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咯———”公鸡第四遍叫声一落,田爱华就轻轻的坐起身,摸黑“??索索”的开始穿衣。
尽管田爱华已经尽力把动作放轻,还是吵醒了水月清,只见她动了动身子,睁开迷蒙的双眼,悄声道:“这么早就要起吗?外面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你再睡会儿吧,不用这么早的。”
田爱华扣上外衣的扣子,摸过外裤边套边压低声音回道:“能早一点是一点吧,就怕田甜她姥姥担心你,一晚上没睡早早的就出来。她一个人走那山路,又是小脚,多危险啊,我这会出发,脚程再快一点,说不定会在她刚出门时就遇上。”
水月清想想确实如此,可她又担心田爱华,左右为难,皱起了眉头。
“不用担心我,别看现在天还没亮,这也就是天亮前最黑的那一小会儿,还不用等我走到连家庄天就大亮了。”田爱华好久没听到水月清出声,猜出她的担忧,心里一暖,套好鞋子在地上踩了几下,悄声安慰。
鸡已经叫了四遍,确实如田爱华所说,天就要大亮了,水月清默默算了一下,放下心来,细声叮嘱:“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啊。”
“放心吧,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情啊。接到孩她姥姥我就回来,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我把屋门从外面给你们锁上,省得你担心受怕的。”田爱华打湿布巾,擦了几下脸,对水月清交代了几句,又继续擦脸。
水月清赞同的点头:“好啊,我们住在村边,确实挺吓人的,你把门从外面锁上正好,反正我一个坐月子的人,也不出去。”
田爱华四周扫视了一圈,见所有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再没有什么遗漏,对水月清道了声:“那我走了。”就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咔嚓”一声锁门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水月清躺在炕上,心里担忧着水氏和田爱华,哪里还能睡得着,眼睛瞪得大大的,倾耳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再说田爱华,一路急赶,几乎是小跑着,脚程比平时快了一倍,本来预计到连家庄时天就亮了,没想到直到他出了李家村天才大亮,遇到几个早起上地的村民。一会工夫就到了进山路的岔口处,他停下来喘口气,不由庆幸没有遇到水氏,否则他还不得自责死啊。
就在他停下来这一会儿,山路上隐隐传来了说话声,田爱华诧异,是谁啊,这么早就出现在这里。他侧耳细听一会儿,眼睛不由瞪大,那女声不是水氏是谁,另外两个男声好象是水月清的大哥水月亮和水财大叔。
再顾不得喘气,几步转进了山路,眼前的人影可不就是那三人嘛。田爱华一喜,赶紧迎上去:“娘,大哥,水财叔,你们多早就出来了,这会儿已经到这里了?”说着,赶紧上前接过水月亮肩上的担子。
一根扁担,两头挑上重物,这个整体就叫做担子。另外,扁担本身也是可以叫担子的。
“还不是娘,担心月清受委屈,鸡才叫第二遍就去叫我和水财叔。”回答的是水月亮,他停下来,把肩上挑着的两个布袋转给田爱华,语气有点埋怨。
“呵呵”田爱华笑两声转开话题,向水财道谢:“谢谢水财叔啊,让你这么早起来送我娘。”
“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老丈人不在了,二舅哥又不在家。都是一个村里的,相互照应一下也是应该的,不定多久才这么一次,又不是每天都这样。”水财不在意的笑着解释。
“这两天都没什么事,要是农忙的时候啊,我可不好意思耽误别人。”现在才轮到水氏说话,她往上挎了挎胳膊上的篮子,扯出帕子抹了把额上的汗水,看向率先朝和水财,“既然爱华接到我了,你们就回去吧,也不会耽误上午干活。”
“爱华,娘,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也赶快走吧,记得替我嘱咐月清,就说我和雪兰过几天就去看她。”水月亮嘱咐了几句,和水财掉头回去。
田爱华见两人走远了,收回目光,掂了掂肩膀上的担子,朝水氏伸出手:“娘,把篮子给我吧,我提着。”
“不用,又没有多重,我提着吧。”水氏一侧身,躲过田爱华伸过来的手,摇头拒绝。
田爱华知道水氏是怕他累着,接受她的好心,收回手扶了扶肩上的担子,细心的嘱咐水氏:“娘,我走前面,你小心一点啊,山路不好走。”说完,转身按原路返回。
“嗯,好嘞”水氏答应一声,跟紧田爱华。
田爱华和水氏一前一后,说说笑笑,哪里像是丈母娘和女婿,俨然是一对亲母子,引得碰到的人无不对他们侧目,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要照顾水氏的小脚,田爱华一路上故意放慢脚步,让她紧紧的跟着,还不时的坐下歇息一会儿,脚程就慢了很多,等回到家时,太阳已经爬上正中,全力释放着它的热量。
水氏看房门锁着,不解的问田爱华:“月清不在家里吗,这门怎么锁着?”
“在啊,她和孩子两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就从外面锁上了。”田爱华放下担子,掏出钥匙打开门请水氏进去,再把担子挑进去。
水月清听到说话声,“腾”一下子坐起来,伸长脖子朝门口张望:“娘,是你来了吗?”
水氏跨进门,一看水月清的坐起来急了,篮子都没放下就冲过去,一把将水月清按躺回去,又生气又心疼地训斥:“快躺下,你看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会照顾自己。你不知道月子里的女人不能吹风吗,还坐起来,要是落下病根,将来上了年纪,受罪的可是你自己,谁也代替不了。”
“又不是每天都这样,我这不是好久都没看到娘了,想你吗!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水月清嘴上虽然这样说着,还是听话的躺了回去。
“你啊,现在不听话,以后后悔就迟了,到时候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水氏嗔了水月清一眼,仔细的替她盖好被子,又对着田爱华道,“爱华,我知道你心疼月清,可也不能什么都听她的。她做的不对的时候,你该说的就要说,不能总惯着她。”
田爱华把扁担竖到墙边放好,上前接过水氏手里的篮子,笑着道:“娘,你就不要说她了,这几天可把她闷坏了,这一下看到你来,还不高兴的跳起来。你不知道,自从昨天知道你今天要来以后啊,可是一直都盼着呢,就让她高兴高兴吧。再说了,月清虽然固执,却也知道分寸,她不会过分的,你就放心吧。”
“你就惯着她吧,小心把她惯得没样了,既然你都这样说了,你们的事情啊,我就不管了,自己知道分寸就行。”水氏嘴上说着田爱华不要惯着水月清,心里却很高兴,有这样疼着女儿的女婿,她这辈子也就放心了。
“呵呵”田爱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着灶台上的砂锅对水氏道:“娘,锅里的米汤你热热和月清分着喝了,我先去借巴菜刀回来,好做午饭。”说着,朝门口走去。
“去吧去吧,这里有我呢。”水氏催着田爱华快去,身子一滑下了炕,利索的生火架锅。
觉得田爱华应该走远,听不到了,水月清才幽幽叹口气,感慨道:“娘,你说,你和婆婆同样都是当娘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嗨,人有好坏,娘和娘也不一样啊,你婆婆那个人吧,她的心肠比较硬。”水氏想了半天,总结出这么一句,想起田爱华对水月清和娘家人的好,又高兴起来,“你啊,就知足吧,看爱华对你多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家啊,都是男人说了算,还有的会对媳妇孩子动手呢。”
水月清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这样,当初他们家也就是看上了田爱华的人品,才把她嫁给他的。至于婆婆嘛,反正都分家了,影响也不大,不由庆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