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鸾蹙着眉,满脸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姨母在说什么呢?!”
江红绡见她的神情不似演戏,眯了眯眼,继续试探道:“今日之事,难道不是你安排的?”
苏鸾嗤笑一声:“姨母,鸾儿也就比您早到一步,进这京督府的大堂还不足一盏茶的功夫。”
江红绡似信非信的看了她一眼,没再开口。
程胥见人都到齐了,眼神下意识的扫了一眼一侧的屏风,随后握拳的手掩在唇边,虚咳了一声,将惊堂木一拍:“胡四,你方才所说之言,可全部属实?!”
胡四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事儿是老子亲手做下的,这罪也是老子亲口认的,自然属实!”
江红绡看了胡四一眼,越发觉得那令人惴惴不安的感觉更加重了几分。
就在这时,程胥目光深邃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对胡四道:“这位夫人便是苏家的主母,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你供词属实,不如与苏夫人对峙一番吧!”
江红绡猛然抬头,有些不解道:“妾身一向安居后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这等贼人能有什么可对峙的?程大人莫不是弄错了人吧?!”
见江红绡神色愈发难看,程胥安抚似的说道:“苏夫人莫急,本官请夫人前来并非是怀疑您与此人有关联,而是……”
程胥顿了一下,转头看了苏鸾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此事事关苏家血脉,眼下定国大将军又远在边关,下官思虑再三,还是觉得此事应该让您听听,之后,好做决断。”
江红绡听罢,缓缓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程胥见江红绡情绪冷静下来,拿起惊堂木“啪”的一拍:“罪人胡四,将你的证词再于堂上复述一遍!”
胡四抬起脑袋,梗着脖子道:“十三年前,我于京都拐走了十二个孩子。其中四个小子卖到了杭城,七个丫头卖到津城的花楼,还有个苏家拐来的,半路染了天花,一把火活活烧死了……”说罢,他唇角露出一抹冷笑,让人如同兜头浇了冰水一般,从心底窜出来一股子寒意。
堂外听审的百姓听了他这话,不由对他咬牙切齿的叱骂起来……
“活活烧死,这话他怎么说的出口啊!真是畜生都不如……”
“真是丧尽天良啊!这种人就该凌迟处死才是!”
“是啊,当年那场案子那个惨哟!连圣上都惊动了,一转眼这么多年,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就在这时候,旁边一个年轻的男人皱着眉头说道:“不对啊,既然这人说了苏小姐已经死了,那位苏家嫡女岂不是假的?!”
“我看呐,这事情可没那简单!”他身边的友人摇头说道,“你忘了,前几日不是有个乡巴佬来这京督府告过状,当场还滴血认亲来的!”
年轻男人一拍手掌,恍然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记得那苏家小姐和苏将军的血液不相容,为了自证和那苏夫人又滴血认亲了一番,结果是相融!”开心
“这下可有热闹瞧了,看来这高门贵府里头的夫人……啧啧啧……”
这二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让江红绡听得个大概。
江红绡死死的咬了咬牙,强压下心中的怒意,抬眼看向胡四,掷地有声道:“你胡说!鸾儿明明就是我姐姐的血脉!”
胡四冷冷的看着她,嗤笑一声:“苏夫人是吧?你说我胡说,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位是当年你府上丢的那个孩子?!”
江红绡不屑与他争辩,直接看向程胥:“程大人,此事你最清楚不过,前段时日鸾儿与妾身曾在此滴过血认过亲,我二人之血既然相融,那鸾儿必然就是我姐姐的血脉啊!”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唐明琲突然出声道:“苏夫人,本世子有句话想提醒你一下。当初这滴血认亲,相融的只是你二人血脉,而苏小姐与苏将军的血并不相容。”
江红绡一愣,忙道:“当日的水不是被做了手脚吗?程大人不是抓住了府内的捣鬼的婆子么?!”
程胥眉头微蹙,沉声道:“本官确实抓住了作乱之人,但是……”
他抬眼定定的看向她,一字一顿道:“苏小姐与苏将军的血不相容也是事实。”
江红绡瞳孔微缩,眉头几不可查的轻蹙了一下,是她,是她那日慌了手脚,她该让苏鸾认祖归宗的,而不是留下如今这个不清不楚的尾巴!不行,不能让事情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再发展下去了!
她抬眼看向苏鸾,别有深意的说道:“鸾儿,这罪人的话,还有世子爷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就没什么想替自己辩驳的吗?”
苏鸾眼神略显迷茫,那模样,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境况惊得不轻。
她嘴唇动了动,嗫嚅了下,才出了声:“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明明就是苏家嫡女,姨母不记得了吗?我身上有玉佩的!”
说罢,她又摇摇头:“不对,姨母上次说过了,那玉佩做不得证据。”
她咬咬下唇,抬起眼眸,看了看江红绡,随即又垂下。她似是在纠结着什么,半晌,复又抬起眼,下定决心似的,与程胥道:“程大人,我若是与姨母血脉相融,与爹爹却不相合,是不是证明我……我……”
她脸色有些发白,眼圈微红,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程胥显然是明白她未出口的言语是什么,于是,替她说道:“本官心中亦是有此疑问,还请苏夫人能言明,已解本官之惑。”
江红绡一听,脸色登时一黑:“程大人,你这是在侮辱妾身吗?!”
程胥喉结动了动,眉头拧着,沉声道:“苏夫人不要误会,本官只是例行询问。当然,此事事关苏府与定国大将军的清誉,您可以选择不回答。”
答,说不清。不答,那便是由着这一口黑锅落在她身上。
江红绡被逼进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她恨恨的睨了眼一旁的胡四,手指紧紧攥着,心里窝着一股火,却只得道:“此事是苏家的家事,还请程大人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