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盛躺在床上，疼得嗷嗷大叫：“你说句实话，我的腿和胳膊是不是都废了？”
兰叶一手抓住他的左胳膊，一手按住他的肩膀，轻轻转动，漫悠悠道：“只是骨关节错位而已，没废。”
“没废就好，”他松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不料兰叶猛地用力，将他的胳膊转了个大半个圈。
咔嚓一声，响得清脆。
卧槽！
疼得田盛一口气没提上来，双眼睁圆，脸色涨得通红，差点晕死过去。
他咬紧牙关，硬生生挤出一句话：“你就不能轻点儿吗……”
兰叶用绷带帮他固定肩膀，缠了一圈又一圈：“这两天别乱动，好生休养，免得留下后遗症。”
过了七八分钟，这股疼劲儿才缓和了些，田盛满头冷汗，声音都有些发虚：“咱要在这里待两天吗？”
霍九推门走进来，听到这话，说：“我刚去巡查过了，这里目前还算安全，周围没有看到变异兽的踪迹，你可以安心休养。”
兰叶又问：“难民们的情绪怎么样？有多少人生病？有没有出现感染者？”
闻言，田盛微微一怔，顾不上疼痛，侧过身子急忙问道：“珠云市的感染者不是都已经被处理了吗？丧尸也都被困在医院大楼里，应该不会再有人感染了吧？”
兰叶帮他把身上的小伤口抹上药水，说：“世事没有绝对，感染者的出现绝非偶然，不一定就只有珠云市才会出现感染者。”
霍九神情凝重：“一旦感染，就必定会变成丧尸……这到底是什么病毒？我以前从未听过。”
“关于病毒的研究，我相信首都研究院那边已经有人在分析，”兰叶起身，走到床尾，一手握住田盛的左腿脚踝，一手按住田盛的膝盖，“阿九，过来帮个忙。”
霍九走过去，帮忙按住田盛的上半身，田盛不明所以：“你们干嘛？！”
兰叶答非所问：“你爸不是一穗一星么，去问问他，或许能知道有关病毒的消息。”
“那也得去到首都才行，要不这样，咱们绕个道。我记得瓦阳附近有个封闭式的陆军基地，咱回头去那儿，找人借通讯台，说不定能跟我爸取得联系……”
兰叶抬起手肘，猛地击中他的膝盖，硬生生将错位的骨关节移回原位。
田盛就像被掐断发条的娃娃，说话声戛然而止，呆滞片刻，三魂归位七魄回体，额头青筋一根根暴起，扯着嗓子鬼哭狼嚎：“疼啊啊啊——！”
霍九死死按住他的上半身，阻止他乱动。
兰叶抬起手，毫不客气地往他后脑勺拍了一掌：“闭嘴。”
田盛疼得生不如死，用一种看刽子手的目光瞅着她，咬牙切齿：“你太狠了！”
兰叶拿出针筒，看着寒光闪闪的针头，无所谓道：“我还有更狠的，你想不想试试？”
田盛立刻闭上嘴巴，内心很悲愤。
兰叶给他打了消炎针，帮他把膝盖固定住，说：“你确定他们会把通讯台借给你用？”
想起远在首都的父母亲人，田盛心里充满担忧，他将半张脸都埋进枕头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试试吧，或许能行。”
看他这样，兰叶没有再多问，帮他盖好被子。
霍九靠在墙壁上，双臂环胸，若有所思：“我一直很好奇，丧尸为什么要吃人？”
“废话，想吃东西，肯定是因为它们饿了呗，”田盛随口说。
霍九却不赞同：“它们感觉不到痛，又怎么会感觉到饥饿？这太没逻辑了。”
说到这里，田盛想起第一次直面丧尸时的情景，那只丧尸的肠子都已经掉了出来，这说明它已经失去消化功能，如果它继续吃人，那么吃进去的人肉又该怎么消化？
田盛抬起头，问出心中所惑。
兰叶稍一思忖，说：“这说明丧尸有可能像普通人类一样丢失部分消化器官后仍可以存活，类似于患有消化系统癌变后需切除的患者一样，切除丢失少部分后依旧可以存活，然而在相对较长的时间后会因为消化功能欠缺而死亡一样，也许……丧尸不需要正常人类的消化器官来消化食物，或者短期内不需要部分功能对食物进行消化，而后死亡。”
她说得还算浅显，霍九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就算我们不去理会丧尸，经历过一定时间，它们也会自行消亡？”
“也许，丧尸们的寿命并不稳定，”兰叶努力搜索脑海中的信息，“是生物就存在着自律进化的可能，其中有一个特别的功能就是针对环境的改变对自身进行改变，丧尸虽然少了部分消化器官，但是在自律进化过程中对部分消化器官进行‘放弃’，并且也可以推测它们也可以根据环境选择让其它种类器官进行‘放弃’。这样既减少了身体总体消耗值又提升了自身的存活几率，所以，丧尸虽然已经腐烂，但是并不一定会对其的生存造成过大影响。”
霍九陷入沉思之中，如果事实真如兰叶所说，那么这些丧尸并非不可战胜，只要能赶在病毒大范围蔓延之前，将这些丧尸和感染者全部控制住，再等待时间的自然流逝，这些丧尸就会自行消亡。
必须尽快将这些消息通知给军方和政府才行，看来，绕道去瓦阳是势在必行。
田盛想起自身的特殊能力，问道：“你们说，丧尸能被火烧死吗？”
兰叶认真想了想：“丧尸即使肉体受到损伤也不会妨碍到行动，只要肌肉还能牵引骨头，它们就会一直活动下去，因此即使全身被火焰烧灼，只要物理上的运动机能还存在，它们仍会继续行动。”
“那是说不行咯？”田盛有些丧气，看来自己这个特殊能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失望。
霍九却问出一个疑惑：“丧尸需要呼吸吗？人类在火烧之中死亡，大多是源于窒息，如果丧尸也需要呼吸的话，就算烧不死，也能憋死它们。”
这是个好办法，田盛立刻打起精神来，期待地看着兰叶。
兰叶缓缓摇头：“关于这一点，我也不知道，以后要是有机会，你们可以亲身试验一下。”
她将药品收入包中：“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有事就喊一声，隔壁房间住了人。”
关上房门，兰叶与霍九并肩往楼梯口走去，霍九说：“难民们都已经被安顿妥当，生病的人有十四个，都被安排顶楼，有医生在照顾他们。”
兰叶点点头，霍九看了他一眼，又道：“田盛有患上PTSD的征兆。”
PTSD是生活中常见的一种心理现象，又称创伤后应激障碍，兰叶眉头微皱：“我知道，是从珠云市开始的，这一路上我一直在留意他。我原本挺担心他，不过他现在的状态似乎好了些，情况比预想中的好。”
也就是因为这点，她才没有跟田盛坦白说明这件事，如果当事人能自行修复，远比旁人介入治疗药好很多。
想到这里，兰叶忽然停下脚步：“是不是你跟他谈过了？”否则他怎么会好得如此顺利。
“只是简单地聊了几句，”霍九目光坦然，“PTSD在特种部队里很常见，我对此还算有点经验，而且，田盛本身的症状很轻微，只要稍加开导，别让他钻牛角尖就行了。”
兰叶笑笑：“需要我送你一个知心姐姐的称号么？”
“你总爱挖苦我，”霍九高大的身躯站在她面前，神情显得很无奈，目光却很温情，像一只温柔的大狗熊。
兰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俊脸扭向另一边：“别这么看着我。”
指腹柔软温暖，很舒服。
霍九恋恋不舍地看她收回手，等她上楼离开，他独自站在原地，轻轻摸了摸下颌，上面还残留着淡淡温暖。
顶层是六楼，兰叶大概查看了一下病患们的情况，负责照顾他们的医生名叫王同光，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短发微卷，一脸络腮胡子，戴着黑边眼镜，穿着灰扑扑的白大褂，身形很高大。
兰叶伸出手，跟他交握，稍稍一用力，很快松开：“辛苦你了。”
“职责所在，不算辛苦，”王同光推了推眼镜，“你的同伴们伤势怎么样了？”
“已经处理好了，没有大碍，”兰叶顿了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王同光没跟她客气，从手头分出五个病人给她处理。
等活儿告一段落，已经是天黑，霍九来叫兰叶去吃晚饭。
兰叶问：“田盛呢？”
霍九领着她下楼：“我刚把晚饭给他送去了，这会儿应该快吃完了吧。”
小小的杂物间里，桌子上摆着刚做好的饭菜，照烧茄子，小炒肉，都是霍九在农家乐里找到的食材，然后亲自下厨做出来的，分量不多，但足够他们两个人吃。蜡烛散发出昏黄的光，照亮这一方小天地，有几分浪漫的静谧。
兰叶坐到桌边，抓起一张面饼，咬了一口，焦香可口。她笑道：“这算烛光晚餐吗？”
霍九低头咬着面饼，忽然道：“抱歉。”
兰叶不明所以：“好端端的，干嘛道歉？”
“那年平安夜，我约你吃吃饭，结果让你在西餐厅等了我整整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