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豆豆才从阳台上慢吞吞的走出来,用着不标准的普通话道:“舅舅,小叶纸受伤了,流了好多血,你快去看看吧。”
他虽然语速很慢,但却表达的很清楚。
唐少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豆豆,你说什么?”
比起不着调的糖糖来,唐少可不相信豆豆会撒谎,甚至,豆豆有着超强的判断力。
“舅舅,你快点下去吧,小叶纸躺在楼下,很长时间没动了。”豆豆湛蓝色的大眼睛里,已经焦急的有了泪水。
唐少顾不得穿外套,站起来就往外跑。
直到电梯的门打开,他才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妈的,真他妈的冷。
再抬头,然后他知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永夜静静的躺在花坛外,身下已经汇聚了一大洼的血水,雨哗哗的落下来,血水被冲淡,散开更大的面积。
唐少的第一感觉,竟然不是去看永夜的情况,而是掏出电话,他没有打给君隐和前姐夫,摒弃杂念维持理智的选择了君隐的好友医生肖宇:“快叫你们医院的救护车来XX小区,快点!”
“怎么了?”肖宇上午刚做完一台手术,正在吃饭,被人打扰,口气很是不善。
“小叶子出事了,淌了一地的血,你快点叫车来。”
“小叶子?谁啊!你直接打医院的电话XXXXXX,我不负责这一块。”肖宇一点都不想多管闲事,他很忙哎,什么狐朋狗友,叫个救护车都得走关系。
“是君隐的女朋友,你到底来不来?”唐少是真的急眼了。
“我靠!”肖宇骂了一句,快速道:“你把她带到小区门口,我很快就到。”
唐少冲出去抱起永夜,甚至来不及查看什么,就往小区外面跑,他跑起来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插在永夜肋骨下的刀柄颤来颤去,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随着它的颤抖而提了起来。
小区门口的保安眨巴着眼睛看着一个男的抱着一个女的冒雨跑出去,后面还跟着两个小的,就叫道:“怎么啦?嗨,这是怎么啦?”
怎么啦?呸,在你们小区内发生凶杀案你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保安的。唐少有心回头骂那保安两句,但救护车来了,便直接冲了进去,连身后跟着的两个小的都忘记了,好在糖糖和豆豆还算聪明,很麻利的爬上了车。
肖宇看着被放在手术床上的永夜,迅速的做出判断:“刀子的部位应该不会伤到重要器官,但失血过多,先止血处理,检查血型,进行输血,打电话准备手术台,回去就进手术室。”
一旁的小护士飞快的按着他的指令行动,速度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此时的唐少已经累得瘫倒在车上,说实话,他唐少就是个细细瘦瘦柔柔弱弱的小白脸,哦,不,是小才子,这辈子估计都没干过这么大的体力活,也没受过这么大的惊吓。
糖糖和豆豆手牵着手缩在车厢的角落里,小孩子,对血和满身鲜血的人,有着本能的恐惧和害怕。
君隐和前姐夫赶到医院的时候,永夜还在手术室里没出来。
唐少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仍旧只穿着一件羊毛衫,只是被雨淋透了,贴在身上,还沾着斑驳的血迹,以及被雨淋透的头发偶尔往下滴上一滴水,说不出的颓废。
糖糖和豆豆坐在他两侧,一边一个,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许是受到气氛的压迫,没有了往日的欢快。
此刻五人聚在一起,竟一时无话。
还是前姐夫掏出一盒烟,先是示意君隐抽出一根,又递给唐少。
君隐摆了摆手,拒绝了,只有唐少,点燃那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前姐夫自己也点燃一根。
君隐往前走了两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这才问:“早晨还好好地,怎么突然进了急诊室?”
他这样一说,唐少的眼睛都红了,手颤抖的举起来,颤抖着比划了两下,又徒劳的放下:“小叶子,肚子上被人捅了一刀!”
“什么?”
“What?”
君隐和前姐夫异口同声,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真的,就在她们楼下,刀子只露出一个刀柄在外面。”唐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君隐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唐少摇了摇头,看向糖糖和豆豆:“是他们两个在阳台上看到的。”然后又指着豆豆,“让豆豆说吧。”
豆豆语速很慢,但条理很清晰,只是,小孩子并不知道永夜在楼下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永夜打着伞站道花坛前,然后就倒在地上,另一个人拿着雨伞走了。
有人说话,气氛终于不在死气沉沉的。
糖糖也活跃了起来,举着胖乎乎的小手叫道:“我知道,我知道。在那个花坛里隐藏了一只大怪兽,奥特曼去打怪兽,但却没了能量,就受了伤,怪兽还抢走了奥特曼的武器伞。”
“这算什么,为一把伞杀人吗?”前姐夫摊开一双手,义愤填膺。
“是永夜说的,那个经常藏在花坛里的人。”君隐很快的就猜测到,糖糖和豆豆所说的那个人了。
唐少点点头,却显得更加的颓废:“我觉得也是。只是永夜当初给我说,我没当回事,没想到,他就偏偏……”
君隐叹了口气:“这不管你的事,大家不都没当回事吗。具体情况,等永夜醒了才能清楚,但我们得先报警,把小区内的录像调出来,抓到那个人。”
唐少起身:“那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报警。”
君隐也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麻烦你了,这件事,怎么也得当事人的你去一趟,让前姐夫陪你一起,带着糖糖和豆豆,报完案就不用过来了,先回去换件衣服,再睡一觉,这边我守着。”
唐少突然瞪眼,变得有些愤怒,他张嘴本来想说什么,却又猛然转身,踢了前姐夫一脚:“抱着孩子,走吧!”
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君隐等在手术室外,医院内的楼道本就偏阴凉,现在外面阴沉沉的天色,使得更加昏暗。
他坐在那里,胡思乱想着,从第一次在山上见到永夜,一直到现在,仔细想想,两个人真说不上有多少交集,就算有,那也是永夜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后。
但他,从第一眼看到她,就没有觉得讨厌过。
也许直到现在,也还说不上喜欢,说不上爱,但他做不到,做不到丢下她不管。
从为了救她,跳下山崖,到现在,推掉本来的安排,回来帮助她。
尽管她从来,什么都没有说过,但他总能想象到,她一个人被丢下,可怜兮兮的样子,泪流满面又故作隐忍的倔强。
他其实,是想说的,别太坚强,女孩子,没有那个必要。
但他说不出口,或许,他喜欢的,就是她的坚强,又或者,是心疼她坚强下的那点脆弱。
让他有种,看到曾经的自己的错觉,甚至,想要把她拥抱在怀里的感同身受,不要让她痛,不要让她苦,不要让她不高兴……
追根究底,只有那么三个字,是他,舍不得,舍不得她呀。
他明白,只这一句舍不得,他就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