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声明,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云风的母亲是难产而死,甚至没有能支撑名侦连篇鬼话的论据。但何梅洋知道,思想绝非全权控制生物的一举一动,身体会自我记录遇上的所有,然后诚实地表现出来。
三人肯定的只有名侦不是开玩笑,并且对云风的救治毫无头绪,所以,请继续他的表演。
“任何变化都是有过程的,哪怕是肉眼不可见的小小一瞬间,大师来的晚,但作为骨枯协会的元老,梅洋还有心妍,你们应该能察觉云风在某个事件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变得不再那么单纯,变得心事重重,有时候更是在极短时间表现出截然不同的两个态度。”
“少拐弯抹角,你说的是剑宗前辈把平生所学传授给云风的事情吧。”
“再次提醒何梅洋同学,别搞错对象!众所周知,‘唯我剑心’里记载的不单单是剑法,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知识,其中经验--经验,你懂‘经验’的吧?经验的得来不仅仅长辈对晚辈的耳提面门,更多的是大量实践。不断地实践,再加以自身的感情,然后提炼出干练的一两句话。”
心妍蹙眉,不耐烦道:“你要说经验是人的指导思想,唯我剑心其实等同一种人格,对吧?”
“读心术名不虚传。”名侦看了看水长东,“你现在知道你的重要性了吧?相比用人话恰到好处地表达,思考简直是小菜一碟。”
心妍白了名侦一眼,一字一顿:“挑重点!”
“含有大量丰富感情的经验绝对是一种‘人格’,云风本身也有一种人格,所以从接受传承的那一刻起云风已经具备双重人格这特殊属性。证据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云风喜欢独孤晓月--究竟云风第一个主动表白的是慕容冰妍,而且两人还长期形影不离十分暧昧,但最后却选择和独孤晓月结婚。而在此之前,剑宗对独孤晓月的好感可是路人皆知--他拒绝天赋更高的独孤剑宇,却为资质稍逊的独孤晓月敞开大门。”
何梅洋举手:“我说,这是不是跑题了?”
“不!这太关键了!因为我接下来将会和大家罗列就云风一事的三个选择。”
“不用三个,一个靠谱就成。”
“面对云风的问题,我们有三个选择,相对的,云风也会有三条迥然不同的路:第一,顺其自然,作为云风而死;第二,抹去记忆,作为剑宗而生;第三……”名侦没有勇气继续往下说,一脸苦涩。欲言又止良久,闭目仰天长叹,深呼吸猛然睁眼,一鼓作气--
“云风留给我一个刀鞘有什么深刻意义?”
“不清楚,我只是按照本子上写的做。”
独孤晓月拿着天堑飘然离去,虞志南苦思冥想始终不得要领,那个人为何要把一个平平无奇的刀鞘当遗物(至少现在看来回天乏术)留给他?难道是叮嘱自己要藏好锋芒,不然树大招风?他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想到不知不觉说出声来,并遭人吐槽:你哪一点能入他的法眼?
虞志南哑口无言。怕此中寓意乃云风为刀,他为鞘。刀已逝,鞘留之何用?
得知云风不治后独孤剑宇就离开金属屋。他来到以往和名侦、水长东共同学习的小林子,背靠熟悉的大树坐着,眺望远方,丝丝缕缕的忧伤腾腾升起。
“来了来了!”陆雅雪兴高采烈地端来一大盘美味佳肴,把筷子递去,只见独孤剑宇木然地看着自己,立马收敛笑容,然后勉强地嘴角上扬,“人是铁饭是钢,补足能量才能更好地投身到其他事情中去。”
“我不饿。”独孤剑宇淡淡道。
陆雅雪驾轻就熟地把盆子盖上,又将火属性能量石放在上面:“我们等饿了再吃。”
“马上吃吧,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
“独孤晓月?!”来者不善,陆雅雪右手紧握剑柄,一脸敌意,“你来干什么!”
“帮夫君完成心愿。”
“哈?”陆雅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一旁的独孤剑宇迅速打开饭盒,狼吞虎咽把所有菜消灭精光。
“你可以说了。”
“在夫君教的学生里,你是唯一一个学会‘溯源’的人,你当之无愧是夫君最出色的弟子,所以现在赐予你一个机会:把右手砍下来,天堑归你。”
从那个人手上继承天堑让陆雅雪笑逐颜开,但开出的条件让她立马堕入地狱。当是时她第一反应就是想骂街,但历来受到良好教育的她脑子里确实没有脏话的存货,只好直跺脚。再见身旁独孤剑宇目光游离,更是上蹿下跳。
“你少在这妖言惑众!”
独孤晓月缓缓掏出小册子:“你可以亲自检查。”
独孤晓月手上的确是云风昨天在教室里奋笔疾书的小册子--即便没有,陆雅雪也不怀疑独孤晓月言语的真伪,毕竟她不是那种吃饱了撑的人,只是本子上的内容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不对,她只是单纯地提出条件,接不接受是本方的选择!陆雅雪当即跪下,使劲抓着独孤剑宇的衣袖:“剑宇可别答应!变态妒忌你的才华有目共睹!更何况,认为左手能拔出天堑不是很无稽吗!”
此时此刻,独孤剑宇更多的是惊呆。他首先就没想到云风会把天堑交给他;其次就是条件竟会是如此苛刻!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不要天堑还是孤高的剑客,但砍掉惯用手,不能使剑的他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定位?名剑收藏家?
没人知道倘若可以先验货独孤剑宇会做出什么选择,只看见独孤晓月拿着天堑、飘飘然地走远了。
这是第二次主动放弃拥有天堑的机会。独孤剑宇仰面躺在地上,陆雅雪则长吁口气。
刀鞘给虞志南,天堑给独孤剑宇,最后机械狼给月望月悦。囊中羞涩的云风把全副家当分给了三人,然后……
独孤晓月抱着右腕的玉镯,双手深深埋在胸前。五脏六腑似绞成一团,痛苦拉锯着,无处发泄。水灵灵的大眼睛倔强地圆睁着,它不能闪烁,不然晶莹就会投向大地母亲的怀抱。
“独孤晓月!你可让我好找!”稚嫩的声音在急促与恼怒下变调,乐儿气冲冲地跑到独孤晓月跟前,“你想消沉到什么时候?不是还有可以干的事情吗?”
“我还可以干什么?”
“凤凰血!可别告诉我你已经忘记焚龙谷里发生的事!”
“这没有凤凰血。”
“有!全能学院不就有一滴现成的吗!”
“你在开玩笑?”
“不就七天之内攻陷极限谷吗?你就这样把唯一的希望当儿戏?变态狂哥哥又怎会娶你这怂包孬蛋做妻子!你还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坏女人!”
说到最后,乐儿已泣不成声。她的心里负担也很重吧,但她却能顶着压力迅速做出回应--尽管成功相当渺望,但顶天的脊梁又怎能因区区一句“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而弯曲呢?
“谢谢你,我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独孤晓月飞奔去医疗室。材料很重要,但它的价值只体现在可操作的情况下。而放眼极限谷乃至整个全能学院,除了云风还能做到“浴火重生”的只有慕容冰妍了。
这是一个奇怪的设定?无视速度,只要人全力跑了一段距离就没有不喘气的。独孤晓月气喘吁吁地跑到医疗室。彼时天大亮,然医疗室却大门紧闭。果然还是慕容冰妍濒死的缘故?带着疑惑独孤晓月敲响医疗室的大门,然里面的人一点开门的意思也没有,只是隔墙喊了一句:冰妍在教室。
治疗云风一事完全占据她的大脑,独孤晓月也不细想,马上前往教室。
没出事前住宅区的绝大部分学生便已外出撒欢,云风出事后本还逗留在住宅区的剩余学生尽数把自己锁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故此时通往教室的道路尤其冷清,奔跑时衣裳的轻微摩擦也觉刺耳。
然后,独孤晓月来到教室。她站在教室门口,慕容冰妍突然闯入她的视野里。与独孤晓月形成鲜明对比,此刻慕容冰妍正恬淡地坐在那仅属于她的特等席,写字。
“慕容医仙,我有一要事相托。”紧接着,独孤晓月简明扼要地陈述了想法,然后恳求慕容冰妍可以协助她--施展“浴火重生”的绝技。
“我明白了。”
“你答应了?!”
“你果然还是什么也不懂。”
冰冷的话语已道明一切。话音刚落,紫色火焰如利箭射向独孤晓月,深知炼狱紫火厉害的独孤晓月哪敢怠慢,当即往后回避,但血肉之躯焉是意念之物的对手,且等她逃到开阔地紫色的天罗地网便自四面八方快速合拢,转眼间就如外套那般贴身,轻风拂过,秀发衣角但凡所触火焰之物尽归虚无。
慕容冰妍走出教室,被黑纱裹得严严实实的她让人看不到她任何的表情,但双眼所迸发的光芒直若寒冬腊月。
“不废话,现在给你三个选择。第一,自杀;第二,我杀;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