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诡异光辉洒布破碎分层的天际。
距离那一场恐怖的前所未有的“冰火大爆炸”,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七天七夜。
人们震惊,人们恐惧,人们猜疑,人们好奇,人们平淡,七天七夜足够健忘的人们好了伤疤忘记了疼。反正除了当场亲历爆炸之人,其他人根本没有半点实际伤害不是么?
至于,多日以后,凡人之地各个帝国各个角落突然冒出一大堆具有冒险精神的所谓精英团队们四处寻找爆炸源头地,那就是后话了。
至于现在,请回到爆炸之地。
本就绿草矮树不多且山石也稀疏的大平原,早就被轰出一个数百丈一望不到底的同往大陆地心深坑来,周围杂草不生、生物不再,有的,只是一片死寂,了无生机。
有人事后勘测,认为此处百年之内是不可能再回复往昔的。
而在这数百丈深坑方圆,呈放射状,呈现出一幅独特之景,譬如,无论是周遭树木还是大地还是山河还是城镇,均是由强到弱放射状的呈现不同程度损伤,一如被剃头匠剃坏的茂密青丝中突然出现一道白痕,说有多岔眼便有多岔眼。
显然这是先前那场相克阴阳两种属性能量击撞大爆炸所致。
若是有人够胆沿着这道道损坏白痕一路探到底,便会发现,由东往西,这白痕最远的尽头竟是到了西部之极!
西部之极……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地方!
而此刻,在西部之极其中一隅,一处被不知名爆炸余威折腾得够呛的茂密树林的尽头,一处万丈悬崖之下,属于一只兔子和一只熊的相互无厘头抱怨,正在进行。
“蠢熊,当时情况危急,你怎么不知道用你那愚蠢的没用身躯挡在前面!本兔君一身美丽毛发都被烧焦毁容了!你负责吗?!”
“蠢兔子,明明是个大叔,干嘛非得装又软又萌小姑娘!本熊都快吐了!既然你那么爱惜自己的毛发,怎么不自己上前抵挡?”
“蠢熊!你竟敢反驳本兔君!看本兔君不咬死你!”
“蠢兔子!是本熊拍死你才对!”
“啊!”
“吼!”
当得有人七零八落的努力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一只高傲的蓝尾巴兔子和一只蠢萌蠢萌的大熊。一会儿身形变大如山一会儿身形缩小如成人巴掌,你咬我一口我抓你一下,就跟扑蝴蝶一样,咬牙切齿的玩得不亦乐乎。
它们倒是将自己名义上的主人忘了个干干净净!
“……”
好不容易苏醒过来之人,瞬间觉得,自己还是果断的脑袋一偏继续沉睡下去好了!
“嘶!”
云邪刚刚产生这样的念头,便是头脑一阵剧痛,嘶了出声。
云团和云朵双耳一动,终于是偏过头来,发现某个废人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两只坑爹宠物动作一致,就连表情也一致,一起住手一起回头,一起双目大睁,先松一口气再两眼一眯,万分嫌弃的撇头,一脸“怎么这没用的货还没有死透”的好可惜表情。
云邪当即不知该哭该笑,刚想动作一下,便就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差到了极点!
第一直观的感觉便是自己的脑袋似乎四分五裂,后脑勺火辣辣的疼,脑袋里的脑花就跟摔碎的豆腐脑一样肆意不规则流淌,而双目则是一阵黑一阵白逐渐视线模糊随时都可能瞎掉一般。
云邪尝试了差不多几刻钟的时间,方才能够闭眼勉强内视自己的具体情况。
这一内视,却差点没将云邪给直接吓死过去。
“嘶……”云邪差点就连再吸一口冷气的力气都要没了。
好嘛,肋骨断了十三根,脊椎碎了一半,心肝脾肺加起来缺了一半,就连丹田也是一塌糊涂,玄黑的命珠失去了往日光辉,如蒙尘的宝珠,失去了所有的亮光,也失去了所有的精华,遍布裂痕,似乎下一秒就会咔擦碎成一地不要钱的玻璃渣子。
云邪的头脑再度一痛,四肢和身体其他地方,他却是力量耗尽不能再看,但是也感觉得出来,自己现在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估计是全身粉碎的类型了。
云邪使劲睁大眼,眼前一阵清晰一阵模糊,却还是叫他看清,头顶正上方很长一段距离都是沉重的浓雾,不能拿他现在的视力穿透。
至于左右周遭情况,他却是完全不能扭头不能看见的了。
“吼!”
“砰!”
无边的未知环境中,隐隐约约传来越来越近的妖兽咆哮与未知碰撞激烈声响,这却不是属于身前不远处的云团和云朵,想来是驻扎于此的土著居民们吧?
就在云邪忍不住佩服自己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死透的时候,云团和云朵双腿直立,一蹦一跳走了过来。
云团开口,道:“你怎么还没有死透呢?”
云邪答:“许是不甘,许是舍不得,许是心愿未了。”
云朵撇嘴,听出云邪话语虽然顺畅,但实属强撸之末,气若游丝,随时可能两眼一翻死翘翘的类型,它甚至很怀疑,现在躺在地上被摔成一滩烂泥惨不忍睹的愚蠢人类到底还有没有那个力气临死前翻一翻最后的白眼。
蓦然想起这人当初对它说要罩着它的话,云朵再撇嘴,也开口,道:“这里是万丈悬崖之底,从来没有凡人踏足,你从上面被爆炸气浪掀了下来。”
云邪想点头感谢云朵这八卦蠢熊难得的体贴,却就连这一点也做不到了,他的双眼逐渐变得空洞死灰,就像是一簇火焰终究要熄灭了一般。
只是,他现在总算是了解到了,原来他现在这个状况,到底是拜何所赐。
他便就这样死了吗?不是说天煞孤星,“活太惨,死不了”吗?上一世,他的确活太惨,可这一世他还没有活够,怎么能够死呢?!
妖兽都是敏感的生物。
云朵抬头,清楚的感觉到那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类,气息越来越弱,生命气息步入最后的消亡倒计时阶段。
可那人类一双空洞死灰般的眼瞳却还固执的一眨不眨努力睁到最大,让它竟然从里面看出了不屈和固执,不向天道屈服,不像命运妥协。
那一刻,云朵觉得这人本身就是一团火,虽然濒临熄灭,却执意不肯放手。
等等!这人怎么扯起嘴角用最后的力气笑了?
云团也瞪大了眼,眼里都是难以掩饰的惊奇。
天煞孤星的确死不了,但那是指不断轮回,而不是说每一世受再重的伤都死不透。否则那不是生来就逆天,不用轮回了么?相信,眼前这个濒死的愚蠢人类已经意识到了这点。
只是,明知道自己就只剩下一刻钟不到的活命时候,怎么却突然笑了呢?
云团和云朵一起瞪大眼仔细的看,却没有从云邪嘴角那抹笑意中看出半点意味来,既不像是神经质的癫狂,也不像是对天对自己的嘲讽,更不是对天煞孤星多灾多难人生的释然和放弃。
那笑到底是什么,云团和云朵始终没有领悟。
这个时候,云朵却突然想起了与这人不怎么愉快的初遇全过程,以及这自作聪明暴虐又无情的人类当初是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最终暂时屈服做了他明面上的宠物。
不是因为暴打,不是因为表情,而是因为简简单单三句话罢了。
“那就跟着我吧。”
“只要有我一口吃的,便有你的。以后有人欺负你,报我的名字。”
“记住,我叫云邪。”
云邪……是了,这个愚蠢的人类叫云邪。不是它见过最厉害的人,却是它见过最古怪的人。不将人人畏惧也厌恶的妖兽当纯粹武器和恶煞,却当宠物养,同吃同睡,甚至被妖兽鄙视也只是咬牙切齿,从来不动手。对与他有仇的人类,却是睚眦必报。
云朵低头,突然想起,它现在的这不伦不类的名字,也是眼前这个濒死人类所取。
其实他们挺有缘分的不是吗?
没有记忆的孤寂人生,除了伪装暴走不断打杀人类和兽类,它的人生似乎一无所取。可是自从跟了这个人类,心上的空洞似乎也被不知不觉填补了。
云朵一笑,至少跟着这个人类还是比较有趣的。
云团亦是一笑,也许它和这个人类两世的孽缘,暂时还不会结束。
同一片天空,同一个时候,主仆三个,在这浓雾弥漫未知兽类环绕的万丈深渊之底,一块儿无声的笑着,没有人懂其中的含义。
只是有些感情,在这三者之间不同了。
“咯,本熊就牺牲一下好了。”
在眼睛失去焦距前的最后一秒,云邪感到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却在这个时候迷迷糊糊听到仿佛来自很遥远很遥远地方的熊语。
旋即,他便感觉嘴角一凉,有什么温润甘甜的东西顺着他无力微张的嘴一划而入。
“咚……”
“咚。咚,咚咚咚!”
早濒临停止已经听不到心跳的心脏,居然缓缓的再度波动了起来。
有清澈暖流和缓的流过,心跳越来越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