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玉溪县,威远镖局田家。三年前,田家唯一的姑奶奶的田小蝶丧夫,田老太爷将女儿、外孙子杨允之领回家时,还领了个身怀六甲的貌美女子。没两个月,那女子产下一女,取名余含柔,田家后宅曾闹腾了好久,直到余母将自己锁在院子里三年。
余含柔今年三岁,正是粉雕玉琢之时。而田小蝶独子杨允之已六岁,田老爷子出钱又出力,将外孙子送进了县学。此举,大大惹闹田家两位太太,以及田老爷子的几个孙子。
这些,余含柔自是不知。她只知道杨允之可以去念书了,她唯一的小伙伴都没了。余含柔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仔细盘算起来。那双眸的异彩,仿若娇俏的少女。这实不怪她,两世为人,加起来已经二十三岁的她,本就不是三岁的奶娃娃。不管是不是,都得装一装,虽然有些辛苦。
余含柔奶声奶气的对余母道:“娘,我也想去县学。”
余母爱怜的摸着女儿的小手,笑道:“县学只收女子,待你十岁,娘可以送你去女学。现在,娘教你识字就好。”
自那日起,余含柔从三字经开始学起。学了月余,念至“宋王朝,二十载”时,她推断出,当下的朝代,是从北宋后二十年,拐弯去了别地儿,可惜不能问明。她上辈子只是个普通的理科生,重生一次,不想做才女,也不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唯一心愿是--别再英年早逝了!
余母本名余语诺,是以,余含柔这是从了母姓。她想了想,娇声道:“娘,‘养不教,父之过’,那我爹呢?”
这个问题,使得向来文静娴雅的余母满目愤怒,还夹杂着些许仇恨。半晌,余母才淡然道:“他做别人的爹了。今后,你只当自己和允之一样,都是死了爹的孩子。”
余含柔默默猜测,自己的爹是个陈世美啊,看样子,还没死。看余母这么难受的份上,还装得那么辛苦,自己就别问了。反正,除了不能出这个小院,她的物质生活还是很不错的。丫鬟婆子、衣裳首饰,什么都有。
余含柔三岁始读书,四岁执笔习字,五岁学针线。其他的一般,认字比较快,字写得也不赖。已知替代北宋的,乃是大恒,国姓为柴。至于其他的,物价方面知道了一点点,还在拿钱和人民币互换的过程中。和余母居住的这院子,已经六年了……六年就锁在这一片天地,跟坐牢也差不多了。
她申请出院多次了,全被余母拒绝,田小蝶那里也是一通劝告,她只好将主意打到杨允之身上。这日,杨允之散学例行探望她时,她先让丫鬟缘依取出今天刚琢磨出来的绿豆糕,获得杨允之的大赞。再悄悄遣了缘依,泪眼汪汪道:“允之哥哥,我好闷,想去院外看看,你带我去嘛。”
杨允之想到自己在外面的情形,还有余母的严厉声明,他坚定拒绝:“外面有的,梅园都有的。你想啊,外面要有好玩的,我能一散学就来找你吗?”
唉……余含柔心中长叹,外面就是一群狼,她宁可被狼咬,都不愿意憋在这院里了好吗?
“那是你认为的。我不管,这次我一定要出去看看。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偷跑出去。你放心,我若是走丢了,我一定会时常想起你的。”
杨允之稚嫩的小脸上,眉毛皱的像六十岁的老头子。他怕余母训他,更怕漂亮的小柔走丢……纠结了会儿,最终应了下来。二人连忙商定了个逃跑计划,主要是余含柔策划,杨允之补充。待到杨允之沐休这日,俩孩子趁余母午睡,瞒过婆子,哄住丫头,成功跑出了梅园。
望着高高的墙头那一刹,余含柔心花怒放,禁不住大声道:“我自由了!”
杨允之连忙捂住她的嘴,最后一次尝试劝道:“小声点啊,我们还在门口呢。小柔,要是让诺姨知道我带你出来,她可能就不让我再进梅园了。现在,你出来过了,咱们回去吧。”
望着紧张兮兮的杨允之,余含柔摸了摸他的脑袋,再摸摸自己的,叹道:“允之哥哥,没生病就不要说胡话,我刚出来好吗?你放心,我娘起码睡上一个时辰,再说了,这是你家,没得不让你进去的道理。我也没想出府,就求你带我在这附近转转也是好的。”
杨允之见她说的可怜,便忍下心中的不安,道:“那好吧,梅园不小,我们围着院子转一圈好了。正好院后种了很多花,还有不少果树。”
出了门,余含柔全听杨允之吩咐。二人携手踩着石子小道,看了一圈各色花卉,来到苹果树下。这一路走来,愣是没遇到一个婆子小厮什么的。夏日的晌午,热是固然的,但更多的是,估计梅园很偏。苹果树下,余含柔望着比杨允之还高上好多的树枝,满眼稀奇,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苹果树呢!那么多苹果,散发着诱人的芬芳,真是太幸福了。
杨允之见她如此,轻笑一下,身子似猴灵猴一般,蹭蹭两下爬到树上,摘了两颗苹果下来。两人用手帕蹭了蹭,就那么啃了起来。小柔嘴上吃着,心里赞着,无污染的东西就是好啊。不洗就吃都不会有问题,关键是这苹果嘎嘣嘎嘣脆,还香甜的很。
二人吃得正酣,身后一道怒吼传来。
“谁家的小混蛋在偷摘苹果!”
余含柔含着苹果回头,见到一高大威武雄壮的婆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那婆子走近后,先是打量了余含柔几眼,这才懒洋洋道:“我当是个野孩子呢,没想到是表少爷!”那口气要多嘲讽,就有多少嘲讽,半点尊敬的意思都无。
先不管这婆子是谁,但见她这般对待田家的表少爷,余含柔总算知道田小蝶母子的日子多难过了。想到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忙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钱,递给自打见了这婆子就阴沉着脸的杨允之。
杨允之不解地望着她,余含柔连忙示意他上前把这婆子打发了,他们俩可是偷摸出来的,还得偷摸回去呢。杨允之会意,忍了忍,拱手对那婆子道:“钟妈妈辛苦了,这么热的天还得出来巡视,这几个钱你拿去买被凉茶喝。”
余含柔的手不大,这一把,也得有十个钱,绝对能买来两个苹果。谁知,那婆子见到钱不笑反怒,道:“这是拿田家的钱做人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