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下去,专治各种不服。
李怿直接扑倒在地,却二话没说,又跪了个趣÷阁直。
朝鲜国深受汉学熏陶,乃至于礼仪和官职,甚至是文字,都承袭至中原王朝。
天地君亲师。
方继藩乃是他的师祖,何况,又非是他的臣子,揍他又如何?来啊,既然都已经拜了码头,不对,已拜了刘杰为师,那就是方继藩门下,有本事,背叛师门,欺师灭祖啊。
这封建礼教害死人啊。
虽是被踹的肩窝处疼的厉害,李怿却重新标准的跪下:“学生万死。”
“万死什么?”方继藩呵斥道。
李怿战战兢兢:“学僧的韩话说滴不好,忘后一定跟着恩识好好削戏,师祖,尼侃中不中?”
“……”
方继藩突然想把刘杰和李怿一起吊起来,狠狠的抽了。
一旁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这……该不该站出来批判一下呢。
毕竟……这个人是朝鲜国王啊。
远来是客。
我大明,不该是礼仪之邦吗?
可是……
许多人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
话虽如此。
却又好像,有些不对。
人家这是师祖揍自己的徒孙,就好像曾祖父揍自己的孙子,一个愿打一愿挨,管你屁事?
方继藩看了刘杰一眼:“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啊,你这弟子,看上去不太聪明。”
刘杰无言,忙道:“徒孙万死。”
“贸然收徒,罚你面壁思过三日。”
刘杰如蒙大赦:“徒孙遵命。”
方继藩方才看向李怿:“师祖这个人,说话比较耿直,你不要见怪。”
李怿汗颜:“徒孙定当好好向师祖学习。”
方继藩只轻描淡写的点点头:“噢。”
接着,目光一扫,落在了文素臣身上:“这个……”
虽然对待徒子徒孙们如秋风扫落叶,可是对待文素臣这样饱读诗书的大儒,方继藩还是很客气的,方继藩眉微微一挑,笑了:“文先生,你方才说的是啥?”
“……”文素臣一脸吃了苍蝇一般的看着方继藩:“这……”
方继藩道:“诶,刘杰这个人,是我徒孙中,脾气最糟糕的一个,他可能对自己的门生,有那么点儿严厉,这个……没啥问题吧?”
文素臣忙摇头,如拨浪鼓似得:“没,没有!”
他哭笑不得:“此乃天理也。”
天地君亲师,皇帝宰大臣,老子打儿子,师父抽徒弟,这不就是理所应当,是天理昭昭吗?文素臣作为大儒,怎么敢离经叛道。
至于刘杰对李怿不恭敬,不恭敬咋了,就不该恭敬,朝鲜国王了不起?不还得拜人为师,向人学习吗?刘杰乃大明举人,既有藩国之人拜他为师,作为恩师,为啥要对自己的门生恭敬,不抽他,算好的了。
方继藩想了想:“方才,有些气过头了,当面对人动手动脚,可能有辱了斯文,这……不会有碍我的清名吧?”
“……”
打都打了!
文素臣阴沉着脸,他是大儒,大儒是啥,就如上一世,广告里做出的标签一样,一切解释权,归某某所有。文素臣就是做这个的,他深吸一口气,作为一个理学大儒,他必须坚定自己的立场,决不能和新建伯同流合……,不,他振振有词道:“此乃应有之义也,新建伯打的好,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堕也。新建伯治学严谨,西山书院优良,教人佩服。”
方继藩感慨道:“文先生说话很好听,以后有空,要常来西山坐坐啊。”
文素臣脸都绿了,五百多两银子啊,自己又不是京里的那些权贵,自己家底没那么殷实,想到了那白花花的银子流了出来,他心在淌血,还来……下辈子吧。
文素臣却微笑:“定当时常来讨教请益。”
方继藩很喜欢读书人。
读书人毕竟是要脸的。
比某些臭不要脸的东西强的多了。
所以读书人一旦认起怂来,往往不会破罐子破摔,这是方继藩最为欣赏的地方。
方继藩心里感慨:“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诸位远来,不妨再回茶肆里坐一坐,待会儿的茶水,我方继藩做东!”
“……”
许多人已经开始想死了。
下一盏茶,免费?
可是方才,我已经花钱点了茶水了啊。
文素臣要吐血,早知如此,方才那口茶,就不买了,又是钱。
即便是理学大儒,追求的自身内心道德的圆满,对于钱财不甚看重,可文素臣穷啊,就来了这么一趟,他得回去喝三年粥了。
文素臣干笑:“新建伯真是……真是……”
心里有心事,客套时一时都忘了词。
倒是有人插嘴道:“真是慷慨啊。”
………………
弘治皇帝已趁人不备,悄然而去。
萧敬龇着牙,小跑着追上来:“陛下……这方继藩让自己的徒孙,收了朝鲜国王为徒,是不是于礼法有碍。”
弘治皇帝背着手,一身布衣,像个老学究,边走边道:“太祖高皇帝,可曾定制不得收藩王王孙为徒的礼法?”
“这倒没有。”萧敬拨浪鼓似得摇头:“不过想来,太祖高皇帝也没有想到吧。”
是啊,说出去人家都不信,说书人敢讲这样的剧情,人家都会掀桌子揍你丫的,就你特么的会胡编乱造。
萧敬想了想:“不过奴婢以为,想来,若是太祖高皇帝知道有这么一日,一定会……一定会……”
“好了,啰嗦。”弘治皇帝不耐烦的摇摇头:“任他们闹腾吧。”
萧敬再不敢说什么了,其实他心里挺难受的。
进来的时候,一人三两银子,陛下肯定是不会带银子的,其他的暗卫,足足有七十多人,他们当值,也都没带银子,就算带了,人家也绝不会敢拿出来。
萧敬甚至想过,直接表明身份吧,你一个卖票的,还敢收陛下的钱。可若如此,那还叫私访吗?
最后,只能他自己掏银子了,嗯,也不多,两百多两而已,挣钱不易啊,虽然萧敬儿孙多,平时的孝敬不少,可这银子,是大风吹来的吗?还不是自己的徒子徒孙们在各地,辛辛苦苦的抢来的。
他幽怨的看着弘治皇帝,心里琢磨着,这趣÷阁钱,宫里肯定是不会报销的吧,哎……
…………
刘健心满意足的走了,走路带风,等他钻入轿子的那一刻,心里很踏实。
自己的儿子,有长进了啊,此去朝鲜国,值了。
这方继藩,倒还真有几分本事。
刘健满心的欣慰。
这下放心了,嗯……当值去。
嗯?陛下呢?陛下走了吗?
…………
王华在人群里,深深的凝望了一眼王守仁,微微一笑,心里一块大石落地。
也走了。
…………
事实上,文素臣还是走了,虽然方继藩一再请他坐会儿,要请他喝茶,可文素臣依旧还是不愿留下,这茶水,喝的伤心伤肺啊,他这一走,来助威的人,便立即走了个大半。
于是一下子,西山清冷了下来。
李怿似跟屁虫一样,跟在方继藩身后。
在刘杰的吹捧之下,在他心里,方继藩早已成了他心目中,诸葛孔明一样的形象。
没错,朝鲜国人,也爱三国演义,三国演义流传入朝鲜国之后,早就在朝鲜国流行,反正他们的贵族和士人,写的也是汉字,所以读起来,并没有多少的妨碍。
这关圣人、诸葛孔明的形象,简直就是深入人心,拿着一部三国演义当兵法书也很流行。
李怿,他还是个孩子啊,孩子心目中,一旦认定了谁比较厉害,自然也就容易滋生崇拜之心。
方继藩看着李怿:“打算在此盘桓多久。”
“一年。”
方继藩噢了一声:“那就进西山书院吧。”
李怿点头:“此学生所愿。”
方继藩想了想,他大抵知道,李怿这样年轻的国王,完全是靠朝鲜国内的两班贵族们捧起来的,说穿了,他虽得到了朝廷的册封,可在历史上,却一直受制于两班贵族。
却是不知,这一年在西山读书的经历,会不会让朝鲜国的进程,带向何方。
方继藩其实不太喜欢留学生的,把自己的东西交给外国人,会不会算是资敌呢?
可看着李怿一脸崇拜的样子。
方继藩乐了:“我很喜欢吃人参。”
“有啊。”李怿道:“巧的很,朝鲜国盛产人参,恩师要多少。”
是啊,真的巧啊。
方继藩想了想:“也不必太多,为师的寿命,大抵也就剩下七八十年,不能再多了,每日若是吃一斤,呃,我算算,来人,拿算盘来。”
“……”李怿的笑容,逐渐消失,其实……不必去算,他也大抵知道,这可能是一个天文数目了。
师祖的身子,这样滋补,真的好吗?
无论如何,这个留学生,算是收下了。
不过此时的朝鲜国,确实和大明同文同种,方继藩看着李怿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的违和感,所以……不急,不急,以后慢慢灌输一点东西吧。你就算直男,我都能将你掰弯,啊,不对,是一定要给你树立正确的人生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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