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一个说清楚，从一营开始。”笑容转瞬即逝，萧崇恩抬起头，恢复了往日那高不可攀的模样。
“属下昨夜十分郁闷，因而找了二营的刘将军谈心到三更，然后才回了自己的营帐。”一营将军韩峰有些尴尬，但还是老实说了出来。
“属下昨夜确实跟韩将军在一块，我将他送出营帐时，二营的守卫都看到了。”二营的将军刘半久连忙出来附和。
“嗯，下一个。”雍亲王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神色平淡的点了下一个人的名字。
一直说到十七营，雍亲王都没有任何反应。
“你们俩呢？”各营的将军都说完了，萧崇恩看向自己身侧的罗庆桓和林志焕。
“昨夜子时之前，属下一直守在您的营帐外呀。子时之后守着我便回帐子里歇下了。”罗庆桓连忙答道。
林志焕手心濡湿，定了定心神跟着道：“属下也一样。早先在帐子里睡着，到了子时和罗副将换了班。”
“是吗？”雍亲王轻轻的一个问句，却让在场的人都明白了。
这两人恐怕有问题。
“自然是真的。属下回去的路上还遇到了一只鹰，这大冷天的难得见到我还驻足观望了好一会呢。”罗庆桓见王爷怀疑他，急得语速都加快了许多。
听到他提起鹰，林志焕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你见到的可是这只鹰？”雍亲王慢悠悠地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只被迷晕的鹰扔到了众人脚下，把大家伙都吓了一大跳。
“当时它在天上飞呢，有些远，属下看不清。”罗庆桓看了看，没能确定。
林志焕一言不发。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打量起这只鹰，冬日的鹰可不常见呢。
“林副将，你觉得这只鹰眼熟吗？”萧崇恩看向林志焕。
林志焕将握紧的拳头松开，一脸茫然地摇头：“属下觉得这只鹰不眼熟。”
“嗤。林副将这记性可真不行啊，你昨夜亲手放飞的鹰，今日就不认识了？”
雍亲王这话一出，众人便警惕地望向林志焕。
他被这些将领盯得背后沁出了冷汗，他还是不肯承认，摇了摇头道：“王爷说笑了，我几时见过这只鹰。”
“林副将，也许你没有发现，你刚刚的回答已经暴露了，你何苦还要挣扎呢？”雍亲王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属下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林志焕咬死了不承认。
众人听着两人的对话，也渐渐回过味来，这个林副将怕是有大问题啊。
“人在撒谎的时候，会不自觉地重复别人说的话。你若是对这只鹰毫无印象，你应该说的不眼熟，而不是你觉得这只鹰不眼熟。”雍亲王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跟了王爷十多年，王爷现在是怀疑我了么？”林志焕见他一直纠缠，便换了个语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是啊，这十多年，喂条狗都喂熟了。”雍亲王神色淡淡，带着些许厌恶。
他没想到一直跟着他的人居然会是南疆人放过来的探子。
整整十年，这位林副将可真能忍。
“你可真是南疆大王最忠心的狗啊。”雍亲王拍桌而起，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林副将居然是叛徒！
他们退到雍亲王身侧，随时准备将林志焕拿下。
“王爷无凭无据这般污蔑我，也不怕寒了众将士们的心吗。”到了这一刻，林志焕还是不肯松口。
他知道自己一旦承认了，那面临的将会是最可怕的惩罚。
“无凭无据？呵，今日在天门山等我自投罗网的南疆人就是证据，你给南疆人写的书信亦是证据。”雍亲王将他写的信砸到了地上。
林志焕这才变了脸色。
他以为他写的南疆文字，雍亲王不可能看得懂。
昨日攻打的计划过于临时，他还怕南疆的大军被一锅端掉，这才冒着风险联系了族人。
没想到居然被雍亲王发现了。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林志焕嘴里冒出了淡淡的血腥味，他一脸苦涩地看向雍亲王。
雍亲王抬了抬眼皮道：“从我打了败仗那天起，我就在想，我的计划这般周全，我的士兵这般勇猛，为什么我会输呢？”
他顿了顿，继续道：“直到后来我发现，南疆人好像对我的动态一清二楚。他们仿佛我肚里的蛔虫，我想什么他们都能知道，我才反应过来，有内奸啊。”
众人狠狠地盯着林志焕，怪不得他们和南疆人打仗十打八输，原来是这王八蛋通风报信。
“是我大意了。”林志焕苦笑一声，掏出匕首就要自尽，却被雍亲王一剑挑开。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雍亲王冷笑一声，将他的手活生生给折断了。
“啊——！”林志焕惨叫一声，面色苍白无比。
围观的将士们可没有半点同情的意思，他们现在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间谍。
林志焕面露惊恐，雍亲王的那些手段他可是知道的。
还不如现在死了一了百了。
“王爷，求您赐我立即处死吧。”林志焕忍着痛，苦苦哀求着。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死的。”雍亲王挑眉看了一眼罗庆桓，示意他把人打下去关起来。
罗庆桓看着昔日的同袍落得这番下场，心中有些不忍。
可一想到那些枉死的战士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将人拖了下去。
“这内奸揪出来了，诸位接下来好好作战便是。”雍亲王似乎很是疲惫，挥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陆策目睹了这一切，将今日的种种牢牢记下。
祖父当初是不是没能把身旁的内奸揪出来，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
这种错误，他一定不会再犯。
……
自从捉住南疆的间谍后，东沧的攻势越发勇猛起来，像是要把之前受的憋屈全都发泄出来，打得南疆人叫苦连天。
原本纠缠不清的战势渐渐明朗了起来。
直到十一月，南岭刮起了北风，东沧打下了南疆三座城池，两国终于停战议和。
此战以东沧大获全胜告终，文景帝大力嘉奖了雍亲王，并下旨让他回金都受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