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台下虽然是站立着的，但看起来麻木、无神，毫无生气的一众汉民，以及同垂头丧气，默默地等待着自己审判的一众胡军，冉闵心中只感觉百感交集，但只有一种情绪无疑是最让他清楚的，那边是对整个胡人毫不犹疑的杀意！
同时，也就在这一段时间内，冉闵身后所有的将士们已然尽数知道了这些汉民特别是那些汉女们在这牧场内的遭遇，这一刻，这些铁打的汉子也不由得为自己同胞受到的如此人神共愤的遭遇而般的杀气十足，也就是这一刻，他们已然完全认识到了冉闵所下达的对所有身高在车轴以上的胡人杀无赦的原因！一个牧场中的汉人尚且是如此遭遇，那其他地方的汉人的处境可想而知！
“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逐奔儒民泣。我汉人今日之处竟何至于悲惨如斯也！仁义对豺狼有用吗？我汉人当年兴盛之日对这些胡人何其之厚也，今日我汉人式微，这些胡人对我汉人何其之毒也！你们告诉我，你们心中可还有恨？”冉闵对着台下众人问道。
冉闵得到的回应是一片沉默，台下众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幼，此时尽皆沉默无言，一个个死死地将头埋在胸前。他们已经麻木了，他们也已经认命了，不会说，也不敢说！
情理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但冉闵还是感到了一种淡淡的失望与无力，这一刻，他从未像今天一样的认识到，打败胡人似乎不难，难的是打败所有汉人心中的畏惧与麻木！如果这两种东西不能从华夏民族的精神中抹去，那么即使冉闵真的将所有胡人赶出了中原，甚至是打下了一个比成吉思汗的金帐汗国还要大的大帝国，有朝一日，汉人还是会再次承受今日这般屈辱的苦痛遭遇！
因为麻木，所有血性没了；因为畏惧，所有骨气没了，一个没有了血性与骨气的民族，即使是受到在悲惨的奴役也不为过，不是上天不公，是他们自己不争气！现在的汉人早已被打断了脊梁，血性与骨气早就被消磨殆尽！世人皆知儒家讲仁义道德，却不知对管仲的私德很是瞧不起的孔子在对管仲功绩上的评价是：“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意思是没有管仲，我老孔恐怕就会变成披肩散发的野蛮人了！这里面讲的便是管仲辅佐齐桓公“尊王攘夷”的历史功绩。连孔子都有这样的认识，又何况是他人！匹夫一怒，天下素缟，又何其壮哉！
“不要说话是么？那好，现在，我在这里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现在我数十声，十声之后，如果你们之间仍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指正这些胡狗的恶行，那么我就只能将这些胡狗们给放了；但只要你们之间有一个人敢出来指认，我便会将这些胡狗尽数杀光，为你们复仇！现在选择权在你们手中，你们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了。最后我要说的是，如果你们身上还有那么一丝的骨气和血性，那就给我站出来！”
“一！”冉闵高喝道。然后举目望去，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但就是没有任何人迈出哪怕是一小步！
“二！”整个人群纹丝未动！
“三！”突然，冉闵察觉到人群中有几人缓缓地抬起了头，看向了自己，但片刻之后，却又将头低了下去！
“四！”这一次抬头的人更多了，但还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五！”只见人群中突然有了那么一丝晃动，冉闵极目而去，却是发现有一人正准备走出来，却被旁边一人扯了一下，然后整个的人群又复归了平静。
“六！”这一次，整个人群既然完全的陷入了平寂，没有丝毫的动作！
“七！”
“八！”
“九！”
一连三声，整个台下的汉民似乎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既然没有丝毫的动作，甚至于连抬头的人都没有了！冉闵失望了，一种无力感顿时袭上了他的心头！
“即使他付出再大的努力又有什么用，即使是自己这次将他们救了下来又有什么用！须知真正能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否则总有一人，这种惨剧仍然会降临在他们头上！人不自救天难救！”冉闵不由地暗自在心底里叹息道。
“十……”
“我来！”冉闵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身材娇小，俏脸微肿，嘴角还有一丝淤青的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冉闵定睛一看，却发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自己从那储藏室的解刨台解救下来的少女，此时洗去污秽之后却也发现这女子倒也显出几分沉鱼之貌！
“奴家郑秋燕，在此指证这些胡狗！奴家本为冀州人士，一年前这伙胡人突然杀入我家，二话不言便将我父兄、母亲、家仆等全家二十四口尽数杀戮，甚至连我那年方三岁的幼弟也没放过！之后便将包括奴家在内十三名姐妹掳掠至此，日夜淫辱！至今日，却只留下了奴家一人，其余的十二位姐妹已然尽皆惨死于这些胡狗之腹！对这些胡狗，我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只要将军能让我报仇雪恨，我纵百死而无悔也！”说完对着冉闵不住的磕起头来，即使是原本光洁如玉的额头已然被地上的尖石刺得鲜血淋漓也没有任何的停滞头磕破了也没有丝毫的停滞！
冉闵猛地一跃，下得台来，然后径直来到了郑秋燕的身前，一抬手，一道罡气挥出，轻轻地将郑秋燕扶了起来，然后温颜道：“你放心，现在先稍安勿躁，我绝对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说完一转身，对着面前的一众汉民喝道：“你们可真让我失望的很呐！你们之中的女子我就不说了，毕竟身受如此大难与大辱，不愿声张、不愿提及甚至于胆小怯懦也为人之常情！
可你们这些男人呢！之前手无寸铁，不敢反抗也就不多说了，毕竟人皆有贪生恶死之念！但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你们既然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你们一个个还是一个带把的男人吗？想想那些死在你们身边的亲友同胞，再想想你们自己所有的遭遇，你们既然到现在都无动于衷！”
说着一指郑秋燕对着已经显得羞愧不已的一众汉子们喝道：“以至于让一个年不满二八的少女前来本将军面前诉苦，你们的骨气与血性连一个小丫头都不如，你们还有什么面目去面对那些死在你们身边的亲友同胞，你们不觉得羞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