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宁致远这话,顾青未用一种看稀奇的眼神看向他:“宁世子,我的名声如何,有你有何关系?”
这话直问得宁致远一窒。
确实,他与顾青未,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顾青未又继续道:“而且,名声现在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若是真的有赐婚的旨意,我就算声名狼藉,难道敬郡王还能……”
话未说完,就被宁致远打断了。
两掌在桌上重重一拍,宁致远狠狠瞪向顾青未:“不许你这样说!”
雅室里陷入一瞬间的沉默。
顾青未有片刻的惊愕。
自从再见到宁致远,也不知为何,宁致远似乎总是格外的容忍她,她也说不清楚宁致远为何会如此,但想来与她对宁致远的救命之恩有关。
这还是宁致远第一次如此吼她,倒叫顾青未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了。
宁致远随即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倏地收回已经拍得有些泛红的双手,顿了一瞬,然后垂下眼道:“七姑娘,是宁某失态了,不过七姑娘先前却是不该如此自暴自弃。”
方才听到顾青未将自己与楚承启联系在一起,还说出那样消极的话,宁致远的心里像是被人拿了大锤在重重敲击一般,钝钝的疼得厉害。
他的欢颜,绝不能与楚承启扯上任何关系!
然后,宁致远抬起头,“七姑娘不必太过为此事担忧,我早已写了信送回京城,父亲母亲接到信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所以这件事尚未有定论,会有转机也不一定,就算皇上真的下旨赐婚,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七姑娘若是不介意,宁某愿意代为……”
顾青未没让宁致远把话说完。
她抬眼看向宁致远,自从把宁致远从水中救起来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他。
面容憔悴,眼布血丝,衣着狼狈,这样的宁致远,她也是第一次看到。
在她的记忆里,宁致远无论在何时都没有如此不修边幅过。
宁家不会出了什么事让宁致远担忧致此,再联系到他先前所说的话,他之所以会这样,竟是为了楚承启鼓动着刘贤妃求元昌帝赐婚一事。
可……
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纵然有着那救命之恩,可他们到底认识不久,宁致远何至于为了她的事变成这副模样?
顾青未觉得,眼前的宁致远,与她记忆之中的那个人明明是一个人,但又似乎有许多不同。
“为什么呢?”她问。
虽然顾青未并没有将问题完整的问出来,但宁致远却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被顾青未如此看着,他有些形容狼狈的转过头,心头却有些黯淡。
如果可以,他多想与顾青未开诚布公,他想告诉她,他与她一样有着前世的记忆,他记得他们之间发生过的每一件事,他想要挽回他们曾经的感情,让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前世的遗憾。
可是,他不能。
他很清楚,若他真的把一切都说出来,得到的不会是顾青未的感动,而只会是顾青未从此对他退避三舍,他们之间也再不会有任何和好如初的机会。
所以,哪怕心里的渴望叫嚣着要将一切坦白,宁致远最终也只能选择压下所有的渴望,然后与顾青未对面不相识。
他们从前是最亲近的夫妻,但如今只能装作互不相识。
对宁致远来说,这本就是一种煎熬。
更何况,因为楚承启的横插一脚,他原本想要慢慢来的计划都已经被打破。
楚承启那样的人渣,竟然也想染指顾青未,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宁致远的愤怒甚至远远超过顾青未这个当事人。
他想用尽一切挽回的人,却被楚承启这样的人给盯上了,让他如何能接受?
眼睑微微下垂,宁致远早已在心里作下决定,哪怕元昌帝真的下了圣旨,他也绝不会让顾青未嫁给楚承启。
如今的他虽然表面上看才不过十六岁,可他前世也经历过十几年的权势倾轧,就算圣旨是不可违逆的,但真要想办法将这赐婚的旨意糊弄过去,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就算是重活一世的他,想要与顾青未破镜重圆,也只是希望用自己的行动慢慢软化顾青未的态度,从而得到她的真正首肯,除此之外,就算是元昌帝,也绝不能勉强她分毫!
想到这些,宁致远眼神一凝,待将多余的情绪敛下,他才抬头重新看向顾青未:“七姑娘不必多虑,当日若不是得了七姑娘的救命之恩,宁某早就葬身鱼腹了,又如何能有今天?救命之恩尚未得报,如今七姑娘遇上的麻烦,宁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不过宁某人微言轻,实在是惭愧。”
顾青未一怔。
虽然宁致远并没有多说,但她仿佛能透过他所说的这些话,感受到他藏在话中的那些坚定、沉稳,以及,责任感。
因为这样的认知,顾青未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前世的记忆来。
前世她嫁给宁致远时,他已经十八岁,十八岁的宁致远,有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般气度吗?
她记得,他们成亲之时,她眼中的宁致远还是个性情有些飞扬的少年郎,出身富贵又没受过什么挫折的他甚至偶尔行事之间还带了些隐隐的稚气,他真正开始成熟起来,也是在他们成亲许久以后。
想到那些往事,顾青未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她总觉得,自从她与姐妹们游湖时救下了落水的宁致远,就有些什么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变的是什么呢?
顾青未百思不得其解。
但随即,她就从回忆里抽回思绪,直视着宁致远的双眼,她极为认真地道:“多谢宁世子的关怀,不过,那日救下宁世子并非我一人的功劳。而且,就算落水的人不是宁世子,而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我们也不会置之不理,所以宁世子不必因那救命之恩而太过挂怀,更不用因此而将我的事当作是你的责任。我的事自有家中长辈以及我自己作打算,就不必有劳宁世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