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带着七个孩子出去的时候,还能听到糖糖在安慰其他小朋友的声音:“你们不要哭了,这位姐姐是奥特曼,一定能救我们出去的。”
永夜把门再次关上,抱起地上的四个孩子,带着妖月一起往楼下跑。
楼下的火更旺了,永夜有些懊恼的怀疑,也许是因为自己闯进玩具室的原因,那门到底有没有关上,她真的记不清了。
但她没有时间想这些,刚才的灭火器在休息室留给了豆豆,现在只能硬往外冲了。
万幸,外面有水,穿的衣服够厚,只要足够快,忍一下就能过去。
一人一狗从火里往外冲,好像跑了一条时光甬道那样长,又好似只是一刹那,只听外面的人喊道:“快往出口喷水,有人出来了,有人冲出来了。”
永夜从楼里冲出来,一狗八人全都成了落汤鸡,消防车已经到了,消防兵在高压水全部集中在门口的时候,已经全副武装冲了进去。
永夜放下手中的四个孩子,只能走向留在下面戴着对讲机的指挥官,摘下口罩大喊:“楼里面还有孩子,二楼休息室有四个,三楼不清楚!”
指挥官看了永夜一眼,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下命令先去营救二楼休息室。
精疲力竭的陈永夜坐在地上,这才感觉到劫后余生。
已经有记者凑上前来,问永夜这么大的火,为什么敢冲进去。
永夜看着湿漉漉但却被父母抱在怀里的孩子,歪头露出四颗雪白的牙齿:“年轻,所以热血。”
永夜的笑容还在脸上开的正灿烂,那边的指挥官已经一脚踹开了挡路的记者:“滚开,紧急情况,别挡路。”
铁血的汉子,弯腰拉起永夜的衣领:“你刚才说有孩子在休息室?”
“是在休息室,有四个孩子!”永夜也忍不住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现在那里没有孩子,一个人都没有,已经被大火淹没了!休息室都是被褥,最容易着火,你不知道吗?”指挥官满是愤怒与焦急,却仍旧快速的转身离开。
“那在去别处找找啊?或许,他们看到火跑出来了。”永夜忍不住从地上跳了起来。
“现在正在搜查三楼,火是从楼下烧起来的,整层二楼已经燃了起来。”指挥官的额头满是汗水。
豆豆拉着妖月走了过来,抬起脸来用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问道:“你们木有找到糖糖对不对?”
永夜蹲下来,拍了拍他的头,许多小孩子的家长接到消息都赶了过来,但糖豆的家人还没有来:“会找到的,警察叔叔会找到糖糖的!”
豆豆却红了眼眶,一把将蹲着的永夜推的坐在了地上,盛气凌人的逼问道:“你不是奥特曼吗?你为什么不去救糖糖,你为什么不去救糖糖?……”
“我想要糖糖,奥特曼,你去救糖糖好不好,你去接糖糖出来好不好……”
“奥特曼,你是不是也害怕火?我也害怕,我和你一起进去找糖糖好不好?糖糖说,两个人在一起就不会怕了,我和你一起进去找糖糖。”豆豆用力的晃着永夜的小腿儿。
“好!”面对着这样的豆豆,陈永夜竟然说不出半个不字,“如果一分钟之后,消防叔叔还没有找到糖糖,我就进去找他。”
她从地上爬起来,拉着豆豆走到一旁放着的水桶边,脱下厚重的外套放到水里浸透,然后拿出来穿上,整个人站了进去,提起另一桶水,兜头浇在了身上。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陈永夜站在门口倒数着时间,豆豆抱着她的腿陪她站在一起,丝毫没有嫌弃她身上水淋淋的冰冷。
5s、3s、2s、1s。
“豆豆,我进去了!”永夜拍了拍小孩子的头,语气平静。
“我和你一起进去。”小孩子没有丝毫的恐惧,语声鉴定。
永夜低头笑了笑,向后指了指远处的指挥官:“豆豆,你有更艰巨的任务,你得冲过去抱住他,不然,他会让人拦住我的。”
“我知道了!”
“嗯!我一定会带出糖糖来的。”永夜拉上衣服上的帽子,和豆豆挥了挥手,两人各奔自己的目标而去。
一楼的火更大,永夜跑进去的时候,觉得整栋楼都在摇摇欲坠,她明白,那也许,只是心里的错觉。
因为,她的两条腿在颤抖。
她明明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剩下的一切都会有消防队来处理,为什么还要冲上来呢?
为什么明知道危险,还要冲进来?
爬上二楼的时候,四处都是火焰,永夜只能拼了命的大喊:“糖糖…糖糖…”
“我们在这里,奥特曼,我们在这里,门着火了,我们出不去。”卫生间里,传来糖糖的叫声。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了。”三楼的消防员听到叫声,冲了下来。
“有人,这里面有人。”永夜指着着火的屋门,焦急的喊道。
消防员已经冲了过来,抬脚就要踹,永夜连忙喊道:“糖糖,你离门远一点,靠边站,我们要把门踹开了。”
“砰”的一声门板落地,卫生间内,糖糖站在笔直,身后挡着三个还在哭的小孩子,看到陈永夜,一把冲进了她的怀里:“奥特曼,你是带着你的机友们来救我了吗?不过,你们好慢啊。”
永夜忍不住把他抱起来,声音有些颤抖与愧疚:“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呀,反正,你也把我们救出来了。”小孩子,丝毫没有记仇的意思。
“火越来越大,我先把你们送出去。”消防员抱起三个孩子,已经快速的往楼下冲去。
“好!”永夜抱着糖糖,紧跟在后面。
糖糖仍旧不知害怕,只是天真的问道:“我们不带孔瞳瞳一起离开吗?”
永夜迈出的脚步悠然顿住,惊诧的问:“糖糖,里面还有你同学?”
“是呀,刚才休息室着了火,我带着大火去卫生间,瞳瞳一直躲在橱子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糖糖的大眼睛满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已经跑到下面的消防员发现了两人的不对,在下面喊道:“怎么了?快一点,火太大了。”
“糖糖说里面还有一个人,你先出去,我马上就出去。”永夜转身,往回跑。
刚踹开休息室的门,里面的火舌迎面扑了出来,永夜连忙转身,将糖糖护在怀里,若不是衣服都浸过水,恐怕整个人都要着起来了,但脸仍是火辣辣的疼。
屋顶上不知有什么掉下来,与身体擦肩而过。
永夜回头看了一眼布满了大火的屋子,眼中映出惊恐,转身,拼命的往外跑。
糖糖还在天真的问:“我们不进去找瞳瞳了吗?”
永夜跑的却更快了,她不想死,她有家人,有朋友,也有想要珍惜的人。
为什么要跑进来?明明就怕的要死。
是因为答应了糖糖的话吗?是因为人活着的道义吗?是因为豆豆的苦苦哀求吗……
那一刻的永夜想了许多许多,但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成为她想送死的理由。
因为,她想活着。
衣服经不住火的考验,最下面的衣角已经燃烧了起来。
但她不能停,只要冲到外面,就会有水。
当再次看到外面的天空,当高压水直接喷到了身上,永夜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这个世界,还活着。
还活着!
她抬头看了眼已经正中的太阳,突然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跑:漫展要结束了,君隐……
好想见到你……
这个世界上,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两个人,爷爷还在济南,远在天边,但君隐却近在眼前。
她想要去见他。
她希望以后能一直见到他。
顾不得脱掉已经被烧掉衣角的外套,她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却突然被人拦住,身着制服的女子披头散发的冲了过来,撕心裂肺的尖叫:“我儿子呢?你为什么不把我儿子带出来,我儿子呢……”
永夜莫名其妙的抬起头看她,冬日的阳光惨白,女子的脸也一样惨白。
“瞳瞳,就是瞳瞳啊,我刚才听到糖糖说,他带你去找瞳瞳了,你怎么没把瞳瞳带出来……”女子哭的伤心欲绝。
“抱歉,火太大,我进不去!”永夜抿了抿嘴,只能说出干巴巴的几个字。
“见死不救,你和杀人凶手有什么区别,你就是凶手,你就是凶手…你进去,把我儿子带出来…你进去,把我儿子带出来……”
女子用力的摇晃着永夜,永夜却突然睁大眼睛问她:“那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不自己进去救他呢?”
哭声嘎然而止,四周的一切都寂静了。
永夜挣脱出自己的手臂,仍旧向着一个方向走去,走着走着,突然变为全速的奔跑。
为什么要对一个母亲说这样的话呢?但很解恨对不对。
因为,害怕死亡的人,不止你一个。
君隐,君隐,我错了吗?
是的,我错了,但我却……
不知什么时候起,妖月又跟在了永夜的身边。
上午的漫展已经结束,保安仍旧挡在门口,准出不准进。
永夜摸了一把妖月的头,妖月已经跳起来把保安扑到身下,永夜像个疯子般,奋不顾身的冲了进去。
一起出签售会的coser都早已离开,但君隐还坐在那里。
周围还有一些粉丝,忍着肚子的饥饿,远远的躲在一边拍照。
社长大人对着他挥了挥手:“君隐,还不走?”
“我等一个人,她还没来!”君隐坐在那里,安静娴雅,丝毫不见焦急,他觉得,等从不可怕,因为,他有耐心,但前提是,等的那个结果,必须是他想要的。
此刻的他有种预觉,她一定会来的。
而自己若是不等下去,一定会很遗憾。
王二盟笑着调侃:“君隐公子,你这难道是芳心暗动,情根深种了?”
君隐没鸟他,社长已经因为他大庭广众之下的胡言乱语,勒令双胞胎兄弟随意收拾。
在二盟的惨叫声中,门口一阵骚动,君隐本能的站起来,披头散发,半边衣服都漆黑的永夜已经冲进了他的怀里,放声痛哭。
尽管,我一直想变坚强,但在你怀里,我是不是可以稍微脆弱一下?
君隐愣了一下,本来垂着的双臂抬起,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她的后背,轻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还留下来参加漫展的粉丝已经起哄,围了过去。
社长带着后勤的人把君隐围在中间,阻止他们靠近。
永夜哭的伤心,加上一夜的高烧,凉水的刺激,体力的透支,心理的恐惧,还未等君隐问她发生了什么,已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门口的妖月也跑了进来,又是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