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被自己随意践踏的禹重山,此时却是一副有肆无恐的模样,苏异也很是费解。
禹重山的眼皮细不可察地抽动着,目光如刀刃,步履不见停,边走边道:“谁是死狗,很快便能见分晓。”
“禹掌门年纪也不小了,却还像三岁小娃儿一般嘴硬。”
苏异摇头叹息,接着不再与他多废话,手印合定,仙气便即翻涌而起。
只见一堵石墙轰然破土而出,耸立在禹重山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见到这阵势,马师元的心里头反而有些小庆幸,盘算着趁机溜远一些,能拖一会是一会,他正想掉转方向,却见禹重山竟是闷头直往前冲去,脚步未曾放缓,反是陡然提速,紧接着忽地击出一掌,在那厚重的石墙上崩出了一个大洞,径直穿了过去。
马师元大感无奈,只得自觉跟上。
对于禹重山这一掌所显露出来的实力,苏异略感意外,厚土墙虽不是什么高深精妙的仙法,但坚硬的程度也不容小觑,他敢笃定换做以前的禹重山绝对做不到这般轻而易举,想来这老贼还真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
一墙轻易倒下,便有数墙再起,一堵堵地横在禹重山的前路之上。
看着他见招拆招,势如破竹地朝自己直奔而来,苏异总算是从他那仿佛无坚不摧的掌劲中瞧出了些许端倪来。
禹重山的那一只手掌,似乎有些不太寻常,自第一掌起到现在,便没见他使过别的招式,直来直去简简单单,但偏偏就是屡试不爽,此时已然将一棵大树轰倒在地,逼得树梢上的苏异只能高高跃起,轻身朝别处落去。
一股掌劲自脚下涌来,苏异明显能察觉到其中有古怪,但究竟古怪在哪,却又一时说不出来。
事实似乎确如禹重山所说,苏异要击败他或许不难,但若是既不想伤人,又要将人留下,那可就太过勉强了。
此时的禹重山已经反客为主,正步步紧逼,就等着苏异落地之后再次发起攻势。
对于禹重山那出乎意料之外的强势,苏异虽有些不解,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的实力确实是比想象中要变强了许多,但也只是破去了几道再普通不过的厚土墙,仅此而已。
苏异的身子在半空中缓缓下坠着,在看清楚禹重山的不寻常后,他却依旧没有放弃原先定下的目标,还是原来的那般打算。
便见他随手捏了个印诀,接着一阵风起,下坠的身躯陡然一滞,落势见止,如一片棉絮被风吹起般,反而飘荡起来。
禹重山在下面等得不耐烦,于是开口讥讽道:“小子,方才是谁信誓旦旦说要将我留下来着?你这般在天上飘来飘去,又怎么断得了我的去路,你若再不下来,我可就要走了。”
苏异不以为然,道:“禹掌门不也是要从我手中取回上清御飞经,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禹重山从容回应道:“老夫有的是办法取回心经,倒是你小子,这回若是让老夫安然离去,那你今后的日子可就不得安宁了。”
两人突然在心理上进行了一番博弈,各怀心思,最终谁能胜出,便得看谁更看重那结果了。
只不过苏异却不打算取巧,正如富商与乞丐比拼谁的性命更值钱些,学儒与白丁争那大道之理,输赢是毫无意义的。
“禹掌门说得在理,我这就下来。”
苏异轻笑一声,接着临空将腰身一扭,身子便朝禹重山急射而去。
“来得好!”
禹重山大喜,眼看苏异这来势凶猛,怕是怎么都得硬拼上一招,岂不正中下怀,于是端起一掌,运足劲气迎了上去。
掌风拂面,如此近距离的感受下,苏异这才能完全辨认出那古怪所在,禹重山的内劲中竟是透着一股子“吞丹炼神”的气息,这邪门的功夫天底下独一无二,看样子他如今定也是个“吞丹者”无疑了。
难怪这老贼总是一副底气十足,有肆无恐的模样。
苏异并不与他对招,就在那一掌几乎要拂到鼻尖上时遁入了六道,一步跨到了他的身后去。
禹重山眼神一凛,想不通他是如何做到的,但此时无暇多虑,便只是冷笑一声道:“年轻人不学好,净使些阴招。”
他只以为身后马上会有偷袭到来,然而苏异却并没有那个打算。
禹重山的反应很快,身后像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便见他腰背处陡然蹿出来一股细长如麻绳的物事,径直鞭朝苏异鞭打而去。
苏异定睛一看,才发觉那如钢鞭一样的东西竟是一条尾巴,力道之大,能断山石,原来先前的那一掌也不是纯粹的豹爪,禹重山吞下的该是蛟尾豹的丹神。
拥有比四肢更加强大的尾巴,正是蛟尾豹的一大特点,而传闻那一条尾巴状如蛟尾,力量却是要比蛟兽本尊还要更胜一筹,蛟尾豹便也由此而得名。
“原来禹掌门的底气是在这儿,只不过光凭一个蛟尾豹的丹神就想横行无忌,会不会太儿戏了些?”
苏异那戏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禹重山眉头一皱,转过身去,设想中已经命中了目标的蛟尾此时却只是悬在半空,离苏异不过几 寸远,劲气已如石沉大海,不知去向。
马师元的一只手搭在苏异的肩膀上,模样甚是怪异,看上去倒像是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密一般。
他也是万分疑惑,明明自己是出其不意地偷袭,苏异那小子也是毫无察觉,眼睛未曾往这边瞟过一下,最后却是落得如此结果,掌劲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拍在苏异肩上的一掌比起挠痒还不如。
倒不是说苏异的“唯我境”已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能在对敌时有如此奇效,马师元之所以这般不堪一击,大半还是因为他自己未战先怯,力道出一半留一半,还没开打就已经考虑好了该如何利用省下的力气逃命,这还谈何克敌制胜。
当然了,实力的差距也是一大原因,即便他能豁出性命去拼斗,那也翻不起什么浪,大概只能让苏异挪一挪步子吧。
眼看禹重山投来了质疑的目光,马师元的肠子都悔青了,心道照这情况看来,今天多半是要栽在这儿,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硬气些与禹重山这灾星划清界限了,运气再好些兴许还能保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