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研究室爆炸的那一刻,兰叶死死抱住已经变成丧尸的妈妈,闭上眼睛,熊熊烈火扑面而来。
死亡降临,而她,总算是解脱了……
*
“兰医生,醒醒,到镇上了。”
兰叶缓缓睁开眼睛,遇上刺目的阳光,她下意识别开脸,待眼睛稍稍适应了些,她方才彻底张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拖拉机上。
这里是哪儿?
她茫然四顾,明明自己刚才被枪毙了,怎么转眼就跑到这里来了?
见她醒来,坐在旁边驾驶位上的王忠咧嘴一笑,露出常年被烟熏黄了的牙齿,指了指前边不远处的小商店:“那里面有电话,你快去吧。”
兰叶看着他憨厚朴实的面容,涣散的目光渐渐找到焦点,这不是大昂村的村长王忠么?
记忆回笼,大脑缓缓转动,兰叶想起来了,末日之前,她自愿申请前往国家级贫困的大昂村做义工,为期三年时间。可没等到三年期满,末日忽然来临,泥石流爆发,她侥幸存活下来,但整个大昂村却无一生还。
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王忠,明明已经死去的人,现在为什么还能笑着同她说话?难道他们这是在黄泉路上相遇了?
见她死死盯着自己,王忠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俺知道村里太苦了,连个电话都没有,让你走这么远的路下山打电话,实在是委屈你了。”
在王忠一连串的道歉声中,兰叶渐渐缓过神来,大昂村的确太穷了,别说电话,就连电都没有。她要是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得翻越两座大山,走上一整天的山路才行,而她之所以能躲过忽然来临的泥石流,就是因为她那天恰巧下山去镇里给家里打电话了。
兰叶看着布满泥泞的破旧拖拉机,越看越眼熟,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她记得泥石流爆发的那天,她原本没想过要下山,是王忠说他打算下山去赶集,她才顺道跟着他一起去了。从前王忠下山从来都是徒步行走,只有那一次,他看着快要过年了,准备了很多山货去集市卖钱,打算趁机采购些年货回来,特意跟另一座山脚下的亲戚借了辆拖拉机。
如果她没看错,就是屁股下面这两拖拉机!
兰叶脸色一白,脱口问道:“王大叔,你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吗?”
“今天啊……”王忠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有些诧异,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回想了一下,“今天好像是十二月初三吧,怎么了?”
山里的人算日子都喜欢用阴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元旦节的存在。
兰叶心里着急,清楚问他也是白问,当即跳下拖拉机,听到她的动静,一条黄色的土狗从后车厢里跳下来。它叫大黄,前两年兰叶刚到村里那会儿,正逢村里的老土狗下崽,村长王忠怕她一个住太孤单,就把其中一只幼崽送给了她。这一养,就养了两年多,当年的小狗崽如今已经长得身强体壮,成天黏在兰叶,她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
大黄跟着兰叶快步跑向前边的小商店里,兰叶紧张地询问:“大姐,请问今天是阳历几月几号?”
老板娘扭头看了一眼挂历:“12月23号。”
12月23日,末日降临。
兰叶脸色惨白,她很幸运地重生回到八年之前,却正好回到末日来临的这一天,面对即将来临的毁灭性灾难,她又急又怕,却又无可奈何。
哪怕是重生了,她也还是个普通人,她的血肉之躯,阻止不了末日的脚步。
大黄老实地蹲坐在她脚边,时不时地甩一下尾巴,黑眼珠子瞅着她,似是感受到她内心的不安,它凑过去,用脑袋轻轻蹭着她小腿。
兰叶收回思绪,低头看着它傻乎乎的模样,心中一软,伸手搂住它的脖子,亲昵地跟它挨在一起。
前世里,大黄是为了帮她挡住砸下来的巨石而死去的,这么多年过去,她记忆中的大黄已经模糊,但它在临死前看着自己的眼神,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颤抖着声音,轻轻说道:“大黄,不怕……”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大黄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王忠将拖拉机停好后,匆匆追过来,见她面色发白,关切地问道:“兰医生,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前面的卫生所看看?”
兰叶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不过王忠的话倒是点醒了她,前面有卫生所……在末日之中,最为金贵的物资有两种,一种是粮食,还有一种是药品。
前世遇到突然来临的末日,她被吓得手忙脚乱,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以至于她在末世初期就差点被饿死。现在重来一次,虽然不能阻止末日来临,但可以提前做好准备,少受点罪。
囤积物资的前提,得有足够的空间存放,在此之前,她得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兰叶支开王忠,带着大黄,独自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取下脖子上的项链。
很简单的银链子,串了颗光滑圆润的黑色珠子,这是外婆在临终前留给她的遗物,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以前她只当它是条普通项链,直到她有一次意外受伤,血液溅到珠子上,然后这颗珠子就发出了红光,她才知道这颗珠子里面居然藏着个空间。
她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在珠子上,血液很快融进珠子里,漆黑的表面泛起一层红光。
渐渐的,黑色转变为红色,整个珠子最后都变成了几近透明的鲜红色。
大黄安静地蹲在脚边,一眨不眨地看着这颗珠子,黑溜溜的眼睛里几乎可以倒映出红珠子的影子。
兰叶将珠子从项链上取下,然后扔进嘴里,稍一用力,就将珠子整个吞入腹中。
身体一阵暖流淌过,很快又恢复正常。
前世她怀揣空间的事情一直都很小心,可还是被某些有心人给发现了,几次三番遭遇抢夺,后来她一狠心,直接将珠子吞进肚子里。令她意外的是,她非但没有出现腹痛的情况,反倒因此而改善了身体体质,帮助她活过了最为艰苦的末世初期。
珠子跟她融为一体,不仅免去了被人发现后抢夺的危险,存取的过程也方便许多。
她走到附近的水井旁边,摇了两下水泵,地下井水立即哗啦啦地流出来,大黄正好口渴,伸出舌头喝了两口。
兰叶摊开右手,井水落在她的手心里,奇迹般地没有流出去,竟是顺着她的手心,全部流进了空间里。
这一带都是山区,本地人大多以种地为生,自然环境保存得很好,没有受过污染的地下水清澈甘甜,堪比瓶装的矿泉水。
她揭开水泵的盖子,将右手放进去,浸在井水之中,一股清凉的力量顺着手心源源不断地涌进去。
——低头看看手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距离末日来临还有五个半小时。
吸收了约莫一吨的自来水后,兰叶收回右手,手心里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水迹。所剩时间不多,她现在没法去搜集水桶来进行分装,只能暂时将井水全部沉在空间底部。这是个球形的空间,初始体积并不大,一吨水装进去,就已经站了将近两成的位置,日后还得想办法对它进行扩充。
兰叶带着大黄离开去到附近的邮政储蓄局,将账户里的存款全部提现,末世来临后,所有银行系统全都瘫痪,所有的钱都无法正常提取,趁着现在一切都还正常运转,赶紧将钱都取出来。
她的工资并不高,当年父亲留下来的遗产都已经被她变卖,大概有一百二十多万,这些年来为了给妈妈治病,花了不少钱,现在卡里还剩下十多万。
钱不多,但她已经知足了。
她随手将所有现金都扔进空间里,先去之前询问日期的小商店,将店里的粮食、油盐、纯净水跟包装食品都一口气全买下来,另外又选购了一些日常用品。她请人帮忙把这些东西送到附近一家废置的造砖厂里,等人都走了之后,她伸手一扫,将所有物资都收入空间内。
她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大黄特意站在旁边帮她把风,尖耳朵竖得高高的,警备一些陌生人的靠近。
造砖厂非常简陋,就是在一大片空地上,用红砖瓦片搭建了一个长条形的棚子,里面堆满了碎砖和黄泥,还有少许木柴。这些木柴放在这里已经不少时间,被太阳晒得非常干燥,她顺手将所有木柴扫入空间之中。
之后她又去水果店里,将今天刚采买来的新鲜水果全部买下,让人送到老地方,再趁人不备将所有水果都收入空间之中。
面对恐怖的末世,这些东西还远远不够,但是时间不多,她只能尽力赶在末世来临之前囤积更多的物资。
今日正好是镇上赶集的日子,趁着集市现在还没散,兰叶跑去集市扫货。
这个镇子名为安水镇,是个人口不足两万的偏远小镇,每个月的初三、十三、甘三都是固定的赶集日,附近的村民们都会一大早就赶来。集市上的人很多,一条两米宽的路,两边都是摆摊卖货的村民们,中间空出来的路只剩半米,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接踵摩肩。
阳光普照,风和日丽,村民们大声地吆喝叫卖,还有很多人在激烈的讨价还价,场面无比热闹。
兰叶看着这一切,想起即将发生的惨况,心情很沉重。她带着大黄沿路走过去,见到有卖粮食、棉被、药材的,连价钱都不讲,全都一股脑儿地买下来,末了,她还顺手买了十几包种子。
种子虽然在末世初期没什么用,但进入中后期开始,它们却成了全人类的希望。
但愿,这些种子能在末世的恶劣环境中活下去。
——手表时针指向2字,距离末日来临还有三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