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英招本是重夷手下的得力战将,虽然说是法术高强,有勇有谋,但有一条那便是生性太过贪玩,五万年前的一次大型点兵,他本应该在盛典上带领天兵为各方来宾展示,可他偏偏因为贪恋下界百花会而生生错过了,让天庭闹了笑话,使得天帝大怒,便将他罚了去看做看管御花园的仙官。
重夷听见身后英招有些意味的声音,眉头一皱,将茜纱衣下的手臂一松,唇上的温暖便消失不见,心下滋生出无限惋惜来。
“英招,你来了。”
“……是,不知殿下召臣来有何事?”英招不由地抚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这殿下一脸我打扰了他的样子,难道不是他用幻音之术找我来的吗?难道来就是看他们俩那什么?这位女子明明是一只刺猬精,之前在御花园见到她时她手里拿着金鳞自己已经是惊讶万分,而后她又被二殿下所带走,现在又被自己撞见在这里和殿下行那样的事,简直……
重夷见英招眼珠子直打转,刚刚之事发生在自己的老部下面前难免脸上还是会有些挂不住,只轻咳了几声掩盖:“是这样的,刚刚子壬回报,说下界竟有土地无端变成沼泽,所以我怀疑是那相繇所为。”
没等重夷说完,英招便忙不迭地接了话:“相繇?臣当年不是将它斩为了九段,弃于昆仑山北,怎么还会有一个相繇?”
“只是情况与当年相繇造成的危害相似,所以这只是怀疑,谁又知道是不是有人将它复活了呢?”说完重夷眼神中不再是之前的温柔,代之的却是满眼的阴鸷。
“会是什么样的人又会是什么样的力量竟可以使这东西竟复活?”
“一切皆是猜测,子壬也未见到到底是何物所致,我念及当年只有你与那相繇兽战斗过,所以特命令你前去彻查此事,不得有误!”
“臣遵命!”
“咦?这不是刚才在花园里面那个……那个……怪兽?”阿芫在一旁听了重夷他们俩说了许多,便知道是下界又出了乱子,可是眼前跪着的这个人一直拿眼神往自己身上瞟,倒好像和自己认识似的,让阿芫不得不多瞧了他两眼,这一瞧果然觉得眼熟,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终于想起来,虽然说他现在变成了人的样子,可是那粗黑的眉毛,类似三角的耳朵现加上这人又时不时看自己一眼,必定是他没跑儿,就是刚刚在御花园里把自己吓晕的最后一根稻草!
噗……怪兽……,英招心里默默地苦笑:“正是。”
阿芫见刚刚那只想要扑向自己的名唤土缕的神兽的尾巴已经被死死地拽在英招手里,便大了胆子,抬步围着英招仔仔细细地转了一圈,只问:“你是怎么从那个样子变成人的呀?”
英招又是无语,这小丫头这样围着自己打量,倒像是把自己当主子了。
“阿芫,不得无礼胡闹。这样吧,英招,你即刻便下凡去罢,这里我会安排白泽暂时替你看管,不过,只一点,不可再贪恋人间而去游玩不知已任是何,嗯?”
“臣明白。”说完英招便瞬间消失在眼前,那只土缕兽没有人逮,阿芫怕它两次来咬自己,忙躲到重夷身后,重夷见状只笑了笑,心里想:难不成有我在这儿,她还害怕吗?
“诶?师公,你瞧,这是什么?”阿芫刚刚和重夷亲到的时候就觉得手心里痒痒得很,还有点疼痛在,可是没有来得及看,现在实在不能忍受了,阿芫撩起水袖,翻掌一看,见手心里竟有一红色的点子还发着赤金色的光来。
重夷听阿芫如是说,心中一紧,拉过阿芫的手来一看,果然……
“啊……师公,疼……手疼。”阿芫感觉自己的手被重夷越捏越紧,透过重夷的眼睛阿芫只看到一股琢磨不透的神色。
听到阿芫小声地**,重夷才回过神来,不过没有赶紧松开阿芫的手,只问道:“你……没事吧?”
“诶?师公,你的手心也在发亮啊,和我的一样。”说着阿芫拿起重夷的手看了看,又看了下自己的,果然是一模一样的,两只手在蒙蒙夜色中借着那红点发出的光看起来有点好笑,原来他的手这样的大啊。
“啊!”那只大手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阿芫不禁叫出声来,只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正从重夷的那只手上通过自己的腕到肘再过头顶额间瞬间便消失了,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压制住了,竟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阿芫不知道重夷到底做了什么,就是觉得不舒服,这个师公脾性阴晴不定的,阿芫竟有点隐隐的害怕。
“你做了什么?”
“你?”
“师公,你对我做了什么?”
“阿芫,你答应我,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你手中的这个红点的事情,更不要说你和我都有,你知道吗?”
“为什么不可以?”阿芫在月光下拿手对着一看,自己手心果然什么都没有了,又搓了搓,真的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相信我,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温热的气息从头顶传来,阿芫抬眸,便对上一双墨黑的眼,一颗墨黑的宝珠,他的眼神那样的肯定而又切切,好像是在承诺着什么世间上最重要的事情,阿芫傻了眼,只呆呆地盯着重夷。
“我们走回去吧。”重夷见阿芫像是被吓到了,心中实有不忍,这样一个小丫头,清清纯纯,澄澄澈澈,就这样便被吓成了这样,日后再面对些其他风浪可如何是好哇!
“二殿下,天帝陛下有请!”一位着白色宫衣的仙使从夜色中慢慢现身出来,对着重夷弯腰行了个礼,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才从重夷的影响中回神过来的阿芫又惊了一跳。
“嗯。白泽,你先带阿芫回我殿内去。”
“是,殿下。”
“二殿下,陛下说了,请这位姑娘一块儿去。”
“什么?我吗?陛下请我一块儿去?”
“正是。”
“可是陛下又不认识我。”那仙使便不再回答阿芫的问题,又对重夷行了个礼后便在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仙使!仙使!您还没有回答我呢,陛下他找我去做什么?喂!”阿芫从来没有想到过天帝陛下会召见她,之前在殿上的时候阿芫听得他说话声音虽然威仪十足可是却有一种很温厚的感觉,只是自己胆子太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一尊神,所以至始至终都没敢抬头看天帝一眼,刚刚还在后悔没有看,不然回去后找到云浮、流萤他们还可以吹嘘一番,这下便被召了去,心中自然是开心的。
“阿芫,跟我走罢。你要记得我刚刚跟你说过的话。”这父君此时召我已是可疑,还要叫上阿芫,莫不是被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说元姒跟父君说了什么?也不对啊,元姒她什么都不知道才对,思来想去之时,已经到达天帝正殿外,重夷才理了一下衣袖,舒展了一直紧着的眉头。
“儿臣见过父君!”
“阿芫见过天帝陛下!”
“好了,你们都免礼吧,这般的客气做甚?重夷为朕的儿子,你又是重夷的徒孙,都是一家人,不碍事的。”
天神与地妖,师公与徒孙,字字敲打在心头,重夷心里有些忐忑了。
“阿芫谢过陛下。”
阿芫这下听了天帝的宽慰,便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天帝梳着高高的发髻,上面戴着一根黢黑的发簪,显得确实很有威严,而他的眉眼与重夷俨然就是一个模子里刻画出来的,阿芫看起来觉得天帝更添了几分的亲近。
此时这殿上除天帝外就只有三位神仙在,一位着涂白色仙袍,白胡髯髯的老者站得离天帝最近,看起来面带微笑,很和蔼的样子。另外青白玉阶下面还有一男一女两位神,男的是一件紫棠色的衣裳,头发全散下来,他还勾了很长的眼线,样子看起来很像位女子,而另一位则是一身银朱色打扮,头发用面纱裹住,并不看阿芫一眼,看起来很是清冷。
“父君今夜急召重夷来,是有何要事相商?”
“难得月老与大少两位司命今日皆在,朕想让他们为你测一测。”
“命里有时终会有的,父君如若没有要事相商,那么臣等就先告退了。”说完便拉起阿芫要走。
“你的事难道不是要事吗?在为父这里,你个人的大事就是天大的事。”天帝说罢不等重夷回答便下了命令。
“少司命,将那位姑娘牵上来给我瞧瞧。”
“是,陛下。”只见那位红衣女子向阿芫走过来,只轻轻一牵阿芫的手,阿芫便像是失了魂一样直直地站起来,跟着她上了那巨大的台阶,来到天帝面前。
而那少司命一触到阿芫的那一刻便将手中一根银白色的线探进阿芫的手心里,搜寻了一会子并没有什么发现,只觉得这丫头体内有一股至刚至阳的真气在涌动,好像是在保护着什么,少司命只当是在昆仑修行所得的护体之气罢,便对天帝使了个眼神,示意无事。
待阿芫走近了,天帝便打量了一下阿芫,说道:“倒是个模样好的,只不过是一只妖。”
“父君!”天帝摆手,重夷便住了嘴,不过眼神直直盯着月老,像是在威胁着,那月老正好对上重夷,倒是被唬了一跳。
“月老,你来为殿下一试吧。”
“老臣遵旨。冒犯了,殿下。”
话一落,月老袖中便飞出两条红色的绸带,一头绑上了重夷的手腕由月老自己牵着,另一头则到了阿芫手上,由大司命牵着,瞬间那红绸便发起金光来,月老只觉得这表面虽然探不出什么来,可是这样一股真气阻挠着自己的真元进入,必定是有什么,想到此处,又看了阿芫一眼,心里暗叫不好:这可是妖精,怎么可以……再想起重夷的反常来,难道说……真是天命啊天命啊……背心里竟是冷汗涔涔,面上则不表。
天命不可违,正犹豫间,对上了大司命同样疑惑的表情,两人当下一会神,头一点,便收回了那红绸。
“卿家,如何?”
重夷都惊讶于自己心头的万分紧张,不由地暗笑了自己一把,何时这样担忧过一个人。
“回陛下,老臣和大司命探查后,也是……无事。”
“哦?哈哈哈,就好就好。”天帝见三位都如是说,心中便放心下来,而那重夷青筋渐起的手也舒展开来,里面竟全是汗水。
“如此,儿臣便带徒孙回去了……回去昆仑。”
“重夷,我说了,难得他们三位在,就让他们与你再算一下你和元姒……”
“父君,儿臣也说过了,命中有时自然会有,儿臣不想这样早的知晓天机!”说罢,便大抬步地带着阿芫下了殿去。
——作者的话:(大\少)司命:中国古代神话中提及了大、少司命,一般认为他们具有以下职务:1、主子嗣;2、主缘、恋爱、婚配;3、主灾祥、祸福。此外在屈原的《九歌》当中也有提到少司命,民间认为这是一位神女,而后期则认为大、少司命实为同一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