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人是我最大的威胁,这让我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我本来把那件迷彩服上衣脱下,伪装成假人放在十几米前的阵地上,所以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
树枝和杂草覆盖在我身上,接触到我的皮肤,那种粗糙的感觉让我感觉如同有很多小甲虫用尖锐的爪子在身上挠。
这对一名合格的狙击手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们甚至可以在最恶劣的环境下赤身呆上几天几夜。
只为等待对手的出现。
一个很普遍的例子,上世纪越战中,越方的特种射手可以在泥沼中趴伏几天,等对方发现他们的时候,往往他们身体已经僵硬到不能移动。
我当然达不到他们那种程度。
但让身体如同石头般一动不动呆上一整天,哪怕虫子在眼皮上爬都满不在乎。
我唯一害怕我身边同我一同潜伏的陈诺。
太阳的暴晒下,我们身上虽然盖着树枝和青草,但热度却可以将人“烫熟”。
这个情况下,让她保持一动不动是不可能的。
我偷眼看了她一眼。
她脸上已经满是汗水,身上的衣服也被打湿。
紧紧贴在白白的肉皮上。
大概是发现我在看她。
她轻轻抬起头望了我一眼。
我冲她鼓励的深望着,她默默的眨了眨眼,然后把额头重新轻轻触到地面上。
看起来她的体力已经透支,就快昏迷过去。
若不是坚强的意志支撑,并且深深被我感染,恐怕她早就情不自禁的活动被压得僵硬麻木的身体,而引动我们身上覆盖的伪装发出沙沙响动。
那是死亡的声音。
一阵热风刮过,树林里树木发出一阵摇晃。
几乎于此同时,我眼角余光发现左侧九点钟方向人影一晃,接着又隐没在齐膝深的草丛中。
一个佣兵正向我设计的假阵地接近。
他一定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
并且想进一步确定自己的判断。
我又向三点钟方向的灌木丛那里看了一眼。
那个佣兵还在原地等待。
看来他们俩人已经形成默契。
一个负责攻击,一个负责掩护。
怎么办?
如果再等下去。
恐怕九点钟方向的那个佣兵会发现我的阵地上趴的是假人,他们转而就会搜索阵地周围的地点。
身上覆盖的树枝和杂草虽然严密,但火烈的阳光会很快让叶子脱水变得枯萎。
佣兵的眼睛都很毒辣。
战斗经验十分丰富。
在二战中,曾经有炮兵侦查员凭借对方阵地上一只晒太阳的猫而寻找到对方指挥所的位置,从而指引炮火直接干掉了对方的指挥官。
如果那个佣兵发现我和陈诺潜伏的位置有一大堆发蔫的树叶,毫无疑问会先用一梭子子弹招呼。
这个时候,让对方注意力转移到假阵地上,是我唯一的方法了。
虽然我还没有找到第三个佣兵的具体位置,但生死关头,我只能选择先干掉暴漏的这两个才行。
轻轻牵动鱼线,让松垮的线绳慢慢绷直,最后缓缓的加力,直到可以将弯月型枪机拉拽到击发位置。
“砰——”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
几十米外的树丛猛的一震,如同一只地鼠遇到天敌仓皇逃窜,钻进去一般。
只是树叶和木屑飞溅出去的样子才会让人反应出是子弹的威力所至。
“哒哒——”“砰砰砰——”几乎于此同时,从两个方向上各自飞来一串子弹。
用于伪装的衣服如同被重锤敲击了一下,猛的瘪了下去。
而摆放在树干后的自动步枪,也歪斜着枪管朝天露了出来。
对方的反应之快,枪法之准,让我汗颜。
按照我之前的预想,在敌人中计暴漏位置之时,我会用机枪猛烈的火力先打死最危险之敌,然后趁另一个逃跑或躲藏之际,再钉死他。
可是现在出现了不明的“第三者”,让我不敢轻易再动。
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的话,第三个佣兵一定还在距离较远的地方。
否则他一定会早就发现了我隐藏的位置。
我虽然看不见他,但依然在等待着他露面。
假阵地上。
那两个佣兵开过枪之后,并没有立即出来,而是停顿了一下。
见“我”并没有反应,这才缓缓的从树丛和灌木后露出身影。
我感觉到身边一个抖动的身体贴近了我,下意识的用眼角余光看了看陈诺。
她依然没有抬头,为了控制自己害怕到要逃走的想法,她的两只手扣着地面的草皮,手指已经抓紧了泥土之中。
显然,她一定以为自己逃不过被打死的命运。
这时,那个负责搜寻并攻击的佣兵终于确定这里没有危险。
他直起身体,把自动步枪背带搭在肩上背好,然后从军靴中抽出一把锐利的匕首,迈开脚步向假阵地走来。
而那个隐藏在灌木丛中负责掩护的佣兵也跨过矮树与他汇合。
他们一定是想清理战场,收缴武器的同时看我被打死的模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俩人会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向盖茨交差。
假使他们觉得带走我过于沉重不方便,甚至可以割取我身体的一部分做证明。
在这些佣兵眼里,战场上被打死去的士兵就如同一堆烂肉,没有什么荣光,也不会受到任何尊重!一步,两步,三步......我心里默默数着那个佣兵的脚步。
他的脚步很沉稳,虽然他做了伪装看不清面孔,但从高大健壮的身材上可以看出应该是一个白种人。
每步都差不多有一米左右的步幅。
另外一个佣兵似乎怕他抢功一般。
脸上神情肃穆,手提步枪快步向阵地正面赶来。
他们俩交汇的地方,就是我最适合的攻击之处,这样我就不必挪动沉重的机枪。
最快的解决掉两个佣兵。
但是第三个佣兵在哪儿呢?
他难道不想看一眼我“死”的惨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