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愕然的看着自家三嫂,那个吴大人的公子得有多好,才能让一向自治的三嫂如此的不淡定,仿佛被他那个便宜三哥附身了一般……
待吴氏走后,小柔先让人传信给紫依打探那位“吴公子”,接着准备去裕亲王府。行至二‘门’处时,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那人边走边喊着:“夫人,等一,等一等。”
小柔只得止住脚步,她发誓,昨儿她绝对翻黄历了,今日宜出行!可见以后不用翻那玩意了。见到来人后,更是没好气道:“什么事这么急?王府你又不是没去过,边走边说也行。”
气喘吁吁的橙依却不顾尊卑的拉着她,不让她走。大口喘了几口气后,踮起脚尖,在小柔耳旁低语道:“南营来人说,二少爷,在武营中失手打死了成都府安平侯长子。”
小柔只觉耳边一阵发麻,她和元至相处时间虽然不多,但元至什么‘性’子她十分清楚。别看外面看跟沈洛川一般无情,内里沈洛川把他教的很好,重情而又善良,慧黠且懂事,温和并沉着。在母子二人所见面期间,他不曾低看过任何人,也不会惹到他不能惹的人。他能把人打死了,他定然遇到什么他接受不了的事!她焦急的问道:“送信的人呢?”
橙依呼吸仍然有些不顺畅,只是呼吸渐缓,此刻却像是嗓子干哑了一般,甚至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还在外院书房。”
小柔闻言转身就要改道去前院,奈何橙依拉住她不放:“夫人不可,等将军——”
小柔厉声道:“放开,让我过去!”
橙依如何肯放?不不仅不放,反而吩咐一旁的绿依道:“绿依,把夫人带回主院,将军定然有赏。”
对绿依来说,尽管小柔才是这个王府的‘女’主子,尽管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家夫人此刻一点都不稳重。想来是发生什么大事。想到那年元贵妃没的事,她慌忙拉起小柔直奔主院。
小柔没法离开绿依的钳制,身边的丫鬟婆子又没人是绿依的对手,只得任她带了回去。在橙依赶到前,任凭小柔如何发作,如何生气,绿依就是不让她离去。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橙依才气喘吁吁的进来,披头迎来自家夫人的一阵怒斥:“谁给你的胆子,让你们把我关在家里?你们将军是让你们保护我的。不是让你们限制我的!还有。你也有儿子。你一定能体谅我此刻的心情……”
橙依坚持道:“夫人,正是奴婢了解,所以才不能让你过去。将军会问明情况的,奴婢怕你一时没忍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在这节骨眼上。不好处理。这些您都明白,只是知道事情的始末后,你一定会忍不住的。奴婢已经让木合亲自去等将军和沈大人他们了。”
小柔劝不了二人,命令也不管用,无奈之下只得静心,思考着可能出现的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南营中起码有二皇子、元初、裕亲王两个儿子,这几个人虽然不同届,但是至少都在南营,有什么人事能让元至发这么冲动?那几个孩子又在做什么?
焦急等待中。杨允之终于赶了回来。小柔忙问道:“怎么样?元至有没有事?你见了送信的人没有?”
杨允之拉她坐下,小柔急道:“我坐了,你快说那!”
杨允之喉咙微动,衣衫下的大手紧握,面上尽量平静道:“送信的人说的不清不楚。只说元至杀了董侯爷的长子,董侯爷却什么动作都没有。”
“怎么可能?一个侯爷我们可以不在乎,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侯爷的妻子是大理公主!虽然是边陲小国,大恒也不会为了我们家得罪人家吧?一定是对方先把元至怎么了,对方理亏。所以,虽然明知道是元至杀了人,他们也没法拿人?”
杨允之闻言心惊‘肉’跳,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尽量自然轻松态说道:“你们‘女’人真能多想。你也不想想,他们能对元至做什么?别人且不说,二皇子可是跟元至在一起。皇上有多宠二皇子,多爱贵妃娘娘天下人皆知吧?谁那么胆子敢做什么?沈洛川要和我一起去看一下,你先在家等着我们。”
小柔刚想反对,又听杨允之道:“我们二人过去,快马加鞭一个月足以,带上你起码两个月吧?一样的时日,你在家里等着就是。万一路上你再受不了颠簸生个病什么的,那就更耽误事了,是吧?”
小柔不得不同意。她如今是会骑马,那也架不住这么长期在马背上呆着。
在皇上的帮助下,杨允之沈洛川以考察为由南下,京内变法相关事宜,只能由王安石暂时全部负责。杨沈二人离开后,小柔挂念之时,没忘记王安石夫人吴氏的嘱托,紫依第四日就送来了吴长安的消息。
小柔静静地听着紫依的汇报:“散学后,按说只有家不在京城的人才会住在国子监内,可吴公子的确是住在国子监内,奴婢只能在那观察吴公子三日。外人面前,吴公子十分无害,温和好相处。一旦回到住所后,他好像很伤心难过的样子。”
小柔道:“嗯,这事橙依有打听到,吴公子是长子,却不是嫡子。吴大人能有今日,是因为吴夫人之故。因吴夫人不能生养,吴公子是留子去母的结果,只是充作嫡子养罢了。”
紫依恍然,接着道:“吴公子每次伤心难过不会超过一炷香,接着又打起‘精’神继续看书。他真的很认真看书,奴婢觉得这才是他功课好的原因,不是像萧大人那般天资聪颖。噢,国子监大都的人都说,吴公子是萧大人第二,晏相第三。”
这个评价可太高了!晏相就不必说了,而紫依口中的萧大人,乃礼郡王妃胞弟,当年的少年天才萧舒墨。王安石调任江宁知府后,萧舒墨就是新任的江宁知府。因王安石只任了一年罢了,是以,萧舒墨的正规任期应该是五年。所有人都知道。这恐怕又是一个沈洛川。萧舒墨同样没入过武营,他的军事知识仅仅是理论,但他绝对不是赵括。
萧舒墨在成都府任职期间,他从来不会随便下结论,只是偶尔提些建议,用不用在于将领的选择,他只是做好自己的那一份。恰值那两年西夏有些许动静,都是在萧舒墨的建议下,成都府守将没让西夏那如同蚊子般的攻击起到丝毫的作用。
敢说吴长安是萧舒墨第二,看来。这个人还真不差。不同的是。他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这种‘性’子。小柔便十分欢喜。一个人知道自己的该做什么,然后有毅力去做,的确难能可贵。
小柔第二日就去了学士街王安石的家,对吴氏道:“三嫂。吴家大公子人没问题。不过,三嫂要记得,对方与我们结亲,只怕是冲着宰相之位更多。三嫂也觉得这样没关系,那妹妹我就去劝劝三哥。”
吴氏叹息道:“我如何不知?可是自古以来讲究‘门’当户对,按照你三哥当下的地位,我若执着给她找个像我娘家这般小‘门’小户的人家,别人该怎么看?那人家说不定一样看中的是身份。这个吴家就不同了,起码。吴大人不是跟你三哥一路的,总能好一些吧?”
小柔噙笑道:“三嫂如何确定?虽然我不明白政事,但是从买卖角度讲,有可能是吴家一方面不支持变法,而另一方面担心万一变法成功。那三哥将是名留史册之人。现在跟王家以这样的方式绑在一起,倘若三哥失势,按律法也牵连不到吴家。所以与王家结亲,怎么着都不会是个赔本的买卖。”
吴氏坚持道:“妹妹这般说辞,那这天下没有没企图的人了。”
小柔本‘欲’再劝,眼看吴氏‘露’出面对王安石的神情,她忙改口道:“三嫂说的也有道理。我们总不能因为怕被呛死,就不喝水了吧?三嫂管我顿午饭,我等三哥回来。”
吴氏喜道:“好,好。妹妹先去陪母亲好了,这边有我呢。饭食得了后,我给母亲和妹妹送过去。”
小柔说服王安石并没有‘花’太多的‘精’力,只一句“没有永远的敌人”,王安石就明摆她的意思了。是啊,现在吴家不是站在自己这边,那结为儿‘女’亲家之后呢?抱着这个心理,他也点头了。不上一个月,两家正式定亲完毕。之后,虽然吴大人没有开诚布公的支持王安石,至少不在反对了。
王安石如同得了蜜糖一样,让吴氏也为二人的年仅十岁的次‘女’王雾也找个婆家。吴氏也没反对,指腹为婚的都有,何况都已经十岁了?最终定了蔡家三公子蔡宁,果然,又为王安石拉到一个支持者,这是王安石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家孩子太少……
而小柔对蔡这个姓,非常之熟悉,貌似有个蔡京很有名,不像什么好人就是了,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前尘往事了。这些人物,她本来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何况当下已经过去了近三十年。而蔡家的人,绝对没有蔡京这个人,她也就放心了。
这边,大概是因为王安石突然没了依靠,不过短短两月,又拉了三四个人为自己做事。同时,上书建议由吕嘉问来协助变法,主攻市易这一项。此言一出,朝堂反对声一片,一个科举都没参见过的商人,再有敛财能力,也不能这么被拿来做官吧?
据说,恒正帝当时叹息道:“温州宋家同天‘波’府杨家,这六七年来,每年为国库出资少说有十分之一。用吕嘉问为市易使,起码可以保证他不敛财。换个人,谁面对那么钱会不动心?”
虽说先皇遗留下的问题多多,这些年来国库一直空虚,但再空虚,国库的十分之一,想来也不差,而宋家光是上缴的钱都是国库的十分之一了,那这个宋家到底多有钱?众人不知道的是,恒正帝的算法是,加是天‘波’府自己出资的一百万军费了,那已经是掏空杨家家底的行径了。
当时杨允之还略微不好意思,想说自家儿子多,将来不一定都有出息,还是要留给儿子一些的。小柔则不甚在乎道:“留给他们赚钱的法子岂不更好?我娘留给我的钱也不是很多,她如今没我有钱呢。将来咱们儿子各个都比我们有钱,那绝对比我们留钱给他们更值得自豪和夸耀。”
杨允之知道小柔总是歪理一堆,但他又觉得小柔说的在理,这才真的不太计较这钱。因为小柔确实不在乎,在够用的基础上,再多的钱,也只是钱罢了,意义已经不大了。
先不说变法如何,小柔在京城苦等两个月有余,眼看即将进入十一月,杨允之和沈洛川还未归来,她心中的不安不断扩大中。
话分两头,杨允之和沈洛川二人快马加鞭,一路不停歇,赶到成都府后,由杨允之带路,轻车熟路的进了武营。
二皇子元初等人见到二人后,眼睛发热,元初更是流下了愧疚的泪水。
杨允之喝道:“先别哭,你们说说到底发生何事?”
元初咬牙道:“那个姓董的小子,好龙阳!”
杨允之脸‘色’一暗,当年他救了木真,直至多年后,木真仍然不能摆脱‘阴’影,元至如今只有十二岁!
沈洛川向来笑嘻嘻的脸,清冷的眼神,瞬间反了过来,不仅敛容,更是双目火焰直冒,以冰冷吓人的声音责问道:“他不应该得手才对,元至功夫是你们几个人最好的!”话虽如此,他却没有足够的把握,因为,如果什么事都没有,元至如何会把人给杀了呢?不对——“有帮手?”
四个少年互相看了看,由二皇子主动道:“有,是大理太子。姓董的小子,在我和元至,颀哥哥入营时,就看上了元至。我们几个自以为身份高贵,没人敢动我们,也就没怎么上心。直到前些日子来武营里中找姓董的玩,他身边带了好几个护卫。我们不知道他们竟然敢!”
杨允之不再问,只是问道:“那元至如今人在哪里?”
元初道:“大理太子已然离去。元至虽然受辱,但是知道的人不多,只知道元至失手把姓董的给宰了,这事瞒不住。孟将军为掩人耳目,暂时将二弟关押了起来。不过,我们日日都去看他,没人敢欺负他。只是二弟自那日后,就没再说话……”
沈洛川杀人的心都有了,杨允之同样攥紧了拳头,咬牙道:“走,去找孟凡湘。”
刚见到南营负责人孟凡湘时,杨允之先上去一阵暴打,差点杀了他,好在沈洛川及时拦住。
杨允之质问道:“就算是大理皇帝来武营,都是不能带‘侍’卫进来的,这条规矩,别说你不知道!”
此言一出,换沈洛川想宰了眼前的人。他本以为孟凡湘是没办法,原来最初的责任在他这里!沈洛川的手闪电般出现在孟凡湘脖颈处时,忽然停了手,邪笑道:“我干嘛为了杀你脏了我的手?这世间多了法子让人生不如死。不管你当初为何放人进来,我会让你后悔来这世间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