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墨非的谏言,冉闵缓缓地站了起来,凝视着墨非道:“孤为君王,亦为男人,更为武者!身为男人,不能解救自己的女人与水火,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别的男人凌*辱,是为无能!如果连自己的女人深陷绝境都不救,孤又如何承担起这千里司隶?如果连自己的女人身陷绝境都不救,孤又如何能对与我几无关系的四百万汉民待之以仁?如果连自己的女人身陷绝境都不救,孤即使他日功高三皇,武迈千秋,又能如何?
身为武者,更当一往无前,任凭前方千山万险,我自一力破之。武者之骨,不可弯;武者之血,不可逆;武者之心,不可懦;武者之魂,不可屈!孤深知孤身前往邺城当是十死无生,但孤也有不得不去的道义。”
随着冉闵的一席话,整个议事厅内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墨非说的是冉闵身为君王的责任,而冉闵则说的是自己身为男人与武者的道,两者没有对错之分,有的只是当事者如何决断,而冉闵的一声“孤”就说明了此时在与墨非对话的乞活军大将军,冉闵!
墨非突然轻轻一笑,然后道:“我墨家信奉‘兼爱非攻’,这世道有哪里能讲得了这些,少主能秉持心中的道义,自然会是一代仁君圣主,对于为了霸业就抛妻弃子,甚至舍弃一切之人,我墨非是万万不敢辅佐的,因为这样的人是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的,带功成名就之后,便是斩杀犬牙之时,因为之前的犬牙也威胁着他的霸业,高祖刘邦正是此类。墨菲不在乎生死,但我墨家的传承,乃至复兴不能断,所以,少主愿去,墨非不敢阻,只会好好处理治下的事,静待少主平安归来。”
厅内其余众人听完墨非与冉闵的一席话,又怎能不知,墨非明为反对,实则是在通过争议来支持冉闵的决议,众人互望了一眼,也觉得墨菲所言也是正理,再看冉闵一脸的坚决,自然知道劝了也没用结果,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冉闵深深地行了一礼道:“我等静待少主平安归来。”
冉闵轻轻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冉闵继续说道:“此次前去邺城,我不带一兵一卒,因为多一人与少一人对于此行没有任何影响。我走以后,乞活军大小事宜,有内阁决议,由福伯、严明、墨非、孙止戈、吕山、公孙胜、法言、李农、欧冶九人组阁,乞活军一应政务事宜由内阁统决。成立军略部,仿内阁制式,由张涛、郭凯、向菲、李严、董达五人决议乞活军出兵事宜。一旦我回不来,乞活军大将军一职由邹环担任,下一任乞活军大将军人选由邹环决议。”
“喏!”
在座众人躬身应命令道。至于邹环女主乞活军一事,在座众人虽然有一些人在心底里怀有意见,但感受到冉闵那股子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气势,所以的不甘只能化为一声深埋心底的叹息。
……
“环儿!”
看着那静静地站在院中等待着冉闵到来的那抹倩影,冉闵不禁轻轻地唤了一声,而随着冉闵的这声轻唤,只见邹环娇躯微微一震,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
“冉大哥,你来了。”
入目的是一副如同粉雕玉琢,能闭月羞花的绝世容颜,但是其眼底里深藏的那一丝苦涩与忧虑却是到底瞒不过冉闵这一双眼睛。
“我要走了,去邺城。”
冉闵感觉自己原本是有无数的话想说的,但到了这一刻,从冉闵的口中却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一股不可言喻的情绪袭上了冉闵的心头。直到此刻,冉闵方才明白,不知从何时开始,眼前这个一直在自己背后静静地等待着,关心着,帮助着自己的佳人已经慢慢地走进了自己的心里。其实,邹环是孤独的,在这个乞活军中,甚至是整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而邹衍子的死有很大的因素是为了救他冉闵,说到底,他冉闵最对不起的不正是眼前的这个看起来乐观、自信的她吗?
“嗯,环儿知道了,冉大哥此去,万望小心。如果…,环儿必不独活!”话的最后,邹环的神色既然前所未有的坚定。邹环是聪明的,她没有出言说此去邺城几乎十死无生,劝冉闵不要去;更没有一哭二闹,指责冉闵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大义重责,一意孤行,只置身于险地,因为邹环知道,她不可能阻止得了冉闵。更何况,她知道,眼前这个明知是十死无生之局,却毫不退缩,毅然决议孤身前往邺城的男子才是她无怨无悔,深深恋着的爱人。邹环的心,是孤独的,在众人眼里,邹环古怪机灵,无忧无虑,活得毫无压力,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内心是何等的孤独与惶恐,如果此次冉闵回不来,对世界已经生无可恋的她自然也不会独活。有时候真的将生死悟透,面对死亡也就不会再有多大的畏惧了,谁也不知道,死亡是否意味着另一次的新生。
“环儿!”邹环只感觉冉闵再次在她耳旁轻轻一唤,然后她就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坚实而又火热的怀抱中,这一刻,邹环只感觉一滴包含着欣喜、委屈、祈盼等一系列情绪的泪珠随着她的脸颊滑落。
“环儿莫哭,我一定会平安归来,待我回来之日,便是娶你之时。今生今世,冉闵必不负你。”看着怀中喜极而泣的邹环,冉闵心中一阵怜惜与自责,当即在邹环的耳旁轻轻地道出了男儿的誓言。
“环儿等你!”
“哈哈哈!有你相伴,石虎算什么,区区邺城算什么,百万胡军算什么,你且等着,等着看我如何搅他个天寒地坼!”邹环的轻喃顿时让冉闵豪情万丈,仿佛前方所有的艰难险阻,生死大劫都不过是那天边飘落的柳絮,在自己的挥手一拂下,便只能逝水随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