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一点点消退,强烈的疲惫席卷而来,兰叶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不停地往下压。
好困,好想睡觉。
当悍马车驶出瓦阳市,身后的丧尸终于被甩掉,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踩下刹车。没等车子完全停下来,她就双眼一闭,一头栽倒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车子静静停在高速公路上,前后都是繁茂苍郁的变异植物,偶尔有几只变异麻雀停在车顶,唧唧喳喳地叫着。
霍九、田盛和蒋文意在离开基地之后,找到被关押在仓库里的大黄,三人骑着大黄穿越丧失群,离开瓦阳市区,刚上高速公路,就看见那辆熟悉的悍马车停在路中间。
拉开车门,霍九将兰叶从驾驶座上抱下来,无论旁人呼唤,她都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发丝凌乱,大腿上的绷带被鲜血染红,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生命气息的破木偶。
霍九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安,她会不会就此一睡不醒?
他勉强保持住冷静,缓缓将手指放到她的鼻子下,呼吸很微弱,但频率还算正常。
又翻开她的眼睑查看,没有异样,心跳也在。
她没有死,只是睡着了。
得到这个结果,霍九总算长舒一口气,他将兰叶头上的冷汗擦干净,又将她抱到后座,小心翼翼地为她盖好毛毯。
四个人重新启程,大黄跟在悍马车后面跑路,他们按照原定计划,往恒海市机场前进。田盛负责开车,蒋文意坐在副驾驶位上,她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偷看昏睡中的兰叶,欲言又止。
田盛余光一瞥,注意到她的异样,问:“你在担心你姐姐?”
蒋文意点点头,忍不住又看了兰叶两眼,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兰叶独自去救姐姐,可是现在只看到兰叶,却没见到姐姐的踪影,难道姐姐出了什么意外?
田盛说道:“等叶子醒来之后,你再问问她。”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蒋文意无奈地垂下头,她有点想回去找姐姐,可是她完全不知道姐姐的下落,毫无头绪,又没有交通工具,根本无从下手。
这是末日到来之后,她跟姐姐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
没有姐姐在身边照顾她,她就好像一株失去依靠的藤蔓,在寒风中摇摇晃晃,对未来极度茫然惶恐。
如果姐姐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她该怎么办?
她的双腿弯曲,将脑袋埋进双臂间,在座椅里缩成一团,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有一点安全感。
高速公路被破坏得很严重,路面很不好走,车身颠簸得非常厉害,但兰叶还是睡得很沉。霍九将她抱在怀里,捂住她的耳朵,免得她在晃动之中撞到脑袋。
后备箱里有食物和水,但数量并不多,只够他们四个人吃一天。其余的食物和水,都被兰叶藏在空间里,现在兰叶昏迷不醒,这些物资无法被取出,他们只能自力更生。
日落西山,车子被停在路边,田盛在车边生了火堆,蒋文意蹲在火边发呆。
霍九骑着大黄从树林里跳出来,他们捕到一头变异的小野猪,还有几个超大型号的变异蘑菇。霍九将野猪薄皮拆骨,切成薄薄的片状,扔进锅里,加上切碎的蘑菇丁,放了点调料,慢慢煮着。
没过多久,浓郁的香味散发开来,田盛盯着锅里的时候双眼放光,不停地吞口水:“怎么还没熟?”
正在胡思乱想的蒋文意也被这股香味吸引了,好不容易等到肉熟了,他们才想起一件被忽略的重要事情——没、有、碗、筷!
兰叶的空间里倒是有几副备用的碗筷,但她现在处于深度昏睡中,没有人能把那几副碗筷拿出来。
要用手抓吗?田盛看着锅里不断翻滚的浓汤,这一爪子下去,估计整只手都会被烫熟。
霍九找来两根树枝,折成几段,用军刀打磨干净,算是自制筷子,每人分发一双。蒋文意从车子的角落里翻出几张旧报纸,折成三个方形“饭碗”,倒了汤进去,竟然一点都不会漏出来。
田盛装了满满一大碗浓汤,喝得心满意足:“你这能力真不错,想要什么东西,用几张纸就能折出来。”
蒋文意小心翼翼地捧着汤碗:“我现在操控纸张的能力病还不稳定,用纸折出来的东西没法维持太久,通常十几个小时是极限,如果碰上水或者火的话,不到一个小时,纸张就会自动回复原状。”
一个小时,让他们吃顿晚饭足够了。
田盛半开玩笑似地说:“以后你要是找不到姐姐,就跟着我们几个混吧!”
蒋文意低头看着碗里漂浮着的蘑菇丁,没有说话。
没有得到回答,田盛也不觉得尴尬,笑着说起了他以前工作时遇到的趣事儿。
大黄蹲在旁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独属于它的半扇猪肉,大尾巴时不时地晃两下,表示它现在心情很不错。霍九端着汤,钻进车里,轻轻掰开兰叶的嘴,将肉汤一点点喂进去。
她虽然一直昏睡不醒,但本能还在,能够自行吞咽。
喂食完毕,霍九细细擦掉她嘴角的汤渍,又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颈动脉,一切正常。
睡着的兰叶非常安静,有种独特的温柔气息,霍九轻轻抚摸她的眉角,就好像又回到了多年以前,她那时候还没学会用冷漠武装自己,笑起来会弯起眉眼,满满的都是无忧无虑。
霍九认真地说:“一定要醒来。”
吃饱喝足,蒋文意裹着毛毯睡在后座,霍九抱着兰叶缩在大黄身边,紧紧靠着它柔软的肚皮,借着它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很快进入睡梦,田盛继续苦逼地值夜。
第二天,霍九用昨晚剩下的蘑菇煮了汤,大黄自行去树林里解决早餐问题。
彼时天还没完全亮,启明星孤零零地挂在半空中,悍马车已经在公路上摇摇晃晃地前进,。
这次只走半个多小时,他们就顺利到达恒海市。
机场位于恒海市的郊区,他们没有进入市区,下了高速之后,很快就到达机场,正好碰上前来接应的人。这是个年轻的上尉,长相斯文清俊,鼻梁上架着无边眼镜,穿着代表空军的蓝色军服。
一见到他,田盛很是惊喜,激动地冲上去,给了对方一个很有力度的熊抱,夸张地叫道:“小羊,怎么会是你?!”
斯文的空军上尉很无奈:“跟你说了多少遍,我的名字叫笑阳,不叫小羊。”
“有区别吗?”田盛松开他,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咧开嘴笑得很开心,“不错哟,才三年没见,你又升官了!”
意外得见老友,田盛的心情非常好,经他介绍,才知道这位年轻的空军上尉名叫宫笑阳,跟田盛是一起长大的发小。
时间不早了,宫笑阳带着他们登上直升机,大黄被塞进舱底,与杂物做伴。至于那辆悍马车,由于机内承重有限,只能忍痛被扔在机场。
这是蒋文意第一次乘坐直升机,她趴在窗边,透过小小的窗户,睁大眼睛看着外面。
直升机滑行一段时间,缓缓起飞,整个机场在视野中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浓厚的白色云层中。
霍九搂着兰叶坐在座位上,静静听着田盛跟宫笑阳的谈话,通过宫笑阳的叙述,才知道首都的情况并不理想,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糟糕。
相比其他城市,首都的防御措施最为完善,在动植物刚开始变异时,军方立刻就采取了防护措施,将所有可能会危及人类生命的变异动植物全部消灭干净。只可惜,他们及时阻止了变异生物的发展,却无法阻止自然灾祸带来的伤害。
宫笑阳说:“自从末日来临之后,几乎每隔两三天,首都就会面临一次恐怖的沙尘暴。市民们不敢出门,政府部门不得不开通了地下通道,所有人就像地鼠一样生活,几乎见不到阳光。”
田盛好奇地问道:“首都什么时候挖了地下通道?”
“全城电力受限,地铁被迫停运,政府部门就把地铁通道改成了人行通道,甚至还在地下开辟了避难所,”宫笑阳顿了顿,又接着说道,“首都这两个月都没下过一滴雨,政府部门将以前储存的地下水进行严格规划,按人头分发少量水。现在在首都,水比任何东西都要宝贵,你们最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田盛很郁闷:“我已经可以想象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糟糕了!”
由于首都时常面临沙尘暴的摧残,首都机场被迫废置,所有飞往首都的飞机都只能在临近首都的龙口机场降落。
到达龙口机场之后,他们又转乘军方派来的越野车,朝着首都进发。
距离首都越近,地面沙化得越严重,没有土壤,没有水,这附近连植物都变得极为疏落。田盛看着窗外的景色,说:“如果你不说,我会以为这是到了塔克拉玛干沙漠。”
漫漫黄沙之中,偶尔能看到几颗可怜巴巴的歪脖子树,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又高又大的仙人掌,骄傲地屹立于天地之间。
宫笑阳说:“这些仙人掌非常危险,它们身上的刺有毒,一旦有生物靠近,那些毒刺就会飞向对方。你们以后见到它们,最好离它们远点儿,免得被炸成马蜂窝。”
车子跑了三个小多小时,眼看就要到达首都了,宫笑阳通过望远镜,看到首都上方被一片黄沙覆盖。
他放下望远镜,脸色难看:“你们的运气不太好,前面有沙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