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二哥指了指茅草屋,又指指屋檐,又指指地面,“你们住的是我曾家的屋,你们站的是我曾家的地,曾家的院,寄人篱下,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你,你歪曲事实本意,寄人篱下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说是什么意思呀?难道住在自己家里,吃着自己的饭菜,也叫寄人篱下?”
打嘴仗,月荷哪里是神思路神转折的曾二哥对手,你瞧,不过两句来回,就已经脸色气的通红,败北了。
曾安心适时出来打圆场,“好了啦,二哥,你早上还想不想吃饭啦?再耽误下去,都日上三杆啦。”
曾安心一说话,曾二哥立即就变了脸,变成了忠犬二哥。那速度叫一个快,简直是神转折,让王如佳主仆都反应不过来,天下竟还有这样变脸比翻书还要快的人。
“小妹说的是,二哥都听你的。她们早上有没有欺负你,是不是把活都给你干呀,哎呀呀,看看你这双小手,都红了,一定是太辛苦所致,咦,怎么今天早上我们家会做这么多花样的吃食呀,下午要来亲戚吗?”
曾安心没说话,王如佳和月荷原本高抬的头立即低了下去,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被发现事实。
曾二哥正要开始追查事实,曾安心及时阻止他,“我是想着下午要排练舞蹈,总要做些小吃食,哄哄那些孩子,要不然他们肯定会有厌烦心理的。”
这话说不通呀,只要有松小跳在的地方,就没有搞不定的孩子,但是曾二哥还来不及想呢,就被曾安心推出厨房,然后抱歉的朝着王如佳笑笑,“不好意思呀,我二哥讲话有点冲,本意并不坏的。”
王如佳连忙摇头,“没事没事,本来就是我们不好。”
月荷本来还想再刺安心几句,但也被王如佳的眼神拦住了,她只得郁闷的撅着嘴。
天色由他们起来时灰蒙蒙的,变成了彻底的光亮,早晨的天空,是那样干净澄澈,看的王如佳都呆住了,她竟从未注意过,清晨的景物,竟是这样的动人。
特别是曾家的茅草屋靠近青玉山脚下,可以清晰的听见山林里的鸟语气,清脆入耳,时不时还有莫名的冷冷幽香沁入鼻尖,青草的叶尖上面,不时有晶莹透亮的露珠滚过。
村庄里的炊烟袅袅升起,不时传出东家的狗吠声,西家的猪哼哼声,南家的鸭子们排着队儿,嘎嘎的走入河里,开始寻觅早餐,北家的老母鸡们带着一群小鸡崽在草丛里翻找着虫子。
这静谧的乡村早晨,让王如佳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她好像瞬间爱上了这个地方。
王如佳伸展开双臂,呼吸了一口带着湿气和青草芳香的空气,整个身心都舒畅了起来。
正因为有早起的忙碌,所以才显得此刻的休闲是那么的快活,那么的珍贵,感觉这一天也充实了起来。
“月荷,怎么办,我好像爱上了这个地方,这里太美了。”不像在家里,每天早上起来,光洗梳穿衣都要花去两个时辰,然后还要去给母亲请安。
请安的时候,不但连讲话坐姿,就连喝水吃饭,都要时时讲着规矩,否则就会被母亲说,还说进宫后一丁点错就会让人丢了小命。
吃完早饭,就要开始学琴学棋学画画,学这个学那个,连出个门都要有一堆人跟着。
哪里像现在,自由自在,舒服!
她爱怎么走路就怎么走,讲话大声一点,嘴张的再大,笑的再合不拢嘴,怎么跑怎么跳,都不会有人跳出来说,这个不合规矩,那个不合规矩。
月荷也兴奋极了,但她的兴趣却没有王如佳高,在县里虽然对丫头要求也严格,但却没有小姐的严格,所以她们独处的时候,还是有些小乐趣的,不像小姐,完全被捆绑住了,有时候练琴练的十只手指都冒血珠,看的她好心疼呀。
就在主仆俩尽情享受乡间晨光的时候,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个女孩尖脆的嗓音,“三小姐,三小姐,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王如佳回转身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绿色裙子,红色褙子的女孩,约摸十二三岁,正提着裙角走过来,近前一看,原来是上官镇长的女儿上官朝笛。
上官朝笛一边跺脚嫌弃般看着地面,一边皱眉说道,“这乡下就是脏乱,你看把我的绣花鞋上都沾了露珠了,脏死了。”
王如佳的脸色立即就不好看了,声音也冷硬了起来,“我看应该是上官小姐的鞋子把露珠给弄脏了吧。”
王如佳瞧也不瞧上官朝笛,直接拉着月荷的手就往曾家茅草屋方向走。
月荷也瞧不上这个上官家大小姐,自家小姐刚说这里美丽,还说爱上这个地方,还说这露珠晶莹可爱,这上官家小姐居然说露珠脏,活该被她们家小姐甩脸子。
上官朝笛愣在原地,都忘记提裙角了,咬着唇,嘴角撅着,脸色憋的通红。
她知道这王如佳以前就不太看得上自己,但是至少还会看在上官镇长的面子上,给自己几分表面的面子,但是今天是吃错了药吗?怎么讲话一点情面都不留?
要不是爹求着,说为了保护三小姐的安全,她才不来讨这个没趣呢?
上官朝笛气的在原地又跺了几脚,“就是脏,就是脏,乡下本来就是脏的,难道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我爹求我,八抬大轿,抬我我都不要来!”
“上官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熟悉的慵懒嗓音传入耳际,上官朝笛一抬头,发现竟是曾爱军,赶紧整理了下仪容,脸上的狰狞的表情,也变得温柔和婉起来。
“曾小大夫,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曾爱军狐狸桃花眼闪了闪,“这里是我家,我自然在这里,倒是上官小姐,稀客呀?难道是来找我的?”
上官朝笛脸色一红,随即连忙摇头,“不,不是的,我,我有事,你家住哪儿,回头我去找你玩啊。”
她差点就把王如佳的事说了出来,爹刚才临去县里交待了,关于王如佳的事,要守口如瓶,不能泄露一点蛛丝马迹。
曾爱军长长的拖了一个“哦”字,“既然不是来寻我的,那曾某便告辞了,上官小姐自便。”
曾爱军施施然的便走了,只留下上官朝笛和四个轿夫,她又是一阵气闷,她觉得曾爱军好像哪里变了,以前看见她,都是很讨好的态度,现在怎么变得有些若即若离呢。
她哪里知道,以前曾爱军哄着她讨好她,是想借上官家这颗大树好乘凉,趁机替原主报仇。
但是现在问题都已经解决,一家人又团聚在一起了,靠自己努力吃饭,他根本不需要借势了,自然也不需要再降低自己的格调,来哄上官朝笛这个刁蛮大小姐了。
上官朝笛只得坐回轿子里去,等着上官浩然和曾高大,这两个人骑马的,倒是比她坐轿子的还要慢。
你道为何?原来是那马骑到村头的地方,便不太好走路,只得步行,两个人又一边说着话,一边欣赏着乡村晨间的静谧风光。
上官浩然偶尔还想从曾高大,这里探听一些曾安心的信息,而曾高大却说的滴水不漏,当然比轿夫走的慢多了。
等了一小会儿,上官浩然和曾高大终于来了,上官朝笛的耐心也快磨光了,她跺着脚命令上官浩然道,“你快些进去,把三小姐劝出来,我们一起回镇上吧。这乡下又乱又脏,我是一刻也待不住的。”
上官浩然是典型的妹控,加上上官夫人从小有意识的培养,就是生怕上官浩然以后娶了媳妇忘了妹子,亏待了上官朝笛,更是养成了有些惧妹的性格。
当下便是听话的点头,跟了曾高大往曾家茅草屋走去,而上官朝笛则赌气的继续坐在轿子里等。
话说王如佳气吁吁的回去,正巧看见张氏和张老太太都起床来,院里还站着一个容长脸儿,脸侧有几点雀斑的妇女,此刻那妇女正焦急的和张老太太说着什么。
这妇女自然是何氏。
“张婶儿,按理说我们桃源村,民风甚好,应该不可能出现贼,但是你家这菜园子里,实在是被糟蹋的不像话,难道是谁家的猪没看好?”
张氏这时候被曾安心扶了出来,坐在椅子上细问道,“何家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一早的,急火急僚的。”
何氏便拍着大腿说道,“妹妹,上次我不是和你说过吗,看你家那块菜地挺肥的,我寻思着在你家菜地旁边也开一块荒地。
结果今天早上过去,准备开垦时,居然发现你家菜地里一片狼藉呀。哎呀,具体让我说,一时也说不清,你们跟我一起来看看吧。”
当下大家就都跟着何氏去了曾家的菜园地,顿时一片像被猪拱过的狼藉场面出现在大家面前,让大家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张老太太更是一拍手掌,“天哪,这,这是怎么说的,这些青菜,是我挑那大颗的,昨天傍晚才栽下来的,怎么一颗都没了?哎呀,这谁家猪没看好,这,这平平整整的菜地,杂被踩成这样呢?”
何氏忙指给张老太太看,“还不指这些呢,你看这韭菜,被人连根给拔掉了一大块呢。还有这两垄黄瓜,昨天我还看上面开了不少花呢,结果今天早上一看,不但连黄瓜米没了,连黄瓜花都被摘光了,这黄瓜藤比较高,按理说,猪应该拱不到才对,可这是杂回事呢,我实在是想不通呀。”
这些也就算了,张老太太才点种下去,没几天的豆子,刚冒出一点芽头,也被人踩的七零八落,菜芽叶子断了一地。
张老太太心疼的不行,这庄稼人菜园地,可是一家吃菜的主要来源,这到底是谁干的呀?
曾家在桃源村一向关系良好,再说他们家又是居住在青玉山边上独一户,应该不可能是村子里的猪。
“难道是野猪跑下山来了?”曾爱军下意识看向安心,因为先前她曾用玉池水,给地施过肥,那么野猪闻到玉池水的香气,跑出来捣乱,也未必没有可能。
曾高大正巧跟过来,问明情况,便上前一步,打量了下凌乱的现场,突然蹲下来,用手在一块明显凹下去的地方丈量起来。
半晌才站起来道,“不是野猪,是人,应该是两个女人,而且这足印比较新鲜,里面并没有露水,说明不是昨晚造成的,而是今天早上造成的,今天早上谁来过菜园?”
曾友趣刚才背着手看了一圈,也大致明白了一些,现下看曾高大说的和自己想的无二,便满意的点头,不错,不亏是特种兵出身,好歹没忘了基本功。
王如佳和月荷俩个人满脸羞愧,哆哆索索的往前走了一步,“对,对不起!”
何氏瞠目结舌,疑惑的问道,“这,这是你们亲戚家的孩子?难道从来没下过地,竟连菜也不会摘?”
曾高大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汗来,不质问她们,偏问曾安心,“是你让她们来摘菜的?”
曾安心抚额叹气,点头,“没错,都是我的疏忽,不怪她们。”
曾爱军跳起脚来,看向王如佳主仆的神色,满是鄙视,“难怪我们从地里回来,在井旁边打水洗手时,发现那里有一堆韭菜根,还有不少黄瓜花,原来是你们俩干的?
真是好本事呀!难道你不知道韭菜是吃了一茬,还有一茬,根本不用挖根,可以直接齐地割的吗?算了算了,我忘记了,你可是千金小姐,你哪里懂这个,是我要求太高了。”
曾爱军一番冷嘲热讽的话,让王如佳和月荷的脸埋的更低了,脸上都红的烧起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曾友趣拿出一家之主的身份来,“好了,都别说了,不过就是几颗菜而已,回头再整治就是了,都回去吃早饭吧,散了散了,没事了。”
上官浩然身体比较肥硕,走的自然没有曾高大快,再加上他路又不熟,等他七摸八索的到了菜园旁,热闹都看完了,其它人都要往前院走了。
他赶紧小跑到曾安心旁边,陪着满脸的笑容,“安心,你怎么不高兴呀?”
曾安心桃心小脸皱成了包子,微撅着小脸,瞟了他一眼,“原来是游不动少爷呀,你来我们家干嘛?”
上官浩然莫名其妙就涨红了脸,“我不姓游,我姓上官。我是奉我爹的命令,来接三小姐回去的。”
“哦。”曾安心兴趣缺缺的答应一声,迈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