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见鬼!究竟是哪个狗娘养的把秘密泄露出去的?”
首相西斯廷·金男爵一边跺着脚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一边言辞激烈地骂人。
他已经在这样暴怒的情绪中度过了五天。
而今天,当他收到来自海军少将汉斯·赛克特的回信的时候,他更是感觉炽烫的火焰在胸腔中燃烧,似乎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被怒气点燃了一样。
此时此刻,他正身处在布雷登王国首都隆德城丹宁顿街10号这栋古老的房子里。这是王国首相专用的宅邸。
自从西斯廷·金首相把它的前任主人赶走之后,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年了。
在他搬进来之前,他每次路过这间屋子的时候,都会盯着它看很长时间,才肯离去。那时候,他的眼神中充斥着狂热的情绪,就像是深情地望着爱慕已久却又求之不得的女郎一样。
可在他搬进来之后,他却总觉得这屋子像一间客栈一样,从来没有“家”的感觉。
这里的每一件陈设——微微泛黄的墙纸、长长的落地镜、造型笨重的扶手椅、样式过时的屋顶浮雕……都曾经有过很多位主人。这些前主人们都曾经位高权重、呼风唤雨。但没有人能够在这间屋子里长久地停留。
西斯廷·金首相明白,自己今后的结局,也定然将会和他们一样,收拾起自己所有的行李,像个匆匆过客一样,灰溜溜地从这间屋子里搬出去,不留一点痕迹。
“甚至连个好名声都没法留下来……”他再一次拿出汉斯·赛克特少将的信纸,重新读了一遍。当怒火被他渐渐地克制之后,他的脑海中便只剩下了落寞与不甘。
在信中,汉斯少将简单汇报了无果的调查。少将声称自己把整个军队都搜查了一遍,都找不到究竟是谁泄露了秘密。他怀疑可能是首相身边有人走漏了风声。
“怎么可能?”首相对于他的猜测嗤之以鼻,“在我身边,除了大主教之外,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不过,这并不是最让首相感到愤怒的。
在这封信件的末尾,汉斯少将表示:
“不论是谁泄露的秘密,这件事情终究是发生了,我们根本不可能推脱。我们的政敌们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将我们从现在的位置上赶下区,只求取而代之。
“首相阁下,认命吧。属于我们的时代终究是要结束了。”
“认命……”西斯廷首相在心里把这个词反复念了无数遍。
他明白汉斯少将的言外之意。
在魔动蒸汽机发明之后,王国工业迅猛发展,新党的崛起也同样势不可挡。
就算“私下运送魔导炮”这件事情没有发生,新党也会想方设法寻找机会,抓住他们犯下的错误,给他们致命一击。
任职期间,西斯廷首相虽然一直在努力延迟《谷物经济保护法》的废除,一直在使用间接的手段打压法师塔的发展,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却很明显地感觉到,阻力正在不断增强,反对的声音也正在变得越来越洪亮。
尤其是在他决定削减法师塔的研究经费之后,他更是无比惊讶地看到,竟然有媒体在报刊上毫不留情地抨击他的所作所为,称他“目光短浅、以公谋私”。而这放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别生气,首相阁下,”当时,跟在他身边的秘书这样安慰他道,“现在新党越来越有钱了。买下几家报社专门来骂您,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儿。”
尽管这位秘书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开玩笑,但首相却知道他说的是真事儿。
现在,黑压压的工厂已经在全国范围内无处不在。伴着工厂烟囱中涌出滚滚浓烟,无数金币流进了工厂主和银行家的口袋里。而这些人,便是新党的主要成员。
汉斯少将给他写信,就是想劝他与新党妥协,从而给自己留一个稍稍好一点的结局。
毕竟,按照布雷登王国的法律,叛国罪的下场不是断头台,就是绞刑架。
只是……我真的要认输吗?
首相忽然停下脚步,指甲掐进了手掌之中。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汉斯少将只知道我在悄悄地向教皇领运送魔导炮,但并不知道我与亚克·奈尔加大主教存在私下里的联系,更不知道我在成为王国首相之前,就已经与大主教达成了盟友的关系。
如果大主教愿意帮忙,如果光明教会愿意对我提供帮助,或许我还有转败为胜的机会。
当初,奈尔加大主教可是亲自称我为“信徒中的模范”。
他一定不会拒绝我的。
这么想着,首相忽然停下了踱来踱去的脚步,从衣帽架上取下外套,披在身上,然后拿起手杖,匆匆离开了自己的屋子。
“首相阁下,您要去什么地方?”刚一出门,车夫便定定地站在马车旁边,面无表情地朝他问道。
“去圣索菲亚大教堂。”首相回答道。
与此同时,首相在心里默默感慨道,现在自己失了势,连车夫看他的眼光都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这位车夫遇到他,不仅会恭恭敬敬地朝他鞠躬行礼,还会极为殷勤地替他搬脚凳,为他打开车门。
可现在呢?
就连一向老实的车夫,都在想方设法地跟他保持距离。
首相默默叹了口气。
他只能自个儿走上前,双手抓着马车的栏杆,颤颤巍巍地爬进去,险些还被门框绊了一跤,最终跌坐在软垫上,才勉强稳住身子。
当马车开始行驶的时候,他听见马车车窗外传来一潮又一潮的呼声,喊着“叛国者滚出丹宁顿街”、“把那卑鄙小人送上绞刑架”、“卖国贼去死”等等口号,便知道是新党的人又在公共场合发表煽动人心的演说了。别看那些人此时把话说得大义凌然,到头来还不是为了造势,为了在首相倒台后赢得选举、夺取权力。
首相关上窗户,闭上眼睛,决定两耳不闻窗外事,眼不见心不烦。
马车沿着布恩河行驶,拐了几个弯之后,停在了圣索菲亚大教堂门口。
他刚一打开车门,便看见教堂外站着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有着栗色的头发,戴着单片眼镜,一身素白的主教长袍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
PS:抱歉有点卡文。后面一章会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