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温继续说道:“及至日前,当我得知你千里出太行,突袭了司隶,并成功的占领了整个隶州,在这过程中甚至于屠杀了数十万异族之时,我便知道,我还是低估了你,等到你并没有再次兵行险招,而是以逸待劳,等待着关中联军以及石虎的进剿之时,我明白,你冉闵当为一世人杰,或可为天下主!所以,我来了。”
“能得恒元子亲自前来,闵不胜荣幸,当浮一大白!”说完冉闵招了招手,只见侍立在冉闵身后的几员黑衣卫很快便端上来了一个酒盘,里面正放着两个青铜酒樽,以及一壶酒,酒壶里便是冉闵根据后世记忆酿出来的烈酒,这度数根本就不是这个年代的就能够比肩的。
只见冉闵拿起酒壶,缓缓将两个酒樽满上,然后对着恒温敬道:“请!”
只见恒温先是一愣,转而大笑道:“君之所愿,不敢请耳!”说完便将酒盘上的酒樽拿起,对着冉闵敬了一下,然后一口喝了下去。但恒温顿时就为他的豪饮付出了代价,但见这酒刚入喉头,他便感到整个嗓子像火烧了一样,脸上更是顿时红成了一片。
良久,恒温才缓过身来,看着冉闵樽中一空,显然是已经喝完了,再看到冉闵面不改色的样子,恒温不由赞道:“好烈的酒!我恒温也是以军功起家,在这军营闯荡至今也差不多十五个年头了,可谓品酒无数,但这么烈的酒,我还是第一次喝到。冉将军能满饮此杯而面色不改,恒元子佩服。却是不知此酒何名呐?”
“有道:英雄重英雄,这酒就叫“英雄醉”!”
听完冉闵此言,恒温更是开心了:“好一个“英雄醉”,酒好,名更好!“说完哈哈一笑,好似有了几分醉意,只见恒温颇有点醉眼迷蒙地问道:“这说起英雄,却不知冉将军认为当世之人,何人可称英雄?”
“英雄?”听到恒温的话,冉闵咀嚼了一下,顿时心中便有了主意:“恒将军有此一问,想来也是胸有成竹,那闵便在此抛砖引玉了。要说这天下英雄,可谓屈指之间。往北说,塞外慕容,可称一雄。关中符洪,素有大志。凉州张氏,割据为王。羯族石氏,威震北国。益州李氏,据蜀汉之基。江东王氏,虽非帝王,其势不小。晋室司马,占大义,居正统,可谓不动如山。后赵大将军姚弋仲,也可为一时之雄。至于其余宵小,不提也罢。”
“好!一语道破天下大势,足以看出冉将军心怀天下。”恒温听完,先是赞了一声,但转而说道:“不过冉将军恐怕其言不实吧。
塞外慕容,见小利而亡大义,虽有大志,但阴谋过剩,正气不足,虽能得一时之势,终不能成也。
羯族石氏,只知残暴,不通仁德,有暴秦之行,却无强秦之能,看似强大,不过一群无脑之辈,石虎在时,或能得保今时之威。一旦石虎归天,石氏必有亡族灭种之祸。
关中符洪,虽有勇名,也有智谋,但其人过于谨慎,故不能抓住时机,或可割据一方,不足以图大势。
江东王氏,千古世家,王马天下,底蕴深厚,然却又如那慕容氏一般,见小利而望大义,为自家利益,蝇营狗苟,声名虽盛,但可谓成也如此,败亦如此,终不过一介权臣。
晋室司马,虽有大义,位居正统,但内受制于世家权臣,外受辱于异族强权,看似巍巍在上,却不过一介傀儡。
凉州张氏、益州李氏,不过苟延残喘之辈,吾一战可擒也,不屑论之。
至于姚弋仲之徒,连江东王氏尚且不如,又有何惧哉!
以吾看来,这天下英雄,唯将军与温尔!”说完,恒温目光炯炯的看着冉闵。
“恩…哈哈哈!”闻言,冉闵沉吟一番,然后猛然仰天大笑道:“恒将军是在效法当年曹操与刘备之故事?”
“然也!”恒温点头说道:“只不过如今温只怕如那刘备,而冉将军便是那曹****,却是不知冉将军可还如曹操那样,行那放虎归山之事?”
冉闵有拿起了酒盘上的酒壶,然后给自己满上,轻轻地喝了一口:“分析得很透彻,只是可惜了,恒将军却是话中不实得很,如果闵真的将恒将军的话听进去了,只怕会死无葬生之地。你我皆聪明之人,岂不知水无常形,势无常态,前人不行,后人未必不会更优秀。塞外慕容氏现任国主慕容皝可能真如将军所言,然其三子,却皆为俊杰,任何一人,都可比肩石虎之辈。关中符洪虽然谨慎过重,然其孙苻坚(我让他提前出生了),能治军,晓治政,重汉学,不分胡汉,宽仁以待人,有高祖遗风(汉高祖刘邦),年不过十五,已为符洪钦定苻氏少主。
至于江东王氏以及晋室司马,看起来的确不值得重视,但他们一个占据着正统之名,一个暗地里就是这天下世家大族的掌舵人。恒将军,闵不会杀你,因为你如果想要成就大事,这两者将是你最大的阻碍,因为对于他们,你杀,杀不得;纵,纵不得,你的一生都会耗费在与他们的斗争中,没有他们,你或与能开创由南方攻夺北方,最终一统天下的的先河,但有了他们……我送你一句话吧——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战友。如此一来,我又何必杀你?”
“哈哈哈……”恒温笑了,但又似乎有股子悲愤的意味,然后只见他慢慢地变得苦笑着说道:“温还想借一番七分真,三分假的话让冉将军对天下势力心生小觑,哪曾想将军反其道行之,即然反过来想加重了温的心魔,只可惜,我与将军同为意志坚定之人,自然会越挫越勇。不过,从这一刻起,恒温服了你了。”恒温放开了,直言道。
对此,冉闵只是微微一笑,不傲不怒,如若一弯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只是在暗地里对恒温还是腹诽不已:“恒温呐恒温,要不是我对你知之甚深,还真被你这番动作被骗了过去,我又怎么可能相信一个能说出:“既不能流芳百世,不足覆遗臭往年。”会这般毫无城府?况且连给你喝的那杯酒,你都能有所犹疑,又怎么可能对我敞开心扉呢,大奸似忠,大桥若讷,不外如斯。至于认同我?呵,只怕这个世上,还没有真正能被你认可的人吧,就如同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有谁能够得到我的敬服一样。你我是同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