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小镇,果然看见北面有条小路,便向北行去。走了一阵,狼天棋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道:“好酒,你要跟我一起去月亮山么?”
好酒摸了摸光头,神色黯然道:“师父不要俺了,把俺赶下了山不让回去,俺也不知该去哪里。”
狼天棋见他表情落寞,不禁也想起自己身世,这天地之大,竟无一处安身之所吗?
呆呆想了一阵,心中竟有些绝望。他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但自从出生以来实在是忧多乐少,既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该往哪去。以前是只身一人面对着整个世界,后来遇到云鹤上人,终于有了依靠,岂料这依靠又忽然离己而去,以后便又剩自己一人了么?
此去月亮山也不知要走多久,更不知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他虽然只有十多岁,但心智却要成熟许多,或许因为他从未有过无知的欢乐吧,他此时竟在想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可他毕竟年纪太小,又怎么能想通这些问题?不知过了多久,长长出了口气,抛去了脑中念头。
好酒见他面色呆滞,眼神发直,问道:“你怎么了天棋,不舒服么?”
狼天棋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好酒,那日我遇见你师父,记得他曾说过,还认你这个徒弟的。”
好酒眼睛突地一亮,喜道:“真的么?”
狼天棋笑道:“我骗你做什么?不过……”沉吟了许久,却没说出来。
好酒见他迟迟不说,急道:“不过什么?你快说,急死俺了。”
狼天棋道:“不过他恼你偷了他的酒喝,说要你带一千坛好酒去赔罪,这才能原谅你。”
好酒听后摸着光头在原地转了两圈道:“一千坛好酒?俺去哪里给他弄一千坛好酒?俺身上可是半点银子都没有。”
狼天棋从怀中摸出几锭银子递给他道:“这些银子你拿去吧。”好酒伸手接过,看了看道:“这连一百坛酒都买不了,还差得远啦。”
狼天棋从怀里摸出剩余的银两放在手里,脸色有些尴尬道:“我剩的也不多了,总得留些做盘缠的。”
好酒疑惑地看他一眼,不知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道:“俺不是怪你银子给的少,只是这些银子用来买酒还不够,俺只是着急,不知该怎么办。”
狼天棋道:“我以前听灵秀村的教书先生说过,出家人是可以向人化缘的,你多走些地方,辛苦一些,银子总会凑够的。”
好酒为难道:“可是师父没教过俺化缘。”
狼天棋皱眉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两人默立片刻,好酒忽然喜道:“俺想到办法了,天棋你自己去月亮山吧,路上小心些。”不等狼天棋说话,已回身向来时的路奔去。
狼天棋叫道:“你想到什么办法?”好酒脚步不停,回头叫道:“镇子上肯定有人知道怎样化缘,俺去镇子上问问,等俺学会了化缘,凑够银子买了酒就可以回去找师父啦。”
狼天棋心想:“这倒是个好办法,镇子上人多,定会有人知道怎样化缘。”这样想着回身向北行去,走了几步,忽又觉得一个和尚去问别人如何化缘有些不妥,但究竟哪里不妥一时又想不出来,回头看看好酒已奔的影踪不见,怔了一怔,复又向前走去。
狼天棋此行一路向北,其时民风淳朴,他也总是到人群聚集之地歇脚,倒未遇到什么凶险,不过孑然一身长途跋涉,却也尝尽了旅途寂寞。
有时走在半路也会有些心灰意懒,不知何时才能到达,前途未知,总会带来莫名的恐惧和焦虑,而且即便到了月亮山,那镜月尼姑也不一定会收留自己,每当此时便会生出退缩之意。
但停下来四处看看,举目无亲,若不去月亮山,自己又到哪里去安身立命?便又硬了头皮向前走去。这倒像极了人生,前途总是未知,但又不得不一路行去。
如此这般白天赶路,晚上闲来无事便照着云鹤上人所授法门呼吸吐纳,这样走了将近一年,终于到了月亮山下。
这一年来狼天棋每晚都会照着云鹤上人所传基础道法修习,身体较普通人健壮许多,个头也长高了些,但容貌却无太大变化。
这一日到了月亮山下,狼天棋看着这笔直陡峻的山峰怔怔出神,这一次到来,心境自然与上次和云鹤上人同行时相去甚远。
怔怔出了会神,狼天棋忽然惊觉自己根本就上不去这山峰,如此看来这一年的辛苦跋涉却变成了竹篮打水,想到此处,狼天棋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回过神来,奔到山峰下向上仔细看去,只见山壁笔直平滑,确无着手之处,即便可以攀爬,这山如此之高,自己也万万不敢爬上去,心中一急,额头上渗出汗来。
历尽千辛万苦,即将成功时所有努力却在瞬间化为泡影,想必这种结果是任何人难以承受的,狼天棋虽然还只是一个孩子,却也是心有不甘。但当此绝境,他又不是急智之人,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靠着山壁坐下来,直到太阳落山明月当空,心中才宁定下来,心中既定,头脑便也不似先前一般混沌,想到:“我先去附近村庄问一问,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上山。”
主意已定,便起身去寻找村庄,直向西走出十余里,这才看到一个不大的村落,忙奔过去询问,岂料问遍了全村的人,都说这月亮山从来没人上去过,不由心中有些绝望。在一处农家借宿一晚,次晨醒来,不知该去往何处,茫然向西行出里许,忽然福灵心至,想到:“哑儿和那镜月大师住在山上,总不能不吃不喝,既然需要吃喝,一定会下山来买,我且在山下等着,总有一天能等到她们下来。”想到这里不禁心中大喜,急急向回奔去,路过那小村庄,用银两买了些吃食,便又来到月亮山下。
在山下等了一日一夜,却不见有人下来,心想:“若山上有野鸡野猪,她们便可捉了来吃,那样便不用下山,我岂不是空等?”想到这里心中有些不安,忽又想到:“那镜月大师是个尼姑,出家人是不能吃肉的,即便有野鸡野猪她们也不会捉了来吃。”随即心中又是大定,脸上不自觉笑了出来,但没过多久,忽又想起一事,暗道:“不好!好酒和他师父也是出家人,他们不仅吃肉,而且还喝酒,若那镜月大师像他们一样,岂不是要糟?”又想:“那镜月大师若像好酒一样爱喝酒就好了,山上总不会有酒,那样她便一定会下来买,不过即便她们不喝酒不吃肉,总也能在山上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