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灏紧挨着张磬，在他直挺挺倒地时拦腰抱住，吕喜本在一行人在最后，急急出门打开斜对面的房门，借着月光点亮蜡烛。
赵灏紧随进入，井、祁二人亦脚步匆匆，留下梨花看着霜花。
井辛上前看脉，眼眸微动，“你们回去休息吧，这里无碍。”吕喜颔首，虽然形容散乱，体态礼仪已然恢复，一旁观望。
“赵灏，去我房间柜子里拿些创伤药，清洁完毕外敷即可。之后，你去寻来这七味药，至迟明天午时给我。”井辛一副沙场口吻，迅速写完方子递过去。之后对着张磬时而点穴，时而按揉床上的人。
“我这小伤无碍，”赵灏立在一旁，丝毫不管身上华服血迹斑斑，迅速转身准备离去。
“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井辛斜眼睨了周围，“我正会治这毒，你先把自己看好，别拖后腿。”
祁渊澄立在一旁，井辛伸伸手指唤来，“三分力道依次按压凤池、安眠和脾俞，等我回来。”
井辛前走回房，吕喜随赵灏一同跟在后面。拿药给了赵灏，便说给霜花瞧病，将三人一同撵了出去。
井辛一跃上房梁，在木头后面拿出之前集的鼠蝠血，下来之后，毫不犹豫地将半瓶倒在茶壶里。
井辛摸了摸霜花脉息，确认未醒，将剩下半瓶放回原位，即刻出门，见只剩梨花呆在门口，“她只是昏睡过去，明天自然会醒，先睡下吧。”
梨花点头，“孤身在外，我在这里看着姑娘。”井辛不多说，端着茶壶回到张磬房中，祁渊澄手掌一刻不停。
“你帮我把桌上的汤匙拿来，就回去吧，半夜来替我，用冷水保持他正常体温就行。”井辛挥手，祁渊澄一思忖，“这毒可是七妖散，一晚上可有把握？”他拿过汤匙。
“治疗不过半个时辰，不过麻烦的就是看护，以冷水擦身，”井辛忽的想到什么，“你记得嘱咐小二，多拿些冷水和布子。”
祁渊澄欲言又止，他折身离开，合门时眼神好似要划开这木头板子。
房间里只剩井辛二人，井辛心头急中带气，手里动作想重却轻。
你啊你，今日两波人都和吕家脱不了干系。这毒厉害非常，可能是吕家专门为我和小渊制的，可你与他们无冤无仇，怎么就撞上了。
心里万般埋怨，挡不住紧张，常话说，关己则乱当真不假。
即便手里捧着难得的鼠蝠血，即便自知比治疗他人时多了几成把握，她的汗仍旧顺着额头、鼻头、脖颈、后背，成了虫儿一般爬着跑着，落在床沿上，化成一摊。
汤匙别开张磬的牙关，井辛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端着茶壶凑身前去，壶嘴起起伏伏，壶里一点一点空了。
随后一系列打通穴位，井辛胸前背后衣服已经汗湿，刚落座不久，才发现祁渊澄不知何时坐在了一旁。
“你什么时候来的？”井辛站在盆前，抹了一把汗，直接用冷水洗了洗手，借着一旁放好的布子浸湿后拧干，盖满张磬上半身。
“下面我来，你先这里歇会儿，”祁渊澄上前，将浸湿后的布子拿到她面前，示意坐到一旁，随后开始从脚至上盖，“你确定还要看？”
井辛刚坐定，目光还没从床边拉回来，灯光下湿乎乎的脸，“又不脱光，怎么不能看。”
祁渊澄看到井辛左手耷拉在一旁，手指又开始不自觉地摩擦，他随意问道，“这七妖散，需七味药，其他不说，单附子与牛膝一般药铺都没有，你现在用了什么，可有把握。”
“偏方罢了，我们现在只能等。”井辛忽然觉得累，却极其清醒，“明天午时之前，绝对不能让他体温上去。”
祁渊澄看了看井辛，井辛目光炯炯，他上前盯着她的眼睛，“累了就睡下吧。”
井辛前一秒还很精神，后一秒便累到抬不起头昏睡过去，祁渊澄一把接住，将她抱回自己房间迅速安置好，立马回了张磬那里，忙前忙后。
第二天清晨，井辛醒来，看到自己躺在床上，不得多想，起身急急回到张磬房间。
床上的人气息微弱，脉搏时断时续，井辛右手实打实拍了自己脑门。
祁渊澄抓住她的胳膊，“冷静些。”“快去多拿些吸水的沙子或者木屑来！”井辛说完手里又开始捶打张磬。
祁渊澄不好耽搁，下楼向小二要了现成的木屑，又吩咐买一筐干沙子。
见着祁渊澄回来，井辛接了一手木屑，揭开湿布子，均匀地撒在张磬身上，祁渊澄也如此做。
待到换完一轮湿布子，井辛坐在一旁微微愣神，祁渊澄察觉不对，低声说道，“赵灏他们捎来口信，再半个时辰药就齐了。”
井辛盯着祁渊澄，一下子抓住他的胳膊，一动不动呆呆地说道，“我忘记去湿了。”
祁渊澄知道是张磬这件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可调。”井辛不回答，只是坐着。
祁渊澄心里一沉，不再多问。看着眼前井辛频繁地给张磬换布，目光游离。他在一旁搭手，硬生生讲起书上新看的故事，平日对着井辛的能说会道此时不管用，完全没有分散她的注意力。
天亮了，已经换了衣服的赵灏手腕处隐隐露着血迹，他身后一青年人提着包包裹裹跟着前面急行。
中午，张磬醒来了，床边密密围着一群熟人还有一个陌生青年，他却注意到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