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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因果报应(二)(1 / 1)

与人而言,**上的伤再重,只要不致命到底也还算是好的。可一旦心里有伤,哪怕只是极小的裂痕,一日日的侵蚀终究会让人万劫不复。

对于沧玉琼而,千疮百孔的先是她的心,而后才是如今污浊不堪的身。

面对如此的沧玉琼,那暗卫聚在掌心里的内力迟迟没有送出。

这暗卫说得对,对于沧玉琼下百日春害死的那女人,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母子情分,那女人生下他本是要攀上那权贵,可谁知那权贵突然染病身死。

而此时,他显然成为她的累赘,非打即骂的日子一直过到她遇见太医院的宫大人。

那位宫大人大概是真的待她有了情分吧,连带的也让他以宫氏为姓,那段日子是他出生以来最温暖的时光。

可终究,她的母亲还是将他给卖了,他一直都知道,他于她终究不体面。

他的骨骼好,适合练武,地狱般的日子一日日的重复着,期间他只被带出过一次,便是目睹沧玉琼用百日春害他母亲的全过程。

他至今都不知自己的主子是谁,每次有任务,不过是通过常用的联络方式,任务便在那处。

他们让他跟在沧玉琼身边好几年,除了监视五皇子府与沧玉琼外,并不让他做多余事情。

而他此次任务仅有三个字:可复仇。

如今只用两个女人便将五皇子府搅的不得安生之举,显然不是他背后之人的手笔,可纵然他天天守在五皇子府,也未抓住那人尾巴。这一场阴谋不显山不漏水,叫五皇子自己折了自己的臂膀。

尤其是他先一步带回南风馆的小倌,后脚便有季椿派出的查探宫家隐世族人所在能人异士落入陷阱折损的消息传来。

若说沧玉琼只是给季椿带了绿帽子,季椿因着她有用还会留她,而今却是一丝一毫希望也无了。

这院落季椿到底常来,故而阵法解的并不十分费力。

听见浩浩荡荡的人群已朝寝殿走来,那暗卫扫了眼穿戴整齐,落坐在桌旁喝茶的沧玉琼,收回内力闪身离开。

因为他知道,季椿本就多疑,待他始终有异心的沧玉琼并未得他多少信任。如今假地图一事,不光他损失了大批能人异士,连他的幕僚也损失了不少人,方才院落外,那些幕僚本就是被季椿带来讨说法的,也就是说季椿已然将沧玉琼推了出去。

在此节骨眼儿上,沧玉琼又当着众多人的面给季椿带绿帽子,此举无疑是那雪上加的霜,到底成了她的催命符。别说季椿不会放过她,就算折磨的她生不如死怕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寝房的门敞的极开,季椿进入房间时,便看见沧玉琼在桌边自顾自的喝茶,锦被落在地上,床榻上一片凌乱,墙上是打斗过的血迹。

季椿静静立着,面上神色莫辨,他知道沧玉琼是被人算计了,可那又如何,结果已然是结果。

不知他是懒得再追究,还是看见此景不知从何追究,一双盯着沧玉琼的眼眸里的阴鸷仿若要撕碎她。大概,他此刻只是想着如何处置她吧。

打破这份沉静的是流月,只见她娇娇柔柔的向着沧玉琼道,“玉琼妹妹,月儿想着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只要你向殿下讲清楚,殿下一定会原谅你。”

无论沧玉琼想不想说话,她都已然说不出了。她方才试着发出声音,可是终究不能,她想起方才与那男子欢好时,那男子顺势滑入她口中之物的情景,不仅如此,她手脚上的气力也在一点点消失,怕是过不了多久,她便会像一个活死人一般。

活死人,这也是出自她宫家的药,若无解药,只有三日时间,期间她有气无力,能比常人更清晰的感知任何事物,然而却仅限于此。

她不言不语,甚至眼皮都未抬,哀莫大于心死说的便是她此刻的情形吧。

而这般模样的她,看在季椿眼里,不过此时的倨傲二字。

她还有脸倨傲?季椿的愤怒自胸腔只往出冒。

突然,一声尖叫,季椿的这份儿愤怒终于找到了出口,他想也不想直接朝着尖叫的方位一掌扫去,应他的掌风倒下的是六七位婢女。

当流月顺着方才那位尖叫的婢女的视线望去时,不由自主的抓住身旁的季椿,季椿皱眉挥开衣袖,流月再次抓住,颤着手指向那染了血迹墙下的位置,赫然是流出的胚胎。

众人的眼睛顺着地上的血迹一点一点移向沧玉琼脚下,只见她衣摆下方的那摊血迹不断增多。

别人不知,季椿可是再明白不过的,自沧玉琼进了这五皇子府,他虽常来她的院落,但知道她不愿与他发生关系,故而从未碰过她,即使在她院落里过夜,也不过是为了给她体面,她如何能怀孕,又如何能落胎?

这一次,季椿的掌风直接扫向沧玉琼,沧玉琼如同落叶般飘出后,他赫然出现在她面前,蹲身捏起她的下巴,阴森森道,“你不是喜欢给人下药吗,你也试试。”

说罢直接捏开她的嘴巴将整**药给塞了下去。

那药竟是她当日制与兰沁的情毒,兰沁中药那晚从自己药房里偷药的人竟然是他!

沧玉琼使尽力气甩了甩头,甩开季椿钳制她的手,咧开嘴突然笑的嘴角、面上、眸里满是嘲讽。

她笑着先是看了眼季椿,后又看了眼沧玉琼。

原来她们都一样的可怜。

季椿起身像望死人一般望着沧玉琼,向身后的护卫道,“赏给你们了,嫌脏,找人好好伺候她。”

沧玉琼瞪大了双眼,空洞的望着屋顶,那么多的不甘此刻于她竟然什么也不是了。

她觉得自己此生不过一个谎言,一句笑话。

“父亲那边可有消息?”流月望向窗外,自沧玉琼死后,她心慌的厉害。她去看过沧玉琼死时的模样,身上无一处是好的,目眦欲裂,死不瞑目。听说季椿还不允她以全尸下葬。

“族内五位长老,有三位归顺大长老,二长老已被囚。”流月不远处的护卫道。

“……嫡脉的人呢?”流月终究还是问出了。

那护卫当然知道流月想知道谁的消息,但更明白五皇子府耳目众多,于是便一板一眼的道,“族长与少族长、二公子、三公子在族中,文成公子外出游历,途径钟离境内,被钟离家的小公子请去做客了。”

“当下凤祁内乱,别人躲都躲不及,钟离竟然还请了凤祁文成去做客?”

“是。”

“看来他们连给嫡脉留最后一点血脉的准备都做好了,”流月嗤笑一声,“兰沁那边情况如何?”

“她已快到中州,身边护卫多,我们的人不好下手。”

“沧玉琼派出的人呢?”

“有人送出沧玉琼有难的消息,那队人在返还途中被人尽数截杀。”

“全灭?”

“是。”

“钟离做的?”流月皱眉望向那护卫。

“宫家无凌”

“宫家无凌”

“是,听说他们是以清理宫家内务为名。”

流月听罢突然甩袖扫落桌上所有茶具,咬牙切齿道,“兰沁你还真是个祸害,先是招惹凤祁,如今又招惹宫家,她必须死,必须死……”

窗外的风吹打着窗棂,有落叶席卷而起撞向墙壁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萧索。

已经十月了,又是一年寒冬。

流月终于平复下来,眸色变换良久,“将父亲让我调回族的那批暗卫也派去追杀兰沁,此次,我定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族内动乱,大长老正缺人手……”

还未等那护卫说完,便被流月声色俱厉的打断,“你可是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

“属下不敢。”那护卫知道自家主子并非面上这般柔柔弱弱,相反,她的狠辣一点儿也不输于此次将沧玉琼凌迟的五皇子季椿。

“殿下可回府了?”流月向着一侧软塌走去。

“玉侧妃不检点一事闹得安阳城内无人不知,御史台弹劾了殿下,如今还在宫内受罚。”

“……知道了,下去吧。”流月转了身开始闭目养神。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因着她调离了那队本该赶回凤祁的暗卫,却是真正的让她的父亲来了个死无葬身之地。

凤祁一族上三代族长对于季氏皇族的逆来顺受作为,早已引得凤祁一众族人有诸多不满,故而大长老的揭竿而起很是顺利。

凤祁不过五位长老,除大长老本身,只余四位,三、四、五长老对于大长老的归顺并未出乎大长老意料。

二长老是凤祁族长的亲弟弟,若说他归顺了大长老,大长老给他留个全尸已属他的造化,原因无他,因为他是凤祁嫡脉,比大长老成为凤祁新任族长更名正言顺。

故而,无论如何,凤祁二长老只能跟着凤祁族长,只要凤祁族长、少族长不亡,他总还有命活着。哪怕是情形再差,他也有为人质之用。

原本,以凤祁大长老为首竖起的反旗,在前两个多月进行的是极顺利的,可笑到最后的往往不是一开始笑的最好、最早的。

接连两个多月的混乱,也有人想要趁此去分一杯羹,如季氏王族,如新崛起的其他家族,可这羹他们还没靠近到能闻着味儿的距离,人家凤祁各派便从容放下彼此矛盾一致对外。

打跑了外人,他们再继续该咋算计咋算计,该咋闹腾咋闹腾。

至十月中旬,这场以凤祁大长老派全程碾压凤祁嫡脉的动乱看似要毫无悬疑的接近尾声,谁知一开始便败的落花流水,而后更是处处受限的凤祁嫡脉突然来了个大翻身。眼见就要摘到族长之位这一胜利果实的凤祁大长老一夜之间变得孤立无援。

原因无他,皆因凤祁少族长凤大煞神的疯病又犯了。

他以遇神杀神遇佛斩佛的气魄,仅凭身边一队凤阳令主令暗卫闯出水牢,闯进正在提前大摆昭告胜利之宴的凤祁大长老府邸,如他十六岁时血洗安阳凤祁府一般,将欢聚一堂的大长老派来了个瓮中捉鳖。

大长老一派在凤祁的确势力庞大,然而终究敌不住凤祁嫡脉的名正言顺。

更何况,凤祁最大的实力在敌得过大启千军万马的凤隐卫身上。

而凤隐卫向来只认令不认人,故而他们既是凤祁最安全的所在,也是凤祁最危险的所在。

表面上,凤隐卫属凤祁族长所有,然而要调动凤隐卫却需得族长及各位长老共同的信物方可。

这场凤祁大长老占足了上风的凤祁内乱,之所以持续了两个多月,便是因着在他揭竿而起时便归顺了他的三、四五长老迟迟不肯拿出调动凤隐卫的信物。

对这场反叛稳操胜券的大长老也是在迟迟得不到其余几位长老手中凤隐卫信物时,心底终于起了一丝不安。

原本今日这场宴他是想以敬酒的方式得到三位长老手中凤隐卫信物的,但倘若他们依旧不上道,他不介意在他们之中来个杀鸡儆猴,强取豪夺。

奈何大长老唾沫横飞,利诱、试探、威胁,十八般武艺都快用完了,席间三位白胡子长老仍旧是该吃吃,该喝喝,该装糊涂照装糊涂,无一人理会。

未及大长老玩儿起杀鸡儆猴的把戏,他的一众守卫已然被三位长老及凤祁嫡脉来了个里应外合。

夜黑风急,一丝血腥味儿透过窗棂传入屋内,大长老这才突然变了脸色,左右见罢叫停歌舞丝竹。

席间三位长老已然端的一副老僧入定神态。

大长老终于明白他的那丝不安来自何处。

原来,他跳腾了十几年,这三位白胡子老头儿也不过是似狐狸般陪着他跳腾了十几年。

不,更确切的说,他一开始便是他们棋盘上的一颗子,一颗用来汇聚族内所有狼子野心,暗黑腐朽的棋子。

凤祁嫡脉以及各位长老之所以服小,纵容他的父辈以及他这么多年,不过是因着他这一脉有足够他们利用的价值。

虽说养虎为患不假,可对已渐腐朽的凤祁内部,终究是免不了一场浩劫。

而这一放长线钓大鱼的举措若玩的小心,对于处理凤祁内患无疑是最轻的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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