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思恭不断地拉着田致雨的手问东问西,外人看上去,还以为两人是老友重逢呢。
田致雨对他这种热情有些招架不住,心想他下午应该见过自己啊,不过又一想,下午他在那种狼狈的情况下,很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否则也不会此时看到暖月会这么惊讶了。
田致雨不太想跟二皇子待在一起,尤其见他对暖月格外殷勤,更加让他对二皇子没啥好感,加上身后那个始终绷着脸的林昭扬,他想早点离开。
但是冯思恭说什么也不让他走,执意拉着他走进了船楼,田致雨看看暖月也是一脸无奈,只得跟着他进去了。
这艘船的内部装饰堪称奢华,不但有顶级的家具,还有各种各样的乐器。
田致雨被冯思恭拉着坐下,他看二皇子想要暖月坐在自己身边,而暖月微笑着拒绝了,然后来到田致雨身边坐了下来。
二皇子看田致雨的眼神更加不善了,不过他很快掩饰住自己的神情,等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围着他们坐下,他指着坐在琵琶边的姑娘道:“来,接着游玩,不要被不必要的插曲打乱节奏,小琴姑娘,你继续。”
那位叫小琴的姑娘开始接着弹奏琵琶,二皇子则一手搂着一个姑娘,听得津津有味。
田致雨猜测冯思恭刚才身边肯定也有姑娘,只是他现在一门心思拉着自己说话,对那些姑娘爱答不理了。
“你现在一直住在马本财宅子里吗?要我说你还不如住我家呢,我们家也很大,有你们三个住的,而且我爷爷和伯父要是知道,也绝对欢迎你们……”
冯思恭就像个话痨一样,自从知道田致雨的身份之后便一直拉着他说话。
田致雨连忙道:“这个倒不必了,马老板过两天便和暖月一同回疏国,他的园子没有人,还委托我帮着照顾呢。”
冯思恭颇不以为意,道:“一个商人的宅子,肯定全是铜臭味儿,能有多好?我们家可是书香门第,我虽然不怎么爱看书,可是氛围在那儿,感觉在那儿,怎么着也比马老板那宅子要高级一些吧。”
田致雨好说歹说,这才打消了冯思恭这个念头,他转眼又谈起了太原的事儿:“太原我也去过,不过那是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带着我去的。他还带着我在云中城住了一段日子,整天跟一群大头兵嘻嘻哈哈,也没什么好玩儿,怎么样,你觉得那里好吗?”
田致雨实话实说,说自己在云中城基本都是被关在牢房里,冯思恭哈哈大笑道:“这个我知道,我张大哥和武大哥来过信了,把事情的经过都讲了。说你被关在监狱里两个月,他们还怀疑过你是北夷的奸细呢。”
听到这话田致雨哑然失笑,自己被怀疑这一点他倒不知道,张斌和武修敬也没有跟他说过。
现在他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两个多月一直被关在监狱了,原来他们没有找到冯思敬的尸首,也没有找到那户猎户,一度怀疑过自己的身份。
事情现在都已经水落石出了,田致雨只把它当成小插曲,见冯思恭没心没肺地什么都说,田致雨了解了这个富家子弟没多少心机,对人倒是很真诚。
“对了,我还听张大哥说你训练的云中城足球队大胜晋王家球队,还说了你的阵型如何如何奇妙,当时我还不相信,不过今天下午输给二皇子的球队,我才心服口服,”说着话他还转身对二皇子道:“这下我见到了那阵容的祖师,改天我要好好向致雨请教,等我的球队也学会了,咱们再较量一番。”
听到这话,二皇子本来好不容易舒缓下来的表情再一次凝重起来,内心叹道:笨蛋冯思恭,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还是换上一副微笑道:“那是自然,我第一次见田致雨用那种阵型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等我的队伍用了之后才领会到他的奇妙。”
说着看了田致雨一眼,又看暖月只低头喝茶,心里颇不好受。
“致雨,你要留在余杭吧?”冯思恭接着问到。
田致雨点点头道:“是的,近期我都会留在余杭了。”
“那就好,没事儿你就来指导指导我的队伍,等我训练好了,也要跟其他队伍过过招,让他们见识一下,”冯思恭显得十分兴奋,完全没在意二皇子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这时候弹奏琵琶的姑娘一曲弹完,换成另外一个姑娘开始弹奏古筝,田致雨一听,她弹奏的竟然是苏忆瑾编的那首苏幕遮,并且其他几位姑娘一边听她弹,一边还唱着田致雨用的那首词。
冯思恭见他听得认真,便道:“怎么样?小萍姑娘弹得很棒吧?她可不是我们余杭的姑娘,是京城落梅馆的,二皇子非常钟意她,这次到江南来特意带了她。”
原来如此,田致雨再一次恍然大悟。那么小萍姑娘这首曲子,想必是跟着文素衣学的了。
想起除夕之夜,也跟两位绝世佳人通宵聊天,唱曲子,大概是他来到这个星球之后最开心最没有压力的日子。也不知道苏忆瑾在太原好不好。
“对了暖月,你和罗相在我们东阳这么久,可有什么收获?”冯思恭又把话题转到暖月身上,田致雨觉得这个纨绔少年傻乎乎地有些可爱。
暖月本就不喜欢这种场合,要不是看到田致雨被冯思恭拉着脱不开身,早就要走了。
现在看冯思恭又要跟自己聊天,老大的不乐意,可是又不能不理,于是跟他随便闲聊了几句,便说道:“你可知小萍姑娘演奏的这首曲子,是谁创作的?又是谁填的词?”
果然冯思恭马上一愣,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只知道这曲子很好听,”说完他又转身问二皇子:“殿下,这曲子是哪位高人创作的啊?这词又是谁填的?”
二皇子都快要被他的天真气傻了,有些没好气地说道:“这首曲子是太原春意阁的苏忆瑾苏大家创作的,由落梅馆文素衣文大家教授给小萍,至于词嘛,它的作者不就坐在你身边吗?”
冯思恭又一愣,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有些兴奋地说道:“致雨,这首词是你写得啊?”
田致雨微笑地点点头。
此刻不止冯思恭,当屋里众多少女听说这样与众不同的词是由田致雨创作的时候,望向他的眼神里都是崇拜。
冯思恭不懂词的意境,但是这些青楼的姑娘们懂啊,尤其那几位从落梅馆来的姑娘,当初文素衣教给她们的时候,她们就已经被这首词折服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够见到它的作者。
田致雨看全屋的注意力一下子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便知道这是暖月故意的,忍不住朝她做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而暖月也毫不示弱,回了一个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
一直暗中观察他们的二皇子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
虽然他结婚的第一目标不是暖月,可是对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他总是抱着觊觎之心的,尤其她身后的身份,对于他以后成就事业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现在看暖月和田致雨眉来眼去,二皇子本来就不高的涵养已经将要消耗殆尽。
他又想起在太原的时候,大年初一便听闻苏忆瑾和文素衣同田致雨共度了一夜,那时候他就已经嫉妒地快要发狂了,虽然他绝对不可能对青楼女子动真感情,可是自己心中势在必得的猎物被人夺走了,二皇子还是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
田致雨,为何你处处出风头,为何你每次出风头的时候都要在我面前呢,二皇子内心想到,要不是知道你生命没有多久了,我是无论如何都要亲手除掉你的。
冯思恭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二皇子此刻狰狞的面目,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田致雨身上,不住地给他劝酒,不住地打听他的所作所为。
春节之后张斌和武修敬曾经给冯府修书一封,详细介绍了除夕前后发生在云中城和太原城的事情,他也看了那封信,不过北夷围城又和平解决这件事儿他不怎么关心,他只关心云中城足球队大胜晋王家足球队,也是那时候,他知道了田致雨这个名字。
二皇子见冯思恭快要把田致雨恭维出花了,而暖月则一脸痴痴地笑,便说道:“致雨,我在太原的时候,听说除夕之夜,你也苏大家畅谈通宵,交流了很多,后来又听说她非常倾慕你的才华,芳心暗许了,可有这回事儿?”
其实二皇子这话是故意说给暖月的,他觉得如果苏忆瑾和田致雨有故事的话,暖月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甘心同田致雨发生些什么。
田致雨点点头道:“除夕之夜我确实同苏大家在一起,那一晚还有落梅馆的文大家,我们三个交流了一晚上的音乐,之后我和苏大家情投意合,互相引为知己了。”
田致雨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有承认自己和苏忆瑾有私情,也没有否定二人关系的亲密。
那几位落梅馆来的姑娘听到这话,马上兴奋不已,那位小萍姑娘连忙说道:“我们文姐姐对田公子的才华也是倾慕不已,跟我们讲了好多你的事儿,还给我们演奏了你创作的曲子,尤其那首牧羊曲,我们姐妹都非常喜欢。”
“牧羊曲?你们演奏来听听,”冯思恭说道。
小萍姑娘把小琴姑娘也拉过来,两个人一个弹奏琵琶,一个演奏古筝,二人把牧羊曲从头到尾演奏了一遍。
屋里的人都听呆了,就连二皇子也不得不感叹,这样的曲子真是动人,只可惜它是田致雨创作的。
“致雨,没想到你在音乐方面也这么有才华?这样你和我伯父肯定有不少共同话题,我伯父喜欢诗词歌赋,也痴迷音乐,你们俩在一起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冯思恭开心地说道:“这样吧,我回去给我爷爷和伯父说一下你在余杭,看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务必邀请你去我们家做客,让爷爷和伯父也好好感谢一下我们家的大恩人。”
田致雨连忙客气的说了几句,冯思恭握住他的手道:“致雨你一定要去,带着暖月去,暖月可以和陆姐姐楠妹妹聊天,我带着你去见爷爷和伯父。”
二皇子见自己再一次偷鸡不成蚀把米,内心那个恨啊,要不是林昭扬一直给他颜色,他早就转身离开这里了。
那边小萍姑娘和小琴姑娘演奏完之后,两人低声说了几句,由小萍姑娘站起身来到田致雨面前道:“奴婢几位久闻田公子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不知田公子能否赏脸,为我们,也为在座的诸位弹奏一曲呢?”
“要的要的,致雨,良辰美景,正好需要你来演奏一曲,”冯思恭听到小萍姑娘的话,马上也附和到。
田致雨见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知道自己不演奏一曲,怕是很难脱身,干脆也不扭捏,道:“也好,今天跟诸位偶遇,说来也是缘分,诸位又想要听我演奏点什么,那致雨就献丑了。”
他看这屋里乐器齐全,便问小萍姑娘可否有陶埙,小萍姑娘答了声有,便俏生生的到小间,取了一个陶埙出来。田致雨接过来,试了试音,便演奏了一曲《月光下的凤尾竹》。
当一曲终了,众人都沉浸在悠扬的乐曲中,久久不愿意打破沉寂,最后还是冯思恭首先鼓掌,道:“真是好听,难怪苏大家愿意跟致雨你彻夜长谈,有这样的曲子,换做是我,我也愿意和你共度春宵啊。”
一屋子的姑娘都乐出了声,跟他熟识的一位姑娘道:“可惜冯公子你是个男人,两个男人通宵讨论音乐,有点煞风景啊。”
说罢又是一屋子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