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得都不会笑了……不会笑了……不会笑了是真的,但谁他妈会觉得是看到你开心得连笑都不会了?
“咕咚”一声,岳神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
“呵。”她试着发出一声像样的笑声,但那干涩得如同清嗓咯痰似的单音节,一点愉快的情绪都听不出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就在大圣的脸即将垮下来的瞬间,岳神终于拾起属于见到老友一般愉悦的表情,她上前一步,那张开的巴掌大喇喇地拍在了大圣的肩膀上,“哟,这不是那家那小谁嘛,你咋来了?”
高高扬起仰望着大圣的那张脸上,每一寸肌肤之中都饱含着笑容,那只搭在大圣肩膀上的爪子,力道恰到好处,就那么再自然不过地贴着大圣的墨绿色棒球衫上,还有那口地道的东北腔……这番景象,落入他人眼里,便是两个再熟稔不过的老友见面时经常出现的场景。
不过,其中一位当事人却不这么认为……
就在那只汗津津的手搭上大圣的肩膀后的第一秒,大圣两道秀眉一紧,眉心挤出象征着不悦的中文川字。
第二秒,眉心的川字消失,大圣微微低下头,猩红色的瞳仁中印出岳神那张笑得极度变形的脸,大圣眉头一挑,继而也用他那一脸的笑意回应着他眼中的人儿。
第三秒,大圣慢悠悠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岳神的手腕,将那只耷拉在他肩上的爪子移开,眼瞧着眼眸中的人儿吃瘪地嘟起嘴,悻悻地将手揣入运动裤裤包里,大圣一边依旧如沐春风一般的笑着,一边下意识的,很是嫌弃的在刚才那只爪子放过的地方,拍了拍那并不存在的灰尘……
“笑够了么?”
岳神一愣,我去,这家伙是怎么做到保持微笑又能清晰讲话还不会搞僵笑意的?妈蛋,单凭这一点,以她的道行怎么可能玩儿得赢这个老戏骨?
嘤嘤嘤,对手套路太深,这场情真意切又温暖人心的老友相聚的戏码演不下去了啦!
才过了第一招就兵败如山倒的岳神,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她耷拉着脑袋,将两只手插在裤包里,稍息站好,等待着这位不速之客开始发难。
“态度一定要转变得那么大么?”
我擦!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大哥,你到底是有多难伺候啊?况且,我态度就这样,而且还不止这样,以我和你的关系来看,说得直白一点,见到你就算是给钱我也笑不出来的好吗?
腹诽是这么想的,但从岳神嘴里冒出来的语言,却变成了:“大爷您看,有那么多人在看着咱俩,您是不是该给我点儿面子呢?一点,一点点就够了。”
大圣面上的笑意愈发加深,着实想不到曾经几次碰面都张牙舞爪的她,也会有讨巧卖乖的时候,罢了,反正也没想拿她怎么样,便也不再为难她,“听说你今天表现不错,两个冠军?嗯,或许是三个。”
嚯!风声走漏的还真是快呢!但是,刚才那场戏都演砸了,现在他又重演什么熟稔啊?我们有熟到“我特地为你夺冠发来贺电”的份上吗?
并没有!
“啊……重在参与,我也就只是随便跟着玩玩。”
“你的尾巴完全可以再翘高一点。”
“……”
“行了,我也不是很想和你说话。”
岳神将后槽牙咬得紧紧——那你还来废什么话?
“我得回帝都了,刚好因为一些事路过这里,顺便提醒你一句。”
岳神强忍着冲大圣翻白眼的冲动——顺便?呵,听起来是很忙的样子,你家里人知道你在忙什么吗?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全运会结束之后,别忘了你的本分。”
“哦。”
“分赛区的赛程结束之后,冠军队伍得到帝都参加决赛,一个月后,我在帝都等你。”
“……哦。”为什么会有一种被判了死缓的感觉?
就在岳神像个小学生,正被政教处主任训话的时候,岳神的后方,一团橙黄色的小东西终于突破了最后一道人墙防线,从两条长腿之间钻了出来,而也在同一时刻,大圣的后方,那条原先是开辟出来供大圣入场的通道中,一袭白裙的少女,恰好站在了通道的尽头。
该说的都说完了,大圣却没有立刻就走的意思,他垂着眸,凝着那颗只到他锁骨位置,耷拉着的脑袋,那因刚运动完而显得乱糟糟的发丝,有好几撮从发带里散了出来,这个丝毫不注重细节的女人,和大圣经历过的那些精致尤物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也是这颗低垂着的脑袋,此时此刻,大圣似乎能脑补出那张不耐烦的脸,大圣知道她只是故意装乖,大圣清楚她低着头只是为了不将她那迫不及待希望他离开的模样暴露在他的眼中,可又怎么样呢?至少印在大圣那双猩红色的瞳仁里的,是她乖巧的样子,至少,在大圣面前,她褪去了曾经几次碰面时的剑拔弩张。
大圣漫不经心地牵唇勾勒出浅笑,岳神不会知道,这是大圣头一次对她笑,没有乔装,没有牵强。
大圣偏过头,含笑的双眸直直地锁着那颗只要他一走,便立刻就会自动抬起来的脑袋,看着看着,大圣的笑容不禁加深……
等大圣意识清醒过来时,他发生,那只刚才不知道垂在哪里的右手,此时此刻已抚在了那一头乱糟糟的发上。
当感受到头顶的力量时,岳神整个身子微微一颤,僵硬的脖子牵引着同样僵硬的脑袋慢慢向上抬起,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就连眼角都渗透着勾魂的笑意的脸,岳神忘了做出任何反应。
大圣似乎很满意她这副呆滞的模样,他加重手上的力道,报复性地将那头本就凌乱的发越揉越乱,当那个完全状况外的痴呆人儿终于想到拾起怒意时,大圣才满足地收回了手。
岳神暴躁地揉了揉不知道是因为大圣用力过大还是对他的举动过于震惊而发麻的脑袋,当理智重回脑里时,岳神一边重新绑着马尾,一边怒目圆瞪着大圣道:“你有病是不是?发什么神经啊?不知道有一条真理叫‘头可断,发型不能乱’吗?就算你是发自内心想这么做,你也得征求当事人的同意啊!上次不是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了么?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你懂吗?”
事实证明,她和他根本无法正常交流,再怎么粉饰太平,他都有办法使她破功。
同样,每一次在她即将爆发的时候,他也总有办法逃走。
“走了。”
……即便是逃得多么牵强。
大圣之于岳神来说,就像是一阵狂风,他总是呼啦呼啦的来,来得如此猝不及防,而他又总是风风火火的走,走得如此不带商量。
可对于别人来说……在场的观众们都将这个男人出现之后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纳入眼帘,从熟稔到训斥再到温馨,以至于最后的离开,他们明明都将这一切看在眼底,但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人们,此时此刻心中都有同一个疑惑——这男的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对于隐没在人群之中的两个人,他们俩亦是不知道大圣为何而来,他们俩不曾看到之前的情况,而就是大圣那只放在岳神脑袋上的手,却深深地刺在他们俩的眼里,心里。
“喂喂,test,test!各位选手各位观众,下面公布女子二十人踢毽子的比赛结果,请各队代表以及颁奖嘉宾就位。”
朗朗的喇叭声,不像之前的公布结果一样果断,反而多了一些仓促,那是因为……本该围绕在颁奖台边的人群却以某个人为中心围作一团,更糟糕的是……组委会软磨硬泡三催四请邀来的重量级颁奖嘉宾又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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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准备之后,女子二十人踢毽子的颁奖现场又恢复成井然有序的模样,围在人群最里面的,是各参赛代表队的代表们,她们翘首企盼,而又不像之前那样,各自期待自己的队伍能够取得好成绩,如今则是,她们期盼的点都高度统一,无一不是想见证冠军是否花落拥有岳神的村镇代表队。
拿腔拿调的宣读声,终于透过扩音喇叭朗朗响起:“女子二十人踢毽子,第一名……村镇代表队。”
“o……”
众望所归,人群中又再次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乃至于宣读亚军和季军名额的喇叭声,都被其淹没。
比赛结果公布之后,岳神当之无愧的做为冠军队伍的代表款款走上领奖台,而当她稳稳立于属于冠军的最高奖台上时,从她的右边,一袭白裙的少女,在礼仪小姐的引领下,亦步亦趋地慢慢向她靠近。
妈蛋,怎么会是她?
与岳神的震惊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从容的穆阿,她淡淡的笑意,不似原先那么甜,但美人就是美人,似乎只要她牵动嘴角,总会有人融化在她的笑容里。
而也只有岳神才能发现,尽管穆阿微笑示人,在穆阿射向岳神的目光之中,依旧是怨毒,并且,比起原先,这怨毒还愈发浓重。
“恭喜你。”
客套的三个字再简单不过,却引得岳神愣了愣,虽然穆阿从来也没和他正面交流过,但在岳神的印象中,她的声音本该是嗲得令人发指的不是么?为什么现在却云淡风轻得如同遁出红尘一般?可转念一想,似乎先前听到穆阿那甜丝丝的嗓音,也只是和穆阿对话的人是大圣罢了,思及此,岳神释然,也不再深究。
“谢谢。”
穆阿拿起礼仪盘中的冠军奖牌,岳神配合地微微弯□子,将头勾到足够穆阿替她戴上奖牌的位置,此时,岳神的耳朵,正好在穆阿的唇边。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