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警察护送的上了警车,迹部景吾依旧有种做梦的感觉。
桑原浅间打了报警电话后,没过多久警车就呼啸而至,那名留守的绑匪见势不妙,本打算挟持他们和警方对峙,不过绑匪先生的运气不怎么好,他选择的人质是桑原浅间——因为他体弱好挟持。
桑原浅间被绑匪拎小鸡一样拖到仓库门前,架在脖子上的刀还散发着冷气,迹部紧张的浑身发颤,对面的警察更是如临大敌。
眼瞅着绑匪要暴走了,突然绑匪头顶上,或者说是仓库大门上的门厅顶盖松动了,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中,一米见方的青石板门厅顶盖悄无声息的落下,直接将挟持桑原浅间的绑匪砸的脑袋开花!
门厅顶盖砸碎了绑匪的脑袋后,斜斜的顺着绑匪另一半的身体滑下,吧嗒摔成了两半。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只剩下警车刺耳的轰鸣声,莫名讽刺。
桑原浅间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垂下眼眸,对面打来的强光让他有些不适,绑匪先生的脑袋像是西瓜一样炸开,鲜血四溅,扑了他一脸,闻着鼻尖刺鼻的血腥味,桑原浅间的脸色越发苍白,却并无丝毫惊慌之色。
妖怪的血要比人类更恶心,犹记得第一次闻到那种恶心的气味时,他吐的昏天黑地,耳边却响起的场静司那冷漠的声音,“不想死,就要习惯。”
从那以后,再恶心的味道、再尖锐的声音、再滑腻的触感、再冰冷的威压都无法让他变色。
因为他要活着,因为他已经习惯了。
桑原浅间抬手,从口袋里摸出手帕,一点一点,非常细致的擦着溅到脸上的血,他举止优雅,神态从容,仿佛不是被绑匪挟持的人质,而是被顽童不小心泼到水的路人甲。
迹部景吾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桑原浅间挑眉,将满是鲜血的手帕丢在一旁,不带一丝烟火气,他漫不经心的扫视着众人,平静的道,“还有事?”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一般,所有人都活了。
警察们扑了上来,医护人员扑了上来,迹部家的人扑了上来,桑原松和和桑原秀子也扑了上来。
桑原秀子紧紧的抱住儿子,泪水忍不住落下来,“浅间……”
桑原浅间笑了笑,他轻声安慰着母亲,“没事的,妈妈,你忘记了,式神在我身边,我不会有事的……”
桑原松和拍了拍桑原浅间的后背,一脸后怕,“没事就好……你啊,以后要小心一点,即便知道你无事,我们也会担心的!”
桑原浅间一愣,心里暖暖的,同时他脸上浮现出愧色,“对不起,爸爸……”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爷爷还在家等你。”桑原松和疲惫的叹了口气,“他也很担心你,还有深作,怎么哄都不愿意睡,说要等你回家。”
桑原浅间更愧疚了,说起来发现被绑架后,他一确认了自身安全,就直接睡了过去,似乎忘记给家里说一声了。
“对不起……”
他似乎只能说对不起了。
“我说过了,这不是你的错。”桑原松和低声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转而对他道,“好了,我们回家,笔录的事情明天再说,其他事情交给律师,反正绝不是现在。”
桑原浅间淡淡的笑了,心情很好。
一如当年的场一门被妖怪袭击后,的场静司抱着他一起睡的那个夜晚。
第二天,他不出意外的发烧了,高烧,昏迷,身体滚烫,还吃不下东西。
职业考试预选赛第二场也被他空过去了,棋院方面很不甘心,多好的苗子啊!要是因为突发事故而没法参加考试,那要多可惜啊!!
警视厅方面也很不甘心,整个案件还存在不少疑点,比如说桑原浅间什么时候匿藏的手机,比如为什么绑匪没搜出来,比如说最初兰博基尼的爆胎究竟是因为石子还是有人蓄意策划……等等,他们还需要桑原浅间亲自去做笔录,还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之类的。
可当他们翻开了桑原浅间的病例,再亲自去桑原宅邸看着烧的满脸通红的桑原浅间,顿时都没办法了。
塔矢行洋带着塔矢亮曾登门拜访,塔矢亮满脸自责。
“要不是因为我邀请他下棋,他就不会这么晚才回去,也就不会……”
桑原本因坊亲自接待了他们,并安抚了塔矢亮。
“和势均力敌的对手下棋,是每一个棋士内心最原始的渴望。”桑原本因坊笑呵呵的看着塔矢亮,“浅间和你下棋下的那么投入,说明他是真的很喜欢和你下棋,所以你无需自责。”
“要是觉得心存愧疚,那以后想和浅间下棋的话,就麻烦你来家里吧,浅间的身体真的很不好……这一点我也很遗憾。”
塔矢行洋暗中扯了扯嘴角,却没说什么。
桑原本因坊叹了口气,大孙子是他的骄傲,可偏偏他的身体太差,虽说并非真正的心脏病,可体弱倒是真的,要不……他狠狠心,找个高人在家里布上结界如何?
好歹让浅间在家里能舒舒服服的睡个觉,不用担忧那些不洁的东西。
桑原本因坊琢磨了许久,他也曾试探过的场一门的口风,哪知道的场一门的首领口气相当不好,按照的场静司的话来说……
“结界?我的确可以布置一个让浅间觉得舒服的结界,可若是这样,将来没了结界,浅间就活不下去了哦……”
“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我可不想害他。”
听听!!看人家这话说的,好像他这个爷爷要害孙子一样!
唉……桑原本因坊面带笑容内心纠结的送走了塔矢父子,然后没等他休息一会呢,就又有人拜访了。
拜访者正是迹部景吾。
桑原本因坊对迹部景吾没有一丝好感,要不是他,浅间不会连累的被绑匪劫走。
“我联络了最好的心脏方面的医学专家,并在东京综合医院为浅间准备了特护病房。”迹部景吾恭谨而诚恳,“这次的事情全是因我而起,甚至若没有浅间,我也没那么容易获救,现在浅间依旧病的不省人事,我心下十分愧疚,所以还请允许我略尽薄力……”
桑原本因坊脸上的表亲微微扭曲了。
他怪异的看着迹部景吾,嘴角抽搐起来。
不得不说迹部景吾的准备相当充分,也的确在认真而诚挚的表达歉意,他在尽自己所能补偿浅间,可问题是桑原浅间他不是心脏病啊!!
桑原本因坊有气无力的道,“哦,少年啊,你的想法是很好啊,我们很感谢,不过呢……”
“浅间还是在家里休养吧,医院什么的,就不用了。”
迹部景吾皱眉,他不解的看着桑原本因坊,想要反驳,却陡然间想起了那晚在马路旁他和桑原浅间之间的争执。
他要送他去医院,而他却说我要回家……
难道说……迹部景吾心中猛地产生一种想法。
难道说桑原浅间其实并非心脏病,而是另一种和心脏病类似,需要长时间修养的病?
那为什么要谎称是心脏病呢?
他看过桑原浅间的病例,其中还有东京综合医院给下的病例,当时看病的是一位叫做荒耶宗莲的医师,听忍足郁士的父亲说这个人在医学界声名赫赫,是一位相当厉害的专家!
如果那位荒耶宗莲医师真如忍足说的那么厉害,那么他就不会诊断不出心脏病的真假。
明明并非心脏病,那位医师还是写成心脏病,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桑原浅间的背景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围棋家族而已!
迹部景吾沉默了。
半响,他才试探的开口,“既然如此,若是桑原家有什么需求,不妨直言。”
桑原本因坊笑呵呵的看着迹部景吾,很想说一句,少年,你能给老夫变个结界吗?变不出来就请圆润的滚吧。
只是想到迹部景吾背后的迹部财团……
桑原本因坊依旧用半死不活的声音道,“没什么需求的,若是你真想弥补,那么浅间在学校时就请多多关照吧。”
迹部景吾握紧了拳头,他不是傻子,既然对方不提要求,也就是说他们的要求他出不起。
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的道,“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浅间的。”
桑原本因坊觉得有些累了,他挥挥手,干脆的将迹部景吾送走了。
他慢吞吞的起身,来到二楼,推门走了进去,然后笑了。
桑原浅间竟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翻看最新一期的围棋周刊。
看到桑原本因坊推门进来,桑原浅间放下棋谱,“爷爷。”
“醒了?”桑原本因坊做到旁边的宽椅上,打量着浅间,“没事了吗?”
“恩,只是昨晚受了风寒,有些发热而已。”桑原浅间笑道,“其实早上就醒了,不过还有些困,就接着睡了。”
“没事就好。”桑原本因坊的心情好了一些,不过随即他又叹息道,“只是你的身体实在是……”
桑原浅间不以为意,他笑着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只是身体虚弱了一点,以后我会注意的,也会尽量不往外跑,比起世界上的大部分人,我的运气已经很不错了。”
桑原本因坊大笑,他得意无比,这就是他的孙子,有多少人在十二三岁能有如此感悟,能如此豁达大度?
就冲这一点,别人就都比不上!!
“明天你能去考试吗?”
“没问题!”他自信的道,“五场预选过三场不就可以了?”
桑原本因坊笑着点头,一脸慈和,“那就好好休息。”
“恩啊!”
第二天他重新出现在棋院,干脆的赢了比赛。
回家后他闭门谢客,谁都不见,直到他赢了三场比赛,确认了一个月后的职业考试资格后,他干脆利落的收拾好包裹,快快的,快快的跑回了八原的场别院。
他站在的场别院的门口,愉快的敲着门。
当的场一门的族人打开门,看到桑原浅间后,那表情都像见鬼了一样。
桑原浅间大笑,“Supr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