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林心兰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木兰的眼睛,恍惚中,林心兰似乎看到了沐晚春那张熟悉的笑脸。
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木兰的脸,林心兰笑了:“晚春,是你吗?”
然后,林心兰就欣慰地闭上了眼睛,她的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来人呀……救命呀……”木兰的心又慌又乱,她四下张望,用尽全力呼喊。
当墓地里的工作人员和木兰一起把林心兰平放在木兰的车子后,木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驱车来到附近最近的医院。
看着林心兰被送进了急救室后,木兰的一颗心这才慢慢地舒缓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林心兰的包包,掏出她的手机,在通讯录里翻看林心兰的联系人。
当看到通讯录里被标注为“儿子”的电话号码时,木兰的手抖得厉害,狂跳的心蹦到了嗓子眼——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像烙在木兰的记忆深处一般。
接连深呼吸了几次,木兰调整了情绪,把手指放在那个号码上面,闭了眼睛,点了一下。
“妈,怎么这个时候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今晚上给我做了好吃的?”电话那端,传来那个充满了磁性的低沉声音。
“妈,你妈她,在医院里。”木兰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不过一句话,却好像抽空了她身体里的所有能量。
“你是谁?我妈她怎么了?你们在哪个医院?”夏墨翰马上就明白过来了,他一边向外走一边问。
当夏墨翰赶到医院的时候,木兰仍然坐在急救室外面的长条椅上,双手抱着低垂的脑袋,心中一片怅然。她不知道这几年,林心兰原本健康的身体,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样——原本好好的,忽然就不倒下了?
“我妈呢?她怎么了?”夏墨翰跑到急救室这边,看了一眼不辨面貌的女子,急切地问。
木兰抬起头,她的脸上显出沉重的悲伤之情:“妈,你妈她,还在抢救。医生说,应该是,心脏的问题……”
夏墨翰扫了一眼陷在哀伤里的木兰,他很想上前一步,将她拥在怀里,告诉她说:“不要担心,有我在,一切都不要怕。”
可是,他没有。甚至,他连一声“谢谢”也说不出口。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夏墨翰看着木兰的眼睛,觉得自己和她好像是早就熟识的人,他们之间,似乎连说“谢谢”都会显得生疏。
夏墨翰走到木兰身边,静静地坐在她身边,伸出手臂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心吧,妈不会有事的。”
当夏墨翰的眼睛扫到木兰的鞋子上和裤子上,就发现那上面沾染了污泥,也弄湿了。另外,夏墨翰还注意到:木兰的脚脖子红红的,似乎也肿了起来。
“你的脚怎么了?”夏墨翰说着,将木兰的脚抬了起来,放在自己的两条腿上。
“啊……”木兰轻声叫了起来,她这时候才想到自己的脚扭伤了。顿时,一股子火辣辣的疼痛袭来,让她的脸变了形。
“既然伤了脚,为什么不去看医生,还要坐在这里硬撑?”夏墨翰说着,一手搂着木兰的肩膀,一手抱着她的腿,大步向前走去。
猝不及防地,夏墨翰来了个公主抱。两个人贴得这样近,以至于木兰隐约地嗅到了夏墨翰身上的气味,那是属于他的独特的味道,是醇厚又清爽的男子体味,直窜进木兰的鼻腔,再进入肺腑,停留在心中……和她记忆中的,夏墨翰的味道,是一样的。
面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叠加在一起,种种往事,一时涌上心头。
倏然间,木兰的身体不由得僵了。有多久了,她的身体没有被男子这样亲近过了。
夏墨翰扫了一眼木兰涨红的脸颊,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医生看过了木兰的脚,说就是扭伤了,所幸没伤到骨头,给她擦了外伤药后,还给开了点消炎化瘀的药。
“医生,她,不用住院吗?”夏墨翰问医生。
“不用,在家休养就行了——注意,这几天少走路,不要再受伤了。”医生头也不抬地说。
夏墨翰再次将木兰抱着,回到了急救室那边等待消息。
“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夏墨翰看着木兰说,他的眼睛里泛着要将人沉溺的温情和宠溺。说着,他又伸手将木兰额前的乱发拂到耳后。
这样的温柔要将木兰淹没了,她抬手将夏墨翰的手推开,直视急救室的大门:“不用,我没事。我要在这里等着,我要确定,确定你妈她老人家没事……”
夏墨翰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此时的木兰,没了前几次见面时的尖锐和冷淡,反而多了些温婉和忧愁。她的神色,像极了离婚前心中怀着压抑与悲苦的沐晚春。
有那么一刹那,夏墨翰几乎就把她当成了沐晚春,真想把她搂在怀里,一边亲吻她一边告诉她:他错了,他后悔了;只要她肯原谅他,回到他身边,他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
“你,怎么会遇到我妈呢?”夏墨翰坐直了身体,看着眼神飘忽的木兰。
“哦,”木兰听了,似乎从遥远的思绪中被拉了回来,她也跟着坐正了,勉强地牵动了一下嘴角,笑了一下,“真是巧了,刚好今天我有空,就去了XX墓地,代表我的婆婆去哀悼她多年未见的好友……”
“你的婆婆?她的好友?”夏墨翰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才想起在宴会上,打过招呼的乔治。
“嗯。我的婆婆,就是我丈夫乔治的母亲。她的好友,就是赵副市长的妻子。多年前,她们在国外留学时相遇相识相交。可惜了,赵副市长的妻子,在前年离世了,而我的婆婆也因为年迈身体不好,不能前来凭吊故人……”木兰一边说着,一边叹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真让人,难以诉说。”
“原来如此。”夏墨翰点头,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赵副市长的千金赵娉婷,竟然和木兰走得这么近。
“但是,这件事情,希望夏总不要告诉别人,因为这里的关系实在太错综复杂了,我不想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影响到了赵副市长的仕途——毕竟,这里是中国。”木兰说着,真诚地看着夏墨翰,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波光粼粼,含着夏墨翰前所未见的柔情蜜意。
“好。”夏墨翰点头答应了,“感谢上天,把你送到这里,偶遇了我的母亲,不然,我真不知道今天……我曾经失去了我的妻子,和一位妹妹;现在,我最亲近的人,只剩下我的母亲了……”
木兰听到夏墨翰这样说,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针锋相对地回应他,她只是默默地听着,就像他们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
“你多次提到你的妻子,你爱她吗?”木兰看向夏墨翰。
夏墨翰怔了一下,苦笑着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也不知道我是否爱过她,或者说我是否爱过一个女人。我只知道,自从她离开后,我就很想念她,我时常感觉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我后悔我把她推离我的身边;甚至还,造成了她的死亡,还有,我们的孩子,那可怜的孩子,都没有机会看一眼这个世界,也没有人知道它是男是女……”
木兰“哼”了一声,用嘲弄的语气说:“夏总,在我看来,你其实并没有多么爱她,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爱过她。你只不过是对于她的离世,有点愧疚罢了。因为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一条人命,何况,她还怀着你的孩子……不过,说起来,你也没有什么错,不爱就是不爱,没有爱情的婚姻确实,是不道德的,也是没有办法维持的……所以,你不必自责,更不必后悔……
因为,即使时光可以重来,我想,你还是会那样做的,说到底,不爱就是不爱,不被爱的那一方,注定是要输得一塌糊涂;而被爱的那一方,总是有恃无恐,可以为所欲为,肆意践踏深爱自己的那个人……”
夏墨翰看向木兰苦笑:“怎么——难道你,你也曾经因为深爱一个人,而受到伤害?”
木兰笑而不语。
夏墨翰心中忽然一酸:“抱歉,是我失言了。那天在宴会上,我看到,您的丈夫他,对你很是体贴,所以我……”
木兰摇头:“成人的世界里,总是真真假假的交替。所以,夏总,以后我们再交谈的话,还是不要再提起这些令人心酸的话题了吧?”
夏墨翰点头:“夫人,我很庆幸我的母亲能在今天遇到你。我还是那句话:我很期待和夫人的合作。如果夫人心有顾忌,不想和夏氏有合作,那我可以以我个人的名义,和贵公司合作。我希望夫人可以,好好地考虑一下。”
木兰微笑着说:“谢谢夏总。我会好好考虑的。”
又过了一会儿,急救室的门打开了,林心兰也被两个护士和医生推了出来。
夏墨翰和木兰赶紧迎上去,急切却异口同声地问:“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老人家怎么样?”
医生随着小推车向前走,头也不回地说:“暂时脱离了危险了。不过你们要注意,老人家心脏有了问题,以后要尽量避免她一个人独处。最好,还是要和你们住在一起,一旦发现异常,也好及时发现。”
“谢谢医生!”夏墨翰和木兰,又同时说。
夏墨翰扫了一眼木兰,发现她的脸上,有一丝异样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