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拉走得时候,还是把那条火狐狸皮毛留下了,而我也注意看了芙依一下,她并没有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当即就把那漂亮的东西扔出去,她再一次站在了窗边,留给我们一个玲珑骨感的背影。
在我养伤的这段日子里,过得颇为滋润,索拉念在我保护了他的女人的份上,派了最好的医生,用了最好的药,还派了专人保护我,所以我说,这位索拉王子还是很不错的,我想着下次见到芙依的时候,真的该给他多美言几句。
库依族人一年一度的为狩猎女神献礼的日子到了。
狩猎女神是库依族人敬奉的神明,她保护着草原,森林里的一切生灵,她是太阳神的姐姐,有着傲人的容貌,惊人的能耐,她左手持弓,身背箭囊,身下是一匹能上天入地的神鹿,不过,她的这个坐骑是要每年更换一次的,已保证她能日行千里地俯视领地,于是,每年挑选草原上最健壮最美的雄鹿就成为了库依族人的头等大事。
索拉每天就在忙碌这件大事,所以难免冷落了尹月,她又派人来请我过去讲故事,伴她入睡。
说实话,我还是有些忐忑的,自从经历了上次那些事情后,我对这个叫尹月的女人多了一层戒备,我觉得她并不像她的外表那样美丽,她的内心是阴冷的,狠毒的,让我不大敢靠近,相反的,我对于那个叫芙依的女子,更多了些怜惜。
可是人家是王后啊,我怎么能违背她的命令呢。
我硬着头皮每天晚上都过去为她讲故事。
那一天,她在榻上辗转反侧,我都能感觉到她的烦躁不安,于是就问了一句,“尊贵的王后,您是身体不舒服吗?要去禀报王子吗?”
“他……”她终究没有说下去,既然她不说话,我就接着往下讲吧,谁知她忽然问了一句,“你说,如果我不那么爱他,他是不是就会多爱我一点呢?”
我没有弄明白她什么意思,不过,还是顺着她的话说,“男人都是这样的,你越是对她好,他就越是不稀罕,相反,你冷着他些,他反倒不自在了,主动找你了。”
“哦……”她应了声,“你接着讲吧。”
献礼的前一天晚上,我过去的时候,正看到尹月在试着一件赭红色的棉袍,脖间是一条白狐的毛领,头上顶着一顶红白交杂毛色的皮帽,帽檐很浅,刚好露出她额间的那块月牙形的印记,银色的坠链在灯光下闪动,光芒璀璨。
她打扮好了之后,就让一个小奴隶端起一个蒙着白色手帕的托盘,招呼我道,“走吧。”
这大晚上的打扮得这么雍容华贵,要去哪儿?
我也不便多问,就跟在后面。
七拐八弯,前面有人提着灯,立在那个拱门的时候,尹月站住了,我也抬头望去,正好对着的是芙依的房间,此时,房门开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光影里走出来,不是别人,正是索拉。
尹月让人灭了灯,站在黑暗处,我听到她冷冷地哼哼声,“这些天不见人影,原来是在这里呢。”
她也没有再说什麽,几个人就在黑暗处站了良久,夜风就像调皮的雪孩子钻进人的衣服里,周身都凉透了。
再也听不到索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了,我们才向着那个房间走去。
房门打开,我能看到芙依脸上还未褪掉的一丝恬静,不过,看到是我们,她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只不过刚刚上扬起的嘴角慢慢下沉,她整个人也如一张弓一样紧绷了起来,随时准备迎战。
尹月笑了笑,招呼小奴隶把东西放下,“王子让我送这个来,明天就是祭礼的大日子,你要打扮地漂漂亮亮,这衣服可是我和王子精挑细选之后决定的,你一定要穿啊。”
芙依只是警惕而戒备地看着这一切,那双如月的眼睛里迅速溢满潮湿,她咬着唇,脸上的刚毅和仇恨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但她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我们离开,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仍旧是那么站着,整个人就像一尊悲伤绝望的雕塑。
我一直很好奇,尹月到底送了什么给芙依呢,会让她如此痛心,而尹月却是在冰天雪地的月色下,张开双臂,高高扬起头颅,对着那枚皎洁的月牙儿仰声大笑,那笑声很孤独,也很乖戾,听在人心里,毛骨悚然,我只是觉得有些冷,浑身发着抖,双臂环抱,心里腹诽,大晚上的,又这么冷,一个个的不睡觉发什么疯?
可是我不敢说,只得陪着这个女人发疯——冷清的夜,孤单的月牙而,寥落的星,无人回应,在银色的光晕里,我看到她脸上的冰凉耀目。
第二日,请巫师占卜,确定了献礼的吉时,全族的人都出动了,队伍浩浩荡荡,向山里开进。
尹月和索拉坐在华丽高大的敞篷马车上,高高在上俯视着他们的子民,尹月衣着华丽雍容,频频挥手和欢呼的子民致意,我听到人们如潮水一般高呼着,“女神!女神!”
我就跟随在马车的一侧,一扭头就能看到尹月脸上那做作虚伪的和善笑容,在她的身边的那个男人却是郁郁寡欢,心不在焉的样子。
狩猎女神的神庙建在高高的山顶,宽大的条状石头垒砌的墙体宽阔绵延,中间的庙堂高大雄伟,装饰奢华而张扬,殿堂里供奉着女神的雕像,虽然各处都点亮了烛火,但殿堂里光线仍旧有些暗,这和外面的阳光明媚形成鲜明的对比。
整个大殿里也氤氲着一种恬淡的香气,这和我在亚特兰蒂斯祭祀院里闻到的香味截然不同,它是清洌的,淡雅的,没有邪气的,让人舒心的,我不由得再次提鼻子嗅嗅。
索拉和尹月带领着众人在巫师的引领下对着女神膜拜,几个巫师穿着很奇怪的七彩衣服,头上戴着尖尖的高大帽子,在那里上蹿下跳,我感觉他们就像猴子,这个想法让我有些忍俊不禁,偷偷掩着嘴笑笑,不想这个小动作被索拉发现了,他看了我一眼,哦,好深邃的眼睛啊,让人有种要掉进去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