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只剩下田家众人,此时,他们刚见证了一个小生命的逝去,也没心情去看什么表演了,就在门口待住了。>
姜婉白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着被太阳晒的滚烫的石阶,自恼不已。
“娘,这件事可跟咱们无关。要不是那个男人想坑咱们,早早的将那孩子抱回去养,根本就不会有事。”王氏此时倒是异常冷静。
“也许……还有救的。”姜婉白断断续续的道,虽然她没有明说,但田家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她说,如果发现那个孩子,就帮他请大夫,也许那那孩子就不会死。
“谁会想到呢。娘,我们又不是神仙。”张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当天晚上,县衙的后宅里,董县令听了师爷的话,却神色一动,“你说那个老太太好像有些后悔?”
“是啊!真是可笑。”师爷本来是把这件事当做笑话讲给董县令说的,所以一脸的嘲弄之色。
董县令皱紧了眉头,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上次京里来人说,那紫芝酱都快卖疯了,这田家,倒是生了个金窝窝。”
“这倒是。说起这紫芝酱,我也吃过,确实好吃的很。”师爷舔了舔嘴唇,好似在回忆紫芝酱的鲜美味道。
“上次那个老太太帮着姓唐的对付我,弄的我丢了好大一笔财路,这笔账,我还没跟她算呢。”董县令阴沉的道。
“老爷的意思是……”
“哼……”董县令没理师爷,转身去了后面一个有些偏僻的屋子。
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单,隐隐还有一股药味。董县令一进来,就皱了皱眉。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见他进来,赶紧放下书,对着他施了一个礼,温声道:“表叔。”
董县令点点头,朝床上看了一眼,有些关切的道:“你们来了也有几天了,你爹的病情可有好一点?”
小姑娘眉宇间有一股化不开的哀愁,“多谢表叔关心。大夫说我爹这病是痨病,只能靠好药养着,这还对亏了表叔。”
董县令挥了挥手,“你们这么大老远的来投奔我,我怎么能弃之不顾呢。”顿了顿,他好似想起什么一样道,“我记得书上说,你爹这病,要是能用砗磲养着,会好的快一些。”
“真的?”小姑娘喜上眉梢,随后又想起什么一样发愁道,“砗磲这种东西,我也只在书上见过,要到哪里去找呢。
更何况,这种东西,都是价值千金的,我……”小姑娘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朴素的衣服,叹了一口气。
“这个倒是不难。”
“表叔?”
“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是了。”董县令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田老二一开门,就看见一个小姑娘抱着一个婴儿,可怜兮兮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看见他,小姑娘似乎有些害怕,缩了缩肩膀,抱紧了怀里的婴儿。
因为有昨天的事,今天田老二对这个小姑娘倒是温和的很,“你姑娘,你叫什么,怎么会在这里?”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我叫董烟绫,来自那边很远很远的村子里,走了很多路,才到这里的。
这是我妹妹,她昨天出生的。爹爹说她是恶子,让我把她扔到海里,可是我不敢,也不愿意,又不能回家,然后听说你们心很好,所以我……”小姑娘说着,垂下了头。
又是这种事,田老二的心咯噔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姑娘,就去屋里叫姜婉白。
姜婉白昨天没睡好,所以起床的时候有点晕沉沉的。听田老二一说,她就是一愣。昨天的那件事后,就没有人再送孩子过来了,她还以为这件事过去了,没想到现在……
“出去看看。”说着,她站起了身。
门外,那个小姑娘还在,而她怀里的婴儿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渴了,正细声细气的哭着,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吸取昨天的教训,姜婉白觉的,还是先让这小姑娘进来,吃点东西的好。
田家人此时也都起来了,听说这婴儿也是恶子,都有些不自然,但却没像昨天那样,恨不得离自己远一点的窘迫。
张氏甚至还主动去给这婴儿弄了一点米糊糊。
小姑娘接过米糊糊,很有礼貌的道了谢,然后慢慢的给婴儿喂了起来。看她的动作,好似对这种事情很熟练。
好似察觉到众人的疑惑,她道:“家里弟弟妹妹都是我照顾的。”
又是一个早早当家的小姑娘,姜婉白对她多了一分怜惜。坐在她对面,她问:“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十岁了。”
“倒是跟承玉一般大。”
田承玉在一边听了,看了董烟绫一眼,又赶紧收回了视线。
“你叫董烟绫,这名字,好像挺有诗意的。”
董烟绫点了点头,“我娘说,这是我爹听书听到的,觉的好听,就给我用了。”
“你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在离这里很远很远的临福村,家里有我爷爷、奶奶,爹、娘,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董烟绫说起话来,十分的有礼貌,也十分的乖巧。
“林福村?”姜婉白看向阿彩。
“我听过,在离这里几十里的地方,就是一直没去过。”阿彩想了想道。
几十里,姜婉白又打量了一下董烟绫,发现她的衣服上、脸上确实都是尘土,有些破旧的布鞋上也满是污渍,就知道她一定走了很远的路。
她这种情况,应该算是离家出走吧!“我们送你回家怎么样?”姜婉白提议道。
董烟绫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抱紧了怀里的婴儿,“我不想回家。爹,爹一定会将妹妹扔到海里的。我不想妹妹死。”
“也许你爹会改变主意呢?”
董烟绫不说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圈一红,大颗大颗的泪珠就滚落下来,在小脸上流下一道道泪痕。
她没有出声,可是姜婉白却能感觉到她的悲伤。那种悲伤,就好似从她骨髓里散发出来的一样,让她也跟着有些难过。
这个小姑娘,是真的让人心疼。
其实不仅姜婉白这么觉的,田家其他人也感觉到了,这董烟绫心底的苦。也许,她所说的事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她那瘦弱的身体里,应该有更让人觉的心酸的事。
姜婉白想了想,也猜到了两分。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那么多弟弟妹妹,再加上她穿的一看就是别人的衣服改小做的,就知道她在家里的日子肯定很不容易了。
“娘……”张氏越看越觉的这董烟绫像自己已经过世的女儿,所以忍不住先开口了。
“先去她家里看看情况再说吧。”根本没办法硬起心肠将董烟绫赶出去,姜婉白斟酌了一下,如此说道。
“可是,娘,这孩子……”王氏最为信奉那些神鬼之说,所以很介意这个婴儿是恶子。田家刚过了两天消停日子,她可不想又被谁破坏。
她不提这个事还好,一说,姜婉白就想起了昨天的事,“行了,五月五出生的又怎么样?难道都是坏人?更何况还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
也别再说什么命里之说了,那不过是人与亦云罢了。
你平时那么喜欢孩子,现在就不能对这孩子宽容一点。”姜婉白这是借着今天的事,发昨天的火。
王氏垂着头,不敢说话了。
姜婉白说完,也觉的自己这火发的莫名其妙,赶紧补救道:“我今天心情不好,说话语气可能有点重。”
王氏可不敢当姜婉白的道歉,赶紧摇头说“没事,娘说的对。”之类的话。
姜婉白稍微安了一点心,对田老二道:“你一会儿忙完工厂里的事,去林福村看看,顺便告诉他们,烟绫在我们家,省的他们着急。”
田老二赶紧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董烟绫跟那个婴儿,就先留在了田家。
“娘,我带烟绫去洗个澡,瞧她这脏的,跟个小猫似的。对了,家里还有……”说到这里,张氏一顿。
她本想说家里还有柳儿的衣服,也许能给烟绫穿,可是又想到柳儿已经去世,她的衣服,恐怕……
“四弟妹,你那里还有苗儿的衣服吗?我瞧着,烟绫倒是可以穿她的衣服。”
赵氏自打阿彩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对鬼神之事倒是看的更淡了,所以并没有太在意恶子之说。闻言,点了点头,“应该有,我去找一身出来。”
女人对于打扮人,尤其是自己颇有好感的人,还是很上心的。没一会儿,赵氏就找出了一身田苗的衣服。
觉的董烟绫穿起来可能会有些大,她又三下五除二的拿剪刀、针线将衣服改小了一些。
等她改完,张氏那边也给董烟绫洗完了澡。
将衣服给她穿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阿彩在旁边看着,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回了屋,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拿了一副银耳坠给董烟绫带上了。
“大家看看,烟绫是不是一个小美人。”赵氏今天心情好,招呼田家人来看董烟绫。
众人一看,都眼睛一亮。
刚才董烟绫太狼狈了,所以根本没看出什么。现在这么一洗,一打扮,却好似拂去灰尘的明珠一样,温润耀眼。
刚刚开始成长的身子如同柳枝一样纤细柔软,长长的柳眉,柳眉下是一双沉静的眸子。五官不算十分精致,却有一种蕙质兰心的感觉,让人看着那么舒服。
“春雨春风写妙颜,幽情逸韵落人间。”田承玉脱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