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深夜,医院里的走廊上。
温希突然从病床上直起了腰来,紧紧的抓住了温栀的腰带:“我……”
温栀立刻叫住了护士:“麻烦您稍微停一下!”
推着病床的护士会意的停下了脚步,等着母女两人把话说完。
温希大大的眼睛里面水润润的,泪水就在眼眶眼眶处打转,缺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吞吞吐吐的:“我不想进那个房子里去。”
她是个非常坚强的孩子,性格也很要强。
温栀心里清楚,如果不是真的害怕的不得了,温希这孩子是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这一面的。
温栀柔声道:“护士姐姐和医生哥哥都在旁边陪着你呢,宝贝,相信妈妈,化疗其实特别快,小希不会很难受的。”
“宝宝是勇敢的白雪公主,不要害怕,好不好?”
她弯下腰来,摸了摸温希的小脸,柔声道:“公主们都是要经历很多次冒险的,这只是其中一次罢了,每去那个房子里面一次,宝宝的身体就会好一点,和妈妈一起努力,好么?”
温希吸了吸鼻子,慢慢的倒回了床上,眼里依然充满了水汽,情绪却已经稳定了很多:“好,妈妈,你要在外面等着我呀。”
护士小姐冲温栀眨了眨眼,小声道:“好啦,我这就送孩子进去,你在外面稍等一会儿,用不了多久的。”
温栀勉强对护士笑了一下,眼睁睁的看着她把孩子送了进去。
温希不知道,她手脚早已麻木,心里比温希还要慌的厉害。
她深吸了一口气,蹒跚着走到了长椅的旁边,却无论如何都坐不下去。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为什么要受这么多苦呢?
温栀在外面度日如年,心跳越来越快,几乎想要冲进去把孩子抢出来。
“啊——啊!”
门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小孩子尖锐的叫,然后又突兀地落了下去,隔了半分钟,才又响起了一阵无力的抽泣。像是落入了捕兽夹的幼兽,无力逃脱,奄奄一息。
是温希!
温栀被那哭声砸的几乎要痛晕过去,她脸色苍白,望着化疗室的门,泪如雨下。
她趔趄着站了起来,蹒跚走到了化疗室外,有护士吓了一跳,想要拦住她,被医生拦开了。
“不用管她……哎,难为她了,做父母的,孩子就是心头肉啊。”
年轻的医生摇了摇头,看着缓缓瘫坐在化疗室门口的温栀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办法。”
温栀的哭是无声的,别人只能看到她泪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流,人却没有力气发出哪怕一丝声音来。
是把所有的苦痛都压在了心上。
护士很快地移开了视线,她不敢看温栀。
那女人实在是太痛苦了,看起来似乎是被里面的哭声折磨的撕心裂肺,整个人马上要活生生地裂开了。
………………………………
马尔代夫的酒店里。
纪衡猛地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大汗淋漓,他睁眼看着天花板,心跳似乎停滞了几秒,呼吸也受到了影响,心脏处还有一阵激烈的痛。
噩梦中的影像还停留在他的视网膜上,让他感觉到了无法忍受的痛苦。
身旁的女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地靠了过去,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两个人明明是在气温舒适的酒店里,却都生了一身大汗,靠在一起没有增添温暖的效果,反而多出了很多一一二二。
让人心生厌烦。
纪衡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想要把过于激烈的情绪平复下来,温栀苍白的脸却又出现在了眼前,让他所有努力都落了空。
纪衡深呼吸一口,狼狈的下床来,快步走到了卫生间里,打开了淋浴头。
冷水很快从淋浴头上喷射了出来,打在男人的身上,很快又落到了地下,像是那个女人身上的鲜血一样,淌的到处都是。
他嘴唇发白,又想起了之前的梦境。
温栀……
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
她是真的死了么?
在他的梦里,那个女人躺在大街上,浑身是血,脸色和以前一样苍白,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一点光泽都没有。
肇事的司机扬长而去,旁边行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肯伸手搭救她。
纪衡猛地关上了淋浴头,脸色铁青的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身上带着一阵挥之不去的寒气,强迫自己回到了卧室的大床上。
这样不是刚好如愿以偿吗?
他一直想让那个女人去死……
纪衡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既然如此,何必再耿耿于怀。
他一坐到床上,杨梦瑶就立刻扑了过来,把自己投到了纪衡的怀里,她脸色也是如出一辙的苍白,眉目之间还残存着一丝惶恐:“你去哪儿了?”
杨梦瑶几乎是语无伦次的:“我好害怕,纪衡,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神情一僵,再也说不下去了。
纪衡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随手拍了拍她。
声音中有一丝麻木:“这里的海风太烈了,明天换个酒店吧。”
杨梦瑶慢吞吞的应了一声:“好。”
她梦到温栀带着孩子回来了,夺走了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她慢慢的松开了抓着纪衡的手,神情一点一点冷静下来,几乎有些狰狞。
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她绝不允许……有任何人抢走纪衡。
……………………………………
“小希!”
化疗室外,护士推着小小的姑娘走了出来,温栀几乎是立刻扑到了孩子的旁边:“她这是怎么了?”
床上的温希脸色苍白,眉头紧紧皱着,小手无力的垂在病床两旁,虚弱至极。
温栀心慌的厉害,几乎要伸手去查看孩子的鼻息了,幸亏被旁边的医生拦住了:“你干什么?不要太紧张,孩子现在的情况还不错,只是头一次接触这个治疗过程,有一些不适应罢了。”
温栀擦了一把眼泪,语无伦次的问道:“她还需要几次化疗啊?每一次都会这么难受吗?医生,医生!”
温栀实在是难受的厉害,哀求道:“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哪怕是我替她去受这个苦——”
医生示意护士先把孩子送进病房去,哭笑不得的对温栀道:“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但是这个事情……”
他顿了一下,话说的很直接:“除非现在就能找到配型,立刻对孩子进行手术,这样她可以少受一点苦头,否则化疗一定是要一直做下去的,绝对不能中断。”
温栀迟钝的点了点头,疼痛在她的四肢百骸里游走,无一处不痛:“好……好。”
医生皱了皱眉头,突然道:“孩子的父亲在哪儿呢?你最好让他过来一趟。”
温栀迟钝的看了过去:“什么?”
医生解释道:“马上就要给你和孩子做骨髓配对了,最好父亲也能过来,父母两个人一起做,这样成功的几率能高一些。”
温栀神色僵硬,重复道:“孩子的……父亲?”
医生点了点头:“对,你尽快联系他。”
“好……”
温栀送走医生之后,立刻进到了孩子的病房里。
护士正在给温希打点滴,温栀眼睁睁地看着她把一根长长的针扎进了温希的手背里,然而孩子的手上已经一片青紫,几乎没有可以落针的地方。
护士叹了一口气,也很难过:“这么小个娃娃……哎,快点好起来吧。”
温栀甚至觉得,这些治疗和液体根本就没有让温希的身体有哪怕一丝好转,孩子一天比一天虚弱,整日昏睡,一直沉浸在噩梦之中。
让她如坠地狱。
……………………………………
几天后。
“你倒是坐过来点儿啊——爷掏了那么多钱,还得看着你在这给我甩脸色!”
琼脂里,一脸横肉的中年男子猛地变了脸色,紧紧盯着温栀,勃然大怒道:“让你陪我唱几首歌而已,怎么,是想白拿钱不干活还是怎么的?”
暧昧的灯光下,温栀脸色苍白,咬牙露出了一个笑容,强迫自己离那个男人近了一些。
那男人立刻把温栀粗暴地带到了怀里,温栀被他身上的汗臭味儿熏的头晕目眩,几欲作呕。
“哎吆,我的张总,难得一见的新货,就这么被你给吃到嘴里了,一会儿千万得温柔点儿,别让人家把你给投诉了!”
张总哈哈大笑,洋洋得意地捏了一把温栀的细腰:“老子可是掏了钱的——”
温栀表情麻木,身子僵硬的和块木头一样,只是旁边的那个男人手脚很不老实,似乎是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要把她扒光一般,捏的她身上多了好几处青紫。
“嗨,干脆就在这儿把事儿办了得了。”
张总诡秘一笑,把温栀推倒在了沙发之上,旁边的几个客人立刻看了过来,哄堂大笑:“你这是要给大家看现场呀?”
张总嘿嘿一笑,抹了一把脸上的腻汗,居高临下地看着温栀:“给爷活泛一点儿,别跟死鱼似的,躺着不动!”
他懒洋洋的伸开了双臂:“把我伺候好了,你今天还能多得点儿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