦坦荡荡接受老天编制何尝不是一件值得人尊敬的事?多少不服输不认命最后荒天下之大谬而被人耻笑他去?
若无其事地彪炳史册?她可以要几粒安眠药吗?一睡解千愁,一睡不醒。
她还是没有一头撞墙死的觉悟。
心妍想过把梦的内容全盘告诉父母亲,但没办法,他们最多只会把这当儿戏而一笑置之。多少次幻想童颜永驻,如今却希望自己瞬间长大、变老,成为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者。
也想过离家出走,如此多少也会给族人造成打击?不会,三人成众,即使在最有人情味的家族,基本的契约精神还是有的。作为心族族长,他该做的不是虎毒不吃儿而是大义灭亲。
好吧,说到底,预言梦一事她自己的心多少也有点虚。也是所谓不见棺材不落泪吧。
“咯咯咯。”敲门声又来。心妍懒洋洋地去开门,来人无非是接她回去的心芳。
“你以为来的会是心芳阿姨?”
心妍一愣,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心机boy这点智慧还是有的。
“我收拾好行李再跟你去。”
心妍无聊地走进屋里,心强紧跟她的脚步,语出惊人:“你该好好感谢我。”
“哈?我为什么非得感谢你这种人?”
“那一夜我看到了全过程,你是故意去洗冷水澡。”
“你变态?好你个小色鬼!好的不学,竟然学别人偷看女孩子洗澡!”
“是啊,我偷看了。然后很失望,相见不如不见。”
“你!”心妍被气得七窍生烟,心强话锋一转:“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会告诉你这个人渣!”
“我只是帮你把把关,看你的解释能否被你父母他们接受。”
“好,人渣,我就告诉你,我想念父母,想向他们撒娇,这总行了吧?”
“别对我生气,这锅是你的,我只是帮补。不过,我不接受。我不认为像你这种理性的人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一个小屁孩,奶毛都没掉完,说什么理性不理性。”
心妍不屑一顾,心强却是轻笑:“小屁孩,谁不是呢!”然后一脸认真盯着心妍。最后心妍不耐烦,自暴自弃地摆摆手:“好了,告诉你,我做了个梦。”
心妍把梦说完、很详细,最后为了博取信任,指天划地:“这个梦很真实,真的很真,到目前为止都一一实现了……果然你还是不信,我就知道,把梦境当做现实只有小屁孩才会这样干!”
“不,我相信。”心强道,“我相信你的话。”
“真的?你真的相信我说的一切?”
“是,就像有时候在梦里我梦见上茅房,然后第二天……”
“你发现你自己睡在茅坑里了?”
“不,我发现自己尿床了。”
“……”
“既然我已经知道你不可告人的秘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把我杀了,灭口。”
“虽然你很可恶,但罪不至死。”
“那就只能是第二,把我当做共犯,我们联手把这骇人的梦境完全打碎!”
心强的话多少让心妍震撼,单纯的只是小孩子贪玩、唯恐天下不乱吗?但为何自他身上她感觉到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死士觉悟?
“好吧,现在我们去破坏祭典。”心强撩起衣袖大有大干一番的意思,心妍见这内心的炽热瞬间冷却,不怕有神一样的对手,就怕有猪一样的队友,刚才的都是错觉吧?小屁孩!
分享的是快乐,分担的是忧愁。无论心强在“毁梦”路上战绩如何,有了他的加入,心妍心里负担减轻不少--不过还没到谈笑风生的地步便是。
心强走在前面,心妍紧随其后。她一言不发,她不知道心强拍拍胸部信誓旦旦地要带她去哪里,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自己对拖延祭典这事已毫无办法。
结果令人咋舌。在心强的引领下,心妍竟然是到达筹备祭典的地方!
“还有三天祭典就要开始了,各位乡亲父老,我们再加一把劲!”
那是心成仁的声音,还有不说话,站在一旁含情脉脉看着父亲的母亲。
为了强忍内心的喜悦,心妍使劲捏自己的手臂、大腿,最后还是忍不住跺地,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方才罢休。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明明我也不知道!”
“所以玩捉迷藏时你们才一直找不到我。”
“不说这么多了!之后呢?之后我们该怎么办?”
“冷静点,不要忘记,你才是主谋,我不过是共犯。”
“对对,我要冷静,我要冷静!”心妍开始来回踱步,时快时慢,一点也不像冷静的样子。
“两军交战,要想不战而屈人之兵,那就只有焚烧粮草。只要我们把祭典的道具弄坏,那祭典就算不取消也得延迟。”
“怎么能这样!”心妍义愤填膺,“这可是大人们几十天不眠不休的心血!”
夜晚,两人带足工具再次来到这里。
等待中,心妍情不自禁地浑身颤抖,对此,心强只能无语:“不用这么兴奋吧?”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心强只打算破坏一些重要物件,但心妍却是一不做二不休,打算直接一把火把祠堂也烧得精光。
他不知道心族的风俗是什么,但这事是任何人都不能容忍的吧?
用她说法:没理由用生人去供奉死人。
两人把注意力放在祠堂上。心族山高皇帝远,一直过的都是桃花源的生活,所以平常顶多只有一两个人看守着祠堂,但如今,因为最后冲刺,所有人都不回家直接在这过夜,所以当下祠堂左右都坐满、躺满了人。单凭心妍他俩要想突破重重防守进入祠堂内部已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要在众人察觉之前把里面的道具付之一炬更是难上加难。
“万一被抓个正着怎么办?他们可会对我们彻底失望。”
“到时候就看你的表情够不够天真、够不够无辜了。”
“要不多带几个人,罪不责众?”
“你这样怂恿他人犯罪真的好吗?还有,后天就是祭典了。”
“我去!我就去!我去还不成?”
“就说,你对我生气干嘛?”
万籁俱寂,四下只剩蛙声虫鸣。两个小孩子借着乌云蔽月的一段时间,快速对祠堂进行潜入。过程中,心妍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厉害,仿佛就要跳出来一般。特别是在开门的时候,那轻微的“吱呀”被无限放大,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在她的心头一样。
不过,有惊无险,她还是顺利潜入祠堂。满头大汗的她洋洋自得:“这也没什么!”
“快点动手,我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我身后的吗?”
“你见不到我只是因为我走其他路。”心强指了指一旁的窗户,“这不是轻而易举吗?”
世上最郁闷的事情莫过于被一个自己平常不放在眼里的人打击,心妍正想上前理论,却发现世上最最郁闷的事是你被打击心情沉重不能释怀的时候那人却早已抛之脑后,云淡风轻。
几秒钟,自己打自己的脸,这是世上最最最郁闷的事情。
祠堂里放满大大小小的物件,你让两个没有参加过祭典的人去辨别他们孰轻孰重还真是困难。不过没关系,毕竟在进来前幕后真凶就已决定一把火把这烧光。
为了烧得更彻底,两人把一些容易燃烧的物品分散到各处,再把大门窗户关闭,尽量延迟众人的发现时间。一切准备就绪,点上火,看着火光照亮漆黑的祠堂,心妍的心也紧张到极点,沿心强的来路逃跑,没命地跑,根本不在乎被人发现。
躲在大石头后面,心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祠堂:从祠堂有浓烟冒出到火光冲天;从大人们大吃一惊到手忙脚乱的救火,她见证全过程,她的心也从最初砰砰乱跳到“扑通~~扑通”有节律的跳动,每一下都能让人听得真切,数得清楚。
祠堂被烧毁大半,如此,祭典就没有再举行的可能。就这样,她顺利地把“预言梦”破了?
捂头蹲在地上,心妍不能自已地傻笑,她苦思冥想十几天也抵不过几秒的恶魔召唤?
不过也无所谓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一个人见鬼总比一群人见鬼好吧?
心妍站起来:“心强,这次谢谢你。”
“为什么要谢谢我?我不过是帮你阻止祭典举行罢了。”
“不止这样!祭典无法举行,我们一族就不用遭难了!我们拯救了村庄的所有人!”心妍翩翩起舞,心强则面无表情:“真的是这样吗?你真的以为敌人是冲着百年祭典而来的?举行就攻击,不举行就拍拍屁股回去?不是的吧,他们袭击不过恰逢祭典而已。若想真正保护村庄,真正要做的是改变他们袭击村庄这一条线路才对。”
“你想到那你怎么不早说?为什么还要和我来破坏祭典!”
“因为我心存侥幸。我以为祭典可以解决一切,但事情的发展让我失望。”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在我的梦里压根就没有敌人的相关信息!”
“这不是肯定吗?如果有,那最后我们注定什么也改变不了。”心强神色凝重,“接下来就只有靠我们自己去判断,每一个判断都是至关重要,都会决定村庄的生死存亡。”
“最后问一句,你准备好了吗?我敬爱的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